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寵

第一章,皇家硝煙

風掃黃塵中,一輛破舊的馬車,在驃騎營前徐徐停下。

馬車的門簾,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撩起。隨后,一個身著青灰色儒袍的年輕人,手持一卷書冊走出車廂,從車轅上跳下來。

儒袍在風中起舞,俊秀的臉上,不染半分塵埃。一雙黑眸中煙色起伏,深不可測。

他從馬車上,拖下一個竹編書箱,又摸出幾粒碎銀打發了車夫,這才轉身朝驃騎營的守衛走來。

見他過來,其中一名守衛手持長槍上前一步。“來著何人?”

那人溫吞有禮地說道:“小生,乃是周軍師門下大弟子,水中月!”

因之前剛來過圣旨,所以,守衛小將對水中月這三個字熟悉的很。心知這人前途無量,便急忙堆了笑容。“原來是水先生到了,小子這就去通報王爺。”

這會兒,染黎剛剛爬上馬車準備進城,聽是水中月提前到了,不由眉頭一挑。

這人做事一向思慮周全,提早趕來卻也不算稀奇。

想了想,便打開車窗,對依舊候在車外的趙青云說道:“水先生是皇上賜給王爺的老師,要好生招待!”

趙青云點點頭,他在官場上一向善于鉆研,一聽是大軍師周一的首徒,心中早生了想法。此時,染黎的話,等于是給他引了線。

于是,他立刻端著笑容。“水先生可是貴客,自不能怠慢!下官這就去迎他!”

說完,快步迎去了營門前,待遠遠見著青衣儒生時,面上的笑容更盛了一些。又加快了步子湊上去。熱情地拱手相迎。

“水先生,您的大名下官早有耳聞啊!來來快上下官的馬車,跟下官一塊去城里吃酒。”

水中月看了他一眼,面色微凝沒有接話,轉而抬眼望向正徐徐駛出來的安王府馬車。

趙青云見他如此,也不生氣,只立即解釋。“今兒。是下官特意為王爺和二位皇子洗塵。您的來意王爺和王妃已然清楚,一路同去,也是王爺和王妃的意思。”

既然是那兩位的意思。水中月一個尚未考功名的書生,自不敢不從。淡而有禮地對趙青云點點頭,便隨他上了府衙的藏青色小馬車。

營地到昌城,不過三里路。

兩輛馬車在騎兵的護衛下。緩緩進入南城門,一路穿街。到了昌城府衙門前。

朱紅大門,雄獅鎮宅。

幾步石階下,齊整地站了兩排衙役。他們手持黑木棍,身著紅底黑領長馬褂。一個個昂首挺胸。面色莊嚴。雖比不得軍營里的將士,但也頗有些男兒氣概。

染黎和劉旭下了馬車,被趙青云迎進府衙大門。

此時天色尚早。洗塵宴自然還未開始。趙青云將染黎、劉旭和水中月三人引到了府衙后院花圃。

這處花圃不大,卻在綠草坪上。密密的種了一片薔薇。成片的玫紅花海中,還堆有一座石砌小亭。

一條人工小溪穿過花圃,流水叮咚。

清風帶著花香,少去了邊塞的干澀。

亭里已坐了人。

兩個人。

正是被染黎,故意丟棄在這的劉譚和劉允。

染黎攜著劉旭走進小亭時,劉允正躺在搖椅上剝葡萄。見他們進來,愛理不理斜了一眼。

而后,隨意往花圃里丟了一塊葡萄皮,陰陽怪氣地說道:“人長的丑沒有錯,錯的是明知道自己長的丑,還要天天出來嚇唬人!”

就這口氣,染黎若還聽不出門道,那是豬!

她只覺著,自己跟這人是天生的八字不合。不然,為啥兩輩子都是這么的嘔。若不是念著前世和柳瀟湘的姐妹情分,在南陽灣時,她一定不會出手救他,讓他早死早超生!

小亭中的石桌上,擺著幾盤時令水果。

染黎走到桌前,從桌上提了一串葡萄,轉身隨著劉旭,在小亭的欄椅上坐下。而水中月,則安靜地站在亭外花樹下,沒有入亭。

小亭里,都是皇族,他自是不合適進去。

欄椅上。

染黎一邊為劉旭剝葡萄,一邊要笑不笑地斜看劉允。“二皇弟若不愿見著臣妾,臣妾這就派驃騎營的騎兵,將您送回京城去!想必,二皇子妃看見您這么早就回去了,一定很開心!就是,不知道皇上是個什么想法!”

劉允冷眼瞪她。“皇嫂,你這是在威脅本皇子”

染黎不置可否的輕輕一笑,眉頭一挑,忽而想起一件事來。“上次借兵時的賭約,二皇弟和三皇弟,可還記得?”

“你……!”想起這事,劉允的面孔一陣扭曲,氣惱地冷哼一聲。“本皇子現在可是傷患!”

“哎!二皇弟既然是傷患,那就更該回京養傷了。”染黎把剝好的葡萄,喂進劉旭嘴里。

這時,本在一邊執卷看書的劉譚,對著染黎溫雅一笑。“皇嫂,賭約一事不過是鬧著玩兒,如今我和二皇兄都吃了苦頭,便饒了我們吧!”

“鬧著玩?”染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能屈能伸是這人的特性,但就此饒了他,卻是太便宜他了。“臣妾可是很認真的,原來,你們二人竟是耍著臣妾玩兒么?你們把王爺這個大哥置于何地?”

“皇嫂若是堅持,我自不敢推脫!”劉譚靜靜望著她,眸中暗暗,仿若藏著濃濃深情。“全當是博您一笑吧!”

“喲!”劉旭嘲諷地別了他一眼。“她又不是你媳婦,表現的那么情深款款做什么?還博她一笑呢!難道,想來一段禁宮?宮闈,可是抄家滅族的重罪啊!”

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以亂說。

劉允這番話,其心可誅。若到了皇后耳里,染黎的好日子便到頭了。

染黎冷冷地看著他,目中寒氣升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早如此,在南陽灣時,就該讓你自生自滅,免得成了白眼狼到處亂咬人。”

劉允不屑的笑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染黎咬牙,真被氣狠了,她做了什么了她。這劉允是真跟她有仇,還是怎么著?

這時,劉譚明眸微閃,靜靜瞅了劉允一眼。“二皇兄是越發口無遮攔了,空口無憑,話不能亂講!”

小亭里,硝煙味兒越發濃重起來。

亭外的趙青云冷汗津津,卻不知該如何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