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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重罰,怎能適用在一位士族公子身上?
這……這可是從古至今,都不曾有過的先例啊!
石青望著很快淹沒在黑暗當中的背影,知道此時勸說必定無用,唯有先行吩咐了手下人將晉覓抬出,送回營中醫治。
一群人很快離去,剩下的只有燈火依舊閃爍的一座空閣,以及鼻尖縈繞的血腥之氣。
另還有,呆立在原處、腳下像是被膠住了一般的古再麗。
“嬴將軍、嬴將軍!大事不好了!”
“請嬴將軍出面為大公子做主!”
“嬴將軍!”
帥帳中,正與周公會面的嬴穹被帳外一道道急切的怒喊聲驚醒過來,皺眉掀開被子。
“點燈!”
嬴穹匆匆披衣,燈燭剛被點亮,門外守著的士兵便神色略為慌張地進來通稟道:“稟主帥,大公子手下之人聚集在帳外,要請見主帥!”
“大公子的人?”嬴穹一面系好腰間的衽帶,一面驚惑問道:“所為何事?”
晉覓身邊的人和他這個主子一樣,往日里一有正事,幾乎是找不見人的,從不在需要出力的時候露面,是以與他這個主帥,可以說是‘素無往來’,而眼下忽然聚集于他帳外,想必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這個大公子,剛被晉公趕回來還沒足兩日,難道又捅簍子了不成?
竟還捅了個須得他出面來解決的簍子?
嬴穹心中已覺不妙,等著那士兵回答他的問題。
“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聽他們說,大公子身受重傷,剛被軍醫救治醒來,便被二公子手下的人拖去了肅清臺!”士兵無不畏懼地說道。
“什么?”嬴穹大為驚異。
肅清臺歷來是行軍法處置軍中上下違紀之人的地方。這時屬深夜,究竟是出了何事,竟讓向來沉穩的二公子有如此驚人之舉?
嬴穹驚異間,又聽那士兵顫巍巍地補了一句:“他們還說二公子直接明言吩咐了宋統領前去監刑,要將大公子雙腿打斷為止……”
打斷?!
這是瘋了嗎!
嬴穹豁然一握拳頭,面色驚駭地大步出了帥帳而去。
這一出去,才發覺入睡前的朗朗夜空已不復存在。漆黑如墨的蒼穹之上。竟是連一顆點綴的星星也再尋不見,烏云快速地涌動著,似起了狂風的江面卷起的一層層巨浪。渾濁而又洶涌。
嬴穹心底莫名一沉,加快了腳下步伐,領著后頭一群為晉覓‘請愿’的部下趕去了肅清臺。
遠遠地,就見肅清臺外圍了一層人。情形十分躁動。
“你們竟敢擅自冒犯大公子,真是放肆!”
一名不知是何職位的披甲軍擋在肅清臺前。義憤填膺。
“放了我們大公子!”五六個人在一側高聲附和著。
而立于肅清臺上一身整肅副將盔裝的宋元駒,好似根本沒有瞧見臺下的嘈雜一般,手持長槍而立,全然不為所動。
而他身側兩名著意挑選出來的行刑軍士也稱得上十分鎮定。握著軍杖的手不曾動搖過,面容肅穆嚴正。
三人往肅清臺上這么一站,還未開始行刑。便讓人心中驚懼之意,心知倘若晉覓真的上了這肅清臺。怕是真的沒有辦法完完整整的下來了!
不曾理會臺下的反對之聲,宋元駒面色沉沉地一抬手,凝聲道:“將大公子押上來!”
其話音剛落,便有人將晉覓從臺后押了上來,一步一個階梯,不顧晉覓的掙扎。
晉覓感受著二人將自己的手臂箍的生疼,全然沒有要留情的意思,心底不禁有些沒底起來。
他被醫治轉醒之后,又被人強行灌了醒酒湯藥,頭正劇痛時,卻又遭晉起手下的人強行拖出了營帳!
他固然驚怒,卻并無絲毫畏懼。
因為他知道晉起就是心中怨憤再難平復,卻也不敢真的對他如何!
而就算真的氣昏了頭腦,執意要對他行刑,怕也沒有這個權力!
這晉家軍營里其他人,包括嬴將軍在內,難道真的會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杖責這一百軍棍不成?
他不是普通的將士,他是晉家的嫡長子,是未來晉氏的掌舵人!
