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染黎緩緩睜開眼瞼,眉頭微微皺起。
她依稀記得,自己似乎被人劫持了。
望著床頂的簾帳,細細回想被劫時的情景。
那時,她剛打發了啰嗦的冷君毅,忍著一波又一波,似用無休止的孕吐,在池水邊隨意漫步。
池邊有一條水榭,水榭上掛了粉色的紗簾。染黎才一走進去,便問到一股奇香,她心知不對,立即屏住了呼吸。不想,忽覺后頸一痛,而后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識。
至于后來發生了什么,又去了哪里,她一概不知。
轉臉細望四周,卻覺分外熟悉。五進雕花洞床,床邊茶幾上,一盆水仙靜靜綻放。這里,是安王府,北苑。
“嘎吱!”
房門被輕輕拉開,染黎警惕地從床上坐起來,探頭往外室望去。卻見劉旭端著一只托盤,朝內室走來。
劉旭走進內室,見染黎醒了,便將托盤放在茶幾上,輕聲問她。“可有哪兒不舒服?”
見是劉旭,染黎心中警惕便慢慢放下了。視線掃過茶幾,見幾上托盤里放著一只小盅。小盅是純白的瓷盅,蓋子上畫著幾片嫩粉色的桃花瓣,看著極為討喜。
“是什么?怪香的!”她悄悄咽了咽口水,自小盅里飄出是酸香味兒,勾起了她的食欲。
劉旭看她一臉饞樣,心頭一暖,眼里滿是寵溺。“是水果羹,我試著做了一回,也不知道味道如何。這一月來,你一直不怎么吃東西,咱們寶寶吸收不到營養就長不胖。”
“你自己做的?”君子不入苞廚,何況他還是個王爺。染黎看著那盅水果羹,心里生出絲絲暖意。也許,她才是最矯情的那個人,有一個人,為自己做到這般地步,她還有什么可別扭的?
上輩子,愛而不得。
這輩子,卻要讓另一人同樣愛而不得?
她這般做法,說到底還是自私了。如今,兩人已經有了共同的孩子,就算為了孩子的將來,她也該試著去接受他。
恍然間,她那顆糾結陰沉的心,突然撥開云霧見月明,真個通透了起來。
想透了這些,她望著他的眼神,便漸漸變了。變地不再抵觸,不再總盯著他的缺陷,而是隱隱能看見他的好來。
“我想喝!”她似撒嬌一般地望著他,美目微漾,透出無限風情。
劉旭伸手揉了揉她披散的秀發,嘴角輕輕勾著。“太燙,再等等!”
染黎別了他一眼,嘟著嘴兒,不高興了。“你吹吹不就好了!”
這一眼的姿容,落在劉旭眼里,瞬間便將他的魂都勾了去。她曾幾何時,對他憎怪撒嬌過?從前的嫵媚動人,不過是精細的偽裝。哪有她此時一分生動?
染黎見他呆怔,心頭莫名地感到滿足,微惱道:“你吹不吹啊!”
劉旭嘿嘿一笑,長臂一伸,將她撈進懷里。“吹!老婆大人讓吹,我哪敢說不啊!”
話罷,便打開了小盅蓋子,頓時一股濃郁的果香便充滿了整個屋子。
“我不老?”她皺眉,怒瞪他。
劉旭輕點了下她的眉頭,寵溺地說道:“老婆,是我那方世界里,對妻子的昵稱。”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染黎點點頭,好奇地問:“那你們那里,對丈夫的昵稱是什么?”
“老公!”劉旭將臉貼在她額頭上,笑容很是溫柔,目中略帶期待道:“阿黎,叫一聲讓我聽聽!”
染黎心頭一樂,面色卻故作不愿,將頭一扭,埋在他胸口的衣襟里。“才不!”
瞧著她這般有趣又可愛的動作,劉旭只覺地自己的整顆心都要融化了。不禁開始懷疑,他的妻子真有這么可愛么?
“我不急,等你!”他取過湯匙,淺淺勺了一勺,放在自己嘴邊細心吹涼,然后在她耳邊低聲道:“來,你不是想吃水果羹么?為夫已經替你吹涼了,你試試。”
聽他這么一說,染黎便迫不及待地將臉露出來。張口便見他送到眼前的湯匙一口含住,酸酸甜甜的水果羹在舌頭上打了一個轉,便滑下了咽喉。
她從來不知,這人竟還有這番好手藝。這水果羹看起來清清透透,錯落有致地浮著蘋果,荔枝,桂圓等眾多水果末。
味道清爽,最是適合她這種孕吐厲害的孕婦。
靠在他平坦的胸前,抬眼悄悄凝視他。只覺著他眼里的笑意異常的溫順。讓他的一顆心,忽然間軟的一塌糊涂。原來,只要撒撒嬌,他便會收起所有的流里流氣,變成一個體貼的男人?
