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云長淵揉了揉額頭,她起身坐起,就發現身上蓋著的紅色絹紗滑落,而那絹紗之下,她不著寸縷。
云長淵立刻反應過來,伸手捂住絹紗,同時給自己罩了一層結界,隨后才道:“師父,我這是怎么了?”
“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就躺在這里。”
云卿走了進來,他從鋪滿月光的洞口走進,帶了滿室的清輝入內。
云卿頓了一下,緩緩道:“肉身被一只受傷的白虎啃了大半。”
肉身也被白虎毀了,難怪現在不著寸縷……
云長淵頓時想了起來,她立刻道:“那白虎居然有那么強悍的實力!徒兒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遭了它的道,還請師父指點!”
想到被那白虎給陰了,云長淵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她在修真界無法無天慣了,還真沒栽過這么大的跟頭。
云卿伸手指了指她身下的陣法,“你并非被白虎所傷,當時你誤入了一個隱秘陣法,被那陣法攝去了元神。”
云卿眉頭微微蹙起,“你元神我遍尋不得,若不是魂燈未滅,我還以為你已經隕落了。”
“多謝師父救命之恩。”
云長淵開口道,卻見云卿微微挑眉,他沒多說什么,而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她許久,那時間太長,讓云長淵都莫名的驚疑不定。
云卿師父很寵她的,只不過她其實也有點兒怕他。他目光素來清冷,若不是以往不管她闖出什么禍事師父都不會責罰,不管捅了多大的簍子師父都會替她擺平,她都會覺得師父其實并不是很喜歡她。
修真界無法無天的云長淵,只有在云卿面前。才會收斂起自己的爪牙,像一只溫順的貓。
云卿師父修為高深,被他這般盯著,只讓云長淵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那壓力之時,云卿眼神也柔和了許多。他放緩了聲音道:“你睡了五年,跟為師都生疏了。”
云長淵沒有答話,她也覺得有點兒奇怪,不就是睡了五年么,怎么醒來之后,總覺得恍如隔世。
“既然醒了,這聚魂陣法也就撤了,你收拾好之后跟我回宗門,回去之后好好休養。”
說罷。云卿轉身離開,“我在洞外等你。”
云長淵待師父離開之后,就檢查了一下周圍的東西,她身上雖不著寸縷,但陣法旁邊她以前的衣物和儲物手鐲還在,她當時穿的是天蠶絲縫制的寶甲,卻也被那白虎撕裂了大半,破破爛爛是不能穿了。
從儲物手鐲里拿了一套衣服后換上。云長淵收拾了一下之后走出了山洞,她與師父一道乘坐蓮臺回到了馭獸宗宗門。一路上,無數弟子向他們請安問好。
面對那些弟子的問好,云長淵下意識的點頭回應,結果讓無數人駭然,仿佛受了極大的驚嚇一般。
等到跟師父分開,云長淵回到了自己的仙靈洞府。她只不過示意跪在門口的兩個侍女起身而已,就又讓她們臉上露出了很驚詫的神情。
而這個時候,云長淵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了。
她從前對這些人都不理不睬的,眼睛里根本注意不到這些低階修士,為何這次醒來。會下意識地去回應,那仿佛是一種本能,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肢體就已經那么去做了。
云長淵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既然想不明白,她也不會浪費時間,回到洞府閉關之后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元神,接著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靈獸,發現當時收服的幾只靈獸俱都已經消失了。
她肉身被毀大半,元神消失,自然與那些簽訂了神魂契約的靈獸也失去了聯系,那些收服的靈獸如今也跑光了,不曉得是生是死。
身為馭獸宗大能,手上沒幾只靈獸壓陣,云長淵心頭委實不爽。
只是靈獸可遇不可求,一般的她也看不上。若是能弄到一只金蟬就好了?腦子里突然出現這個念頭,她忽然覺得她曾經擁有一只靈獸金蟬,這種感覺出現得莫名其妙,卻又讓她覺得分外真實。
云長淵笑了一下,金蟬分外難得,乃是靈獸頂階,而且最重要的是數量稀少,上一次有金蟬消息還是近千年前,她怎么可能收服一只金蟬呢?
是不是睡得太久,腦子里總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幻覺。
云長淵休息得差不多之后便打算去宗門買點兒訊息,看看有沒有什么地方有高階靈獸出沒,結果運氣倒是不錯,有同門賣出的消息,在靈蛇峽谷內,有一頭八階的毒蟒。
馭獸宗高階靈獸的消息很貴,同樣也必須有證據輔佐,譬如此刻的消息里附了一塊蛇蛻皮,云長淵用神識一掃,便確定那是八階毒蟒所蛻下的蛇皮無疑。
她付過靈石之后,那弟子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若是從前的云長淵根本沒興趣聽這些弟子廢話,也不會看對方的表情如何,這會兒眉頭微微一皺,“還有何事?”
