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貼士:頁面上方閱讀記錄會自動保存您本電腦上的閱讀記錄,無需注冊
“外面什么情況!”
士兵從帳外而入,神色驚惶地道:“南面大軍逼近!來勢洶洶!兵分兩路,正形成包抄之勢向大營兩側圍攻!”
“大軍?哪里來的大軍!”
胡說八道!
晉家軍分明已經退守到向北百里之地了。
“……全是不一樣的裝束,手里拿著藍纓銀槍,著黑鎖子甲!”那士兵描述著,已忍不住戰栗起來,“他們說是西陵來的龍虎衛!”
“什么!”
黑袍人面色大變。
但凡對軍事稍有了解的人必然都聽說過西陵國的龍虎營,西陵國國人本就在高大的體格上普遍占有先天的優勢,更何況能被編入龍虎營的士兵個個都是精銳之師,驍勇善戰!也正是因為西陵有著易守難攻的地形和龍虎營的威懾,這么多年以來才無鄰國敢肆意進犯!
黑袍人震驚了片刻之后,陡然醒悟了過來。
原來西陵王借給晉然的兵符竟是龍虎營的兵符!
晉然竟然從未提起過!
不,不對……
這么大一支軍隊入境,耳目靈通的韓呈機怎會事先未有得到消息?
他怎么可能沒得到消息!
黑袍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陣明滅閃爍之后,猙獰的面目忽然變得慘白。
他再次步出軍帳,舉目向主帥營望去之時,只見已是同方才截然不一樣的情形!
護帳的守衛們已是潰不成軍。
后方卻遲遲不見有士兵前來救援接應!
黑袍人幾乎是身形不穩地環顧了一番四周的情形。
偌大的軍營中,可抵抗之人竟已寥寥無幾!
“韓呈機……你這個卑鄙小人!”他戰栗著聲音痛罵道,緊緊咬著牙關。
遠處傳來一陣強有力的渾渾馬蹄聲響。
“不降者格殺勿論——”
策馬而來的年輕男子口氣冷冽,輪廓感分明的深岸五官冷峻非常,軟甲銀盔。身后的披風被風揚起鼓動著,恍若從天而降的戰神。
南面滾滾大軍已至,遲遲未等到后援的韓家守營軍們個個神色驚駭。
他們仍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更不愿就這樣做個不明不白的刀下冤魂!
四下眾人紛紛繳械投降。
晉起翻身下馬,大步朝著燈火依然通亮的主帥營走去。
豁然抬手扯開帳簾。
高高的營帳內兩座一人高的燭臺中燃著火油,因帳簾忽然被撩開,夜風灌入,火苗一陣顫抖。
長幾上的沙地圖旁。一套木魚石茶具泛著冷冷寒光。
帳中空無一人!
緊跟過來的宋元駒氣的咬了牙。
“他娘的。姓韓的果然跟我們玩了空城計!”宋元駒沉聲對身后的副將吩咐道:“嚴加看守,不可讓任何人趁亂逃離此地!”
就知道這么容易攻下來,只留了一個空殼子。主力盡數不在營中,便定是有鬼!
晉起望著空蕩蕩的帳內,目光陡然一寒,‘呲——”地一聲重重地扯下了手中厚重的帳簾。
涼州行轅內。江浪急的簡直要發瘋了。
江櫻出事之后,他到底還是知道了她身上的病情。
正月十五之前的期限。距今只剩下了六七日!
可昨夜夜襲,早早安排駐守在此的龍虎營一兵一卒都沒用得上,幾乎是不攻自破的韓家軍營根本只剩下了一座空殼子!
韓呈機帶著他妹妹徹底沒了蹤跡!
“三千俘兵,竟無一人知道他的去向!”江浪將拳頭重重地砸在了堂中的雕花木柱上。“說什么要求退兵,不過只是障眼法罷了!刻意迷惑我們的判斷,拖延時間!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打算這么輕易地把阿櫻交出來!”
他就從未見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之人!