換而言之,這整個晉家軍營都是他的!
誰敢動他?
喧囂中,宋元駒抬起的手落下來。
晉覓便立即被押到了行刑石上。
“你們竟敢以下犯上?!這里是晉家軍營!”晉覓終于知道害怕,被強行押趴在冰冷的行刑石上,胸口剛包扎好的傷口因為掙扎劇痛不已,這讓從未吃過此等苦頭的他登時就慌了神。
“晉家軍營軍規頭一條,便是上下同罪,不問身職,但凡觸犯軍例者,必當嚴懲不貸!”宋元駒冷冷道,卻并不去看晉覓一眼,“大公子,恕屬下得罪了——”
做出如此歹毒惡心之事,眼下竟還有臉拿身份來壓他
無知紈绔,此前種種小事不予他計較,便真當這天下沒人敢動他了不成!
“行刑!”
宋元駒聲音一落,行刑軍士立即揮起了手中長長的軍棍。
一前一后,毫不遲疑地落下。
“啊!”
軍棍砸在皮肉上的悶響、并著晉覓的凄厲呼聲一同響起在這原本寂靜的夜色當中。
“大公子!”
“你們這群喪心病狂的瘋子!快放了大公子!”
“住手!”
底下眾人顯然也未料到宋元駒竟真的會如此雷厲風行,當即個個都嚇白了臉,拼了力的扯著嗓子嚷嚷著。
更有甚至情急之下,跨步上了肅清臺。
對于晉覓本人,他們看得慣或是看不慣,在此刻皆是無關緊要的。他們這群人,被晉公和世子派遣過來,本就是打著輔佐幫襯嫡長公子漲見識的名號,如今見識是沒漲著,人若是再出了什么差池……那京城他們勢必是回不去了!
“橫加阻攔者,同罪!”
宋元駒伸出手中長槍直指逼上臺來的幾人,寒鐵槍頭上的紅纓在夜風中舞動。帶著說不出的震懾。
幾人下意識地止步。卻遠遠不甘就此妥協,雙方僵持不下間,忽聽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道:“主帥來了!主帥來了!”
嬴穹趕過來了!
聽到‘救兵’被搬來,晉覓一黨人立即面露喜色,紛紛朝著前方為首趕來的嬴穹看去。
“末將參見主帥——”
肅清臺上,宋元駒收回手中紅纓槍。朝著嬴穹行了一禮。
嬴穹的目光掃過肅清臺,聽得晉覓的哀呼與求救聲。腮邊的絡腮胡抖動了兩下,不悅地看向宋元駒,質問道:“宋副將,這是怎么回事?”
半夜醒來。竟看到這種令人驚駭的情形!
他若再遲來幾步,指不定還會發生什么更為可怕的事情!
“嬴將軍來的正好。”宋元駒一改往日面上時刻掛笑的和氣模樣,面容一絲不茍地看向嬴穹。道:“經部下檢舉,大公子屢次觸犯軍規。而大公子身為副帥,按例本該由嬴將軍親自下令處置,可因見嬴將軍炸傷未愈,夜已深極,不宜過分操勞,便沒去打攪。故而末將先行去請示了代掌帥印的二公子——二公子傳話,讓末將以軍規處置。”
“你……”嬴穹豈料自己不過開口問了句是怎么回事,宋元駒竟就將他所有發問的可能都給堵死了。
晉覓雖然沒干過一件實事,但在軍中頂的卻是和晉起一樣的副帥頭銜,而軍營之中,最忌諱的就是越級處置,他本是借此來壓制宋元駒一二,好將局面穩住,卻不曾想宋元駒早準備好了應對的說辭——因炸傷之事他短時間內無法料理軍中事宜,故而將帥印交由了晉起代為執掌……這是全軍上下都知道的。
既有帥印在手,代表的便是他的意見,自然再沒什么越級之說……
嬴穹心下震驚晉起竟會借此來處置晉覓,不明所以間,卻也知道當下之急是先保住晉覓,忽而沉聲問道:“何人檢舉?所犯何事!”