若是早點知道,她......
心頭一震,猛然明白,自己對他,早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不然,她如何會愿意將自己交給他,如何會愿意懷上他的孩子。
其實,一直只是她自己看不明白罷了。
想到這些,不由輕笑著搖了搖頭。
劉旭剛又勺了一湯匙水果羹,吹涼了送喂到她嘴邊,見她暗自傻笑,便好奇問道:“一個人傻笑什么?”
染黎故作神秘地瞅了他一眼,而后張口將湯匙含住,她現在還不打算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他雖然對她很好,可也從來沒表示過他有多愛她。甚至,他的內心深處,還有一個叫阿月的女人。
他也曾對她說過,她和那個阿月,長的一模一樣。那他究竟愛的是誰?
雖然,那個阿月不可能來跟她搶男人,但,這種事,光想想就會讓人郁悶不已。因此,就算確定了,自己對他的心意,也不能急著粘上去。
劉旭自然不知道這短短的時間里,她的心里便滾過了這許多心思。他細細看著她難得溫順的眉眼,享受著溫香軟玉在懷的絕妙觸覺。心里像吃了蜜糖一般,甜的發膩。
兩人心思各異,卻都極是享受現下的安寧和氣氛。
待染黎吃下大半盅水果羹后,她忽而好奇地問他。“我怎會睡來了這里,只隱隱記得之前似被人敲暈了過去!”
劉旭心里正琢磨著如何開口,詢問此事,卻見她先問了。這便將湯匙丟回托盤里,低頭認真問她。“你可有看清擊暈你那人的模樣?”
染黎泄氣地搖了搖頭,雖然武功被廢,五感也差了許多。但這般無知無覺就被人放倒,到底是讓她心有余悸。她雙手緊緊捂住腹部,想著腹中胎兒還未足月,心頭便越發不安起來。
如今,她再不是一個人了,若是遇上問題,基本是一尸兩命。她自己的命不算什么,畢竟重生了回,算是多出來的。可她腹中的孩兒,若是因她而未能出世,那就太可憐了。
“我沒看清他的模樣,只依稀聽見了一聲輕笑。若能再次聽見,我應該能認出來。”她靠在他懷里,輕嘆了口氣。“讓你擔憂了!”
從他平日里的作為便知,他對她腹中的孩兒,是十分期待的。今兒,她無端昏迷,定是讓他憂心了。
抬眼細望他,只見那雙略帶邪氣的眼睛下,有著淡淡地黑眼圈。再轉眼望向內室東窗,見日頭剛剛爬起。如此,便能算到,她起碼昏睡了半天一夜。而,這段時間里,他定是十分擔憂的。
劉旭將她緊緊摟在懷里,聲音有些沙啞。“阿黎,我把菊兒還給你吧!”
菊兒,染黎一聽這名字,便是一陣喜悅。
以前不知道,自從上次將她撇下,獨自離開,遇上小屁孩后。她才忽然明白,這丫頭千金難買啊!若重回那一刻...她還是會撇下她,那樣的好女孩,應該得到最美的幸福。
想到這,染黎深深地嘆了口氣。輕道:“還是算了,她若隨了如今的我,身份卻是更低了。王府里放丫鬟,在低門矮戶前,還算上得臺面。而如今的我,卻是個沒有身份的外室。跟著我,只會耽誤了她。那任海,家里也有頭臉的。我稍稍打聽了一下,聽說著任家的主母,心氣甚高,怕是看不上菊兒的身世。如此,我便更不敢讓她隨了我!”
她的這一番顧慮也不是沒道理。
菊兒如今對任海的感情,和前世對南宮少的不相上下。若是因為身份差距,而始終不能在一起,她定會十分失落。
劉旭一想也是這個理兒,便猶自皺了眉。“本以為我已經將你保護妥當了,不想,昨日還是讓你遇劫。你身邊若沒個武功不錯的貼心人守著,我實在放心不下。”
染黎嘆了氣,輕輕撫摸著尚未顯懷的肚子,面色漸漸淡了。“昨日,我被劫后,可發生了什么事?你又是如何尋回我的?”
劉旭沒想隱瞞她,自然一一相告。
前面聽著染黎并無印象,卻在劉旭說出水中月的猜測后,神色一變。“我或許真的被人劫去了皇宮!”
她印象里似乎有一個特別的片段。
依稀記得一些只言片語。
大概是這樣的。
“本宮不想浪費時間,把她弄床上來,看看是否真的有了身子!”
“娘娘,她似乎快醒了!”
“拿迷魂香再熏暈了就是...不行,不能用迷魂香,那東西有毒,萬一她真有身孕,傷了腹中胎兒就不好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