竟白白舍下得之不易的涼州城。和三千將士的性命,倏然棄局而走。真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越急越亂,越亂越急,尤其是遇上了如此難以揣測的對手。
江浪坐在那里,片刻也安靜不下來。
石青見狀忍不住勸道:“應王子稍安勿躁,韓呈機雖然心思叵測,可他既是要用姑娘來作交換,想必便不會傷到姑娘的。”
江浪聞言只緊緊抿起了唇,沒有回應。
石青嘴上這樣勸著他,自己心中卻是沒底。
韓呈機的行事,總是能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仿佛全天下在他眼中,都不過是供他游戲的籌碼而已,他想要什么,必定不擇手段,而他想要拋下什么,似乎也不需要半點理由。
石青最怕的是……韓呈機或許,從一開始都不是真的打算要用江櫻來交換什么……
現在只盼著主子能從那個‘死而復生’之人口中探聽到些許線索了……
但他私認為,機會并不大。
歸根結底,那也不過只是被韓呈機利用了一場的棄子罷了。
行轅后院的一間柴房里,門外兩側分列兩排侍衛嚴加看守著。
處理完了一概棘手后續的晉起帶著宋元駒走了過來。
侍衛們連忙肅容行禮。
“將門打開。”宋元駒皺著眉頭道。
自昨夜吃了一遭空城計后,他的眉頭便沒有打開過。
侍衛應了聲是,取出鑰匙將緊鎖的房門打開。
門外的陽光瞬時鉆入了原本光線陰暗的柴房內。
雙腳被鐵鏈牢牢禁錮住,窩在一堆舊柴前、整個人都為黑色長袍遮掩籠罩住的人下意識地將頭往里側偏了偏,躲開了迎面投來的刺眼陽光。
光線忽明忽暗的一陣交錯,有人迎著光走了進來。
他聽得一陣腳步聲在朝著自己靠近。
門被人從外面重新合上之際,他方才緩緩轉過了頭來,抬眼仰視著已來至他面前的人。
他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同寒風中的松柏。
黑袍人冷冷地逼視著他,滿布著燒傷的一張臉全然辨不出原有的樣貌。
完全稱得上是面目全非。
望著這樣一張可怖甚至令人不適的臉,晉起的目光始終不曾有過變動。
“你來干什么!要殺要剮,盡管動手!”黑袍人出聲沙啞而陰詭,面目隨著說話動作的牽動越發顯得猙獰起來。
晉起只是望著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對視良久,他方才開了口。
“二叔。好久不見了。”
黑袍人聞言面容驚變。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他忽然哈哈笑了兩聲。齜牙咧嘴般的神情看著晉起,道:“沒想到我還活著吧!是不是很意外”
晉起聞言忽然想起那晚在明月樓中,他的母親對他說起那句‘娘親手為你父親報了仇’之時的釋然。
可到底沒能要了他的性命。
他想。這或許是老天爺仍舊有意要讓他來親自了結這樁恩怨——
“想到或想不到,又有何區分。難道你認為自己還有翻身的余地嗎?”
他昏暗中一派深藍的目光中盡是波瀾不興,連口氣都沒有過多的情緒起伏,可正是這樣。才更加讓晉余明感受到了他的輕蔑。
“若非是韓呈機臨陣變卦,若非是他不識好歹!”他忽然激動起來。嘗試要站起身,卻因雙腳雙腿之上都有鐵鏈禁錮而無法得逞,只有一面做著徒勞的掙扎一面狠聲道:“你當真以為你那點小伎倆能讓你得償所愿嗎!我是敗了,可我并非是輸在了你這個野種的手上!”
還在心存不甘。
“你和你的父親一樣。都是野種、野種!晉家的一切都本該是我的,可先是你爹……后又是你!你們都癡心妄想,企圖搶走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你們這些人死后都該下地獄!”他顯然激動的過了頭。甚至于有些語無倫次起來:“如果沒有你們,根本不會有今日的情形!你父親害了我。你又害了阿覓!我真想將你千刀萬剮,千刀萬剮!”
晉起就這樣俯視著他,如同在看待一件往事。
他向來都不認為晉余明是多么高明的人,前世他之所以死在了他們父子的手上,歸根結底是他太過信任晉家。
若沒有那份信任,晉余明何來的能力將他逼至如此絕境。
包括他的父親,也是因為信任二字,才會至死都不肯相信自己是死在了他視作親弟弟的這個人手上。
“憑借自己的能力得來并守住的,才叫自己的東西。而你擺出這些所謂的因由來,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喪心病狂找借口罷了。”晉起往前靠近了一步,垂眸凝視著他,一字一頓地問道:“當年你親手害死了我父親,每日將毒藥投入他的飲食當中的時候,便是以此來消除自己內心的罪惡的吧?”