那弟子便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道:“前輩,昨日也有人買了靈蛇峽谷的靈獸消息,雖然并非這毒蟒,不過在同一峽谷之內,或許能夠遇上也說不定。”
他說這話,自然是存了討好的心思的。
“是鳳翎山的人。”他說到這里,眸子里顯然有幾分擔憂,“共有三人,元嬰期長老帶著過去的。”
言下之意,若是對上,云長淵可能會吃虧。
鳳翎山的修士雖為同門,但跟云長淵關系勢如水火。只因她當初廢過鳳翎山一位極為優秀的女弟子。
而那時候事情鬧得雖大,但在他師父鎮壓之下,鳳翎山的長老也只能忍了下去,只不過云長淵對上他們的話也會小心一些,免得遭了暗算。
他說到這里垂下頭去,心情十分忐忑。他剛剛入門不到兩年。只知云長淵前輩最受掌門疼愛,若是能在她面前討個好,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云長淵沉吟了一下,將儲物手鐲內的上品靈石丟了一塊給面前弟子,“多謝,你叫什么名字?”
“晚輩秋實。”他激動地道。
“恩!”云長淵點點頭。隨后飄然離開了。
八階毒蟒很難遇上,她還是要去看看的,只是在去之前,她也要好好準備一番。
云長淵直接去了師父的仙靈洞府,她可以去師父的珍寶閣內隨意挑東西,這樣的權利在整個馭獸宗是獨一無二的。
等她把高階丹藥備齊,又拿了一件防御寶甲之后,正要離開仙靈洞府,就聽一聲悶哼。緊接著是咚的一聲,仿佛是有人摔倒。
云長淵神識一掃,立刻發現聲音是從師父閉關的石洞傳來,只是那里有結界阻擋,她不清楚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情況?
云長淵擔心地閃身移動到結界門口,在外面著急地喊道:“師父,怎么了?”
她想要伸手去推那石門,卻沒想到。手剛剛接觸到石門,石門便直接開啟。
石洞內。云卿師父滿頭銀發地歪倒在地,他臉色蒼白,看起來虛弱無比。
云長淵腦子里猛地蹦出一個聲音來,“你怎么忘了,師父他壽元不多了!”
她當初要去抓那白虎,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那白虎的虎骨是煉制高階壽元丹所需的材料。只是哪怕是一枚天價的高階壽元丹,能添壽命也不過百年。百年時間,對于高階修士來說,只是彈指一揮間。
云卿師父修為乃是元嬰期大圓滿,離渡劫飛升僅有一步之遙。在整個蒼穹界屬于最頂尖的存在,然而他已止步不前千年,如今,距離大限之日并不久遠。
云長淵從前并未想過師父會先一步離開,他就是她的靠山,有師父在,她心無所懼。
直到此時看到他滿頭銀發,云長淵才覺得心如刀割,仿佛被重錘重重敲了一下。
她無所不能的師父,哪怕外貌依舊俊逸瀟灑,卻也是壽元將近了。
“師父……”
云長淵聲音微微顫抖,她一步一步地朝著云卿師父走了過去。
云卿并沒昏迷,他抬起頭來,勉強露出個笑容,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微笑,笑容之中,還帶著一閃而逝的擔憂。
“被你看到了呢?”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銀發,隨后撐起身體坐了起來,從袖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紅色的丹藥。
待服下藥丸之后,銀發陡然變成青絲,仿佛剛剛那虛弱疲憊的人,只是云長淵的錯覺一般。
“師父,您的壽元?”
云卿淡淡道:“不用擔心,還有五百年整。”他輕輕嘆息一聲,“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若你早日修煉到元嬰期大圓滿,我也安心一些。”
“我去找仙品壽元丹,聽說那種丹藥能添千年壽元。”云長淵有些哽咽地道。
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有師父可以依靠。她不需要朋友,她沒有親人,她只有師父云卿。
“有這份心就好。”云卿摸了摸云長淵的頭,“挑到喜歡的東西沒?”他從儲物手鐲內拿出了一根玉簪,“這是我前些日子偶得的高階法器,可攻可守,你拿去玩兒吧!”
修真界無數高階修士搶破頭的碧玉簪,云卿隨手就能賜給徒弟玩兒!
云長淵伸手要去接那玉簪,卻不料云卿并未給她,而是抬手替她插入發髻間。
他神色溫柔,目中似有瀲滟水光。
云長淵心中充斥了一種很怪異的情緒,就仿佛她曾在另外的人身上,看到過這樣的溫柔,而她也曾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