“因大公子身份特殊,為防檢舉之人遭受報/復,故而末將有責任為其保守身份——而其所檢舉大公子不顧軍規多次入城嫖/娼之事,末將已派人前去核實,窯中一應人等,皆可證明大公子常去此地,實為確鑿之事。”
“什么……?”嬴穹面容波動的厲害。
嫖、嫖/娼……
這等污穢的字眼被宋元駒當著眾人的面直愣愣地扣在晉覓的頭上,且還滿臉嚴肅,令在場眾人都是一陣尷尬之色。
晉覓本人也是咬緊了牙關,惡狠狠卻難以自容的看向宋元駒。
嬴穹的目光也定格在了宋元駒的臉上。
他沒想到今夜出了這么大動靜,究其原因竟是為了這個。
而晉覓的德行全軍上下又哪個不知道?竟還須得有人出面檢舉?
若從這方面入手的話,這位大公子違反軍紀之事,可是數也數不清了!
但由于晉覓身份特殊,故而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縱然都是心知肚明,卻也早已達成了一種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共識。
這一點,宋元駒,包括晉起,顯然也是知道的。
若想借題發揮,何至于等到今日?
況且這招‘借題發揮’,可謂是一招蠢到了極致的傷敵一百自損一萬的下下之策!
真重罰了晉覓,日后二公子在晉國公府中,將面臨的會是怎樣的境遇?
軍法再如何公允,卻也有例外之人。
士族再如何以德服人,卻也躲不過自私和護短。
這些難道二公子會不知道嗎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能讓他如此鋌而走險,也要堅持重處大公子……?
嬴穹心中百轉千回,五味繁雜,平心而論,不管發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愿晉起為了一時意氣而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這個二公子要走的路,絕不該僅止于此。
“此番茲事體大……怎能憑幾個所謂證人一面之詞就貿然定罪于大公子?士族向來最重清譽之名,若在事情還未徹查清楚之前便如此重罰于大公子,傳了出去豈不是要讓晉家白白遭人恥笑?此等大過,可是宋副將能承擔得了的嗎?”嬴穹以此來給宋元駒施壓,是擺明了要力保晉覓。
縱然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軍旅之人嬴穹從不屑說違心曲折之話,但他自有他的立場,眼下為了大局著想,他不得不這么做。
誰料宋元駒竟根本不吃這套,凜然道:“事情真相早已擺在眼前,不知嬴將軍口中所謂的徹查是要徹查什么?嬴將軍若有不解之處,不妨此刻當面明言,末將定一一為嬴將軍解惑——至于嬴將軍口中的世家清譽,依照末將的了解,必然是有錯便認,肩有擔當,敢于坦蕩直面世人的評論。而非上下遮掩,掩蓋事實真相,以求達到粉飾太平,表面光彩內中敗壞之象!”
他這番話說得極為慷慨激昂,偏生還擺出了無法反駁的大道理,一時令嬴穹無言相對,就連起初那些站出來阻攔的一干人等,也只有暗下干著急的份兒。
晉覓見狀慌神道:“胡說八道!蠱惑人心!你分明是受了晉然的指使,挾私報復于我!嬴將軍……你才是晉家軍的主帥,你有權做任何決定!他晉然算什么東西!”
嬴穹暗暗皺眉。
這話說的實在是糊涂,讓他縱然有意相助,卻也不好再多說半句,不然豈不真坐實了他蓄意包庇的行徑?
“而若晉公和世子因此事怪罪下來,末將愿一力承擔,絕不會有半句推脫之辭!”宋元駒鐵了心要處置晉覓,振聲道:“繼續行刑!”
“慢著!”嬴穹到底還是出了聲阻攔,甚至顧不得再去掩飾自己的‘偏袒’,直截了當地道:“此事應由本帥處置,不勞宋副將費心了!來人,暫時先將大公子帶回帳中,好生看管!待本帥查明事實,再行處置!”
“是!”兩名士兵響聲應下,沖上了肅清臺去。
事情發展至此,宋元駒心知再加阻攔必定會引起紛爭,但讓他就此眼睜睜的看著晉覓被帶走,他卻不能甘心!
晉覓究竟做出了什么樣的骯臟之事,這些人又知道個屁!
今夜若不讓晉覓付出代價來,莫說主子,縱然是他,也斷然不依!
大丈夫固然要能屈能伸,審時度勢,但有所忍有所不能忍!
爭權奪勢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能夠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嗎!
那么好的姑娘,竟險些被這畜/生給毀了!
宋元駒一股熱血上腦,長槍揮至行刑石前,就抵在晉覓面前,面向眾人道:“違紀之證確鑿,大公子今次必須受罰!誰都休想多加袒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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