“……”晉余明聞言瞳孔一陣緊鎖。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少年人。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當年投毒一事,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一切都是他自己經手,包括他母親也不知道這個經過!那個被他母親一手帶大的大哥,就連母親也無法真的對他下狠手,得知事情沒有轉圜余地之后還多番交代要給他一個痛快,不忍他受罪,以至于重病后還因這個心結發了瘋……可他怎么真的能,怎么能讓他那么輕易的死去?
他要慢慢地折磨他!
于是旁人都以為他是因為妻子難產而死而染了重病,以致撒手人寰。
可事實并不是。
殷子羽,云莎,甚至是他的母親,都認為是他一刀刺死了他那奄奄一息、自幼護著他卻一直在不停地搶走本屬于他的一切的大哥。
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說的!
是,因為那時候他還年輕,他害怕別人會拿看待怪物一般的目光來看待他!
所以他不會對任何人說起的……
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再次迎上晉起的眼神,晉余明卻忽然驚聲叫了起來!
這眼神他很熟悉!
他生前便會經常這樣看著他……淺淺淡淡地什么情緒都沒有,卻讓他無端厭惡至極!
因為父親最欣賞的便是他那樣處之淡然的冷靜模樣!
全都是裝模作樣!
“你是鬼魂!你來找我索命了!”晉余明瘋了一般,面上終于顯露了驚駭,他連連地往后退著,將身后的一堆柴都擠倒在地,砸了一地,也砸到了他自己。
鐵鏈被掙的哐哐作響,他卻還在拼命地往后蠕動著。
晉起最后看了他一眼。
果然,這么多年下來,他心里從來都不是平靜的。
自己所做過的那些不堪的事情,不管如何拼了命地去掩飾,卻也只能得以暫時的掩飾,而無法徹底抹去。
這才是做錯事的人真正需要去承受的惡果——
晉起轉了身離去。
“主子打算如何處置他?”宋元駒問道。
“不必處置,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他原想效仿他當年對他父親所為,在他每日的飲食中投放毒藥,慢慢地折磨他至死,好讓他嘗一嘗當自己的惡毒手段被被他人加諸到自己身上之時,會是怎么樣的一種感覺。
可方才晉余明的樣子,忽然讓他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沒有必要了。
據被一起抓回來的晉余明的護衛供稱,他自那場爆炸中逃命出來之后,日日都要服用大量的藥來抑制身體各處的種種問題。
這便夠他受得了。
余下的日子里,就讓他一個人在絕望和痛苦中,好好地回憶回憶自己前半生那陰暗而不堪的光陰吧。
而他,再不可能會被別人的不堪而再次拉入深淵。
好不容易逃離出來,再不想體會那暗無天日的經歷了。
宋元駒覺得這么做太過便宜晉余明了,可此時晉余明的死法顯然并不是最重要的。
“方才下面傳來消息,按照主子的吩咐,仔細嚴查了周圍百里內所有可以容身之處,可俱一無所獲……”宋元駒頓了一下,又往身后的柴房看了一眼,皺眉道:“主子可有從他口中得知一些有關的線索嗎?”
“他并不想死,若是知曉分毫線索都必定會拿出來跟我談條件。”
所以不必多問。
宋元駒本也沒有抱太多希望,聞言只是點點頭,又接著跟晉起匯報了各處的情況。
“韓呈機與江姑娘的下落雖然仍然沒能查得出來,但手下的人卻在搜找線索的過程中發現了多處異動——”宋元駒道:“涼州附近幾座早先被韓家攻下的城池中,似有些不尋常,近來出入城排查的情況十分嚴苛,屬下今早派去打探情況的幾名士兵,至今都未回來過。”
想是回不來了。
對方的戒備空前的嚴密。
“……”晉起聞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微微一變。
宋元駒剛要再說些什么之時,迎面忽然有一名士兵疾步而來。
他上前行禮稟道:“晉二夫人來了涼州,現已來至行轅外,傳話稱要見二公子一面,有十分重要的話要當面跟二公子說。”
“晉二夫人?”宋元駒乍然之下認為自己聽錯了。
ps:晚上不知道還有沒有更,還寫得出就更但新書的更新還沒寫,所以不建議大家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