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還突發其想覺得,會不會是楊夫人啊?昨天在這兒碰見她,真是很意外啊。不過想想也知道自己想多了,楊夫人和她只是萍水相逢,比陌生人稍好一點,昨天看見她的時候,楊夫人自己都很意外。
可惜這話不能直接去向文安公主套問。
用過飯之后,李思靜習慣性想歇一會兒午覺。天冷的時候就算了,暑天里中午不睡一會兒,一整個下午和晚上都沒有精神。可是李思敏已經從齊尚宮那里得到了足夠的暗示,吃完飯就主動向文安公主告辭,說出來時候不短了,得先回去,等下回天氣好轉了,人也聚齊了再來好好賞一回花游一回園。李思靜有點兒舍不得走,好不容易擺脫了嘮叨的娘親和媽媽們,公主府又自在園子又漂亮,關鍵是還有李思敏和吳姑娘陪著優優小說,三個人多自在多有趣兒啊,現在就走真有些舍不得。
可是既然李思敏和阿青都說要走,她一個人留下也沒有意思。
文安公主果然沒有多留她們,畢竟等下的場面讓小姑娘們看了不好。就算瞞著她們把樂安送走了,轉過臉來她們見著少了一個人,豈有不問的?到時候她怎么說啊?難道告訴她們,你們樂安姑母惹出了禍事被送進山里的道觀清修去了?
真是巧,事情都趕在一起了。
三位姑娘告辭之后,樂安公主猶不知大禍降臨,還樂呵呵的捧著一碗冰酪吃。本來文安公主是不肯答應給她吃這種東西的,可是一想她這么一去……算了,想吃點什么就吃點什么吧。
樂安公主笑著舀了一勺:“姐姐,你也嘗嘗吧,好吃的。”
“我不吃,吃了涼的東西,回頭受罪的是自己。”腸胃消受不了,而且到了月事的時候,寒氣在體內發作起來,那才夠受的呢。
“這也顧忌,那也顧忌……”樂安公主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
樂安抬起頭來:“姐姐,你從小就是人人夸贊,可是你真的隨著自己的心意做過什么事情嗎?不用管別人怎么想,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就一回,你有嗎?姐姐啊,你們都活的太累,也太假了。”
文安公主聽慣了她的瘋話,這句話剛一聽到她沒有多想什么。姐妹倆坐在窗下,樂安望著窗外:“真是掃興,偏偏遇著下雨,你的客人也走了。其實多留她們住幾天,也可以做做伴嘛。對了……那個吳姑娘,生的可真好。我覺得她有點面善,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她?”
“你能在哪里見到她啊?”
“也是。”樂安公主想想,自己之前確實不曾見過她,她才多大點年紀。可是看著她的時候,確實覺得有些……
文安公主心里存著事,總是心神不寧的。宗正寺的人應該已經預備好上路的事情了,文安公主這里也給她收拾了很多東西,替換衣裳、茶葉、藥材、熏香,筆墨和書本這些自然是要帶的。如果她在太平觀的時候能抄抄女四書,經書,那就再好不過了。可是想也知道,能把她送去就不錯了,還指望她能坐下來老實抄書那是不可能的。
她剛才說什么?
有沒有按自己心意做過什么事?
那當然有,而且有很多。她也有過任性的時候……
不,好象不是。
即使是她想偷偷做些不被規矩禮法允許的事,或是想要任性一回的時候,她也會先想到后果,權衡判斷之后,再決定怎么去做。
這樣的話,在樂安的口中,就不能算是真正的隨心所欲吧?
可是……文安公主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有點蒼涼。
誰能不管旁人,只管自個兒?就象樂安公主說的,她活的不累,也不虛假。可是她身邊的人都被她牽連的疲憊不堪,甚至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為她掩飾。人活在這世上,就得守著這世上的規矩。象她們這樣的金枝玉葉,就算是死了,身后事也得按足規矩,按部就班,一樣都錯不得。
光說旁人一直管束她,可是她也一直享受著身為公主帶來的富貴榮華。
樂安公主才沒她想的那么多,想東想西的,也太耗心力了。她只愿意花功夫在打扮自己上頭,還有就是如何找樂子。現在她最大的煩惱,一是趕緊擺平梁家的事,二是好好保養自己的容顏,京城最好的脂粉鋪子當年是滿盈香,現在不知道是哪一家了。當年那種……
聽著外面的人聲,樂安公主愣了一下,轉頭看姐姐:“這又有客人?”
“是宗正寺的人。”文安公主輕聲說:“他們會護送你去太平觀,即刻就動身。”
樂安公主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文安公主靜靜的和她對視。
“你騙我!”
“我騙了你什么?早上我已經告訴過你,太平觀你一定要去,這是皇上的意思。”
“我說了我不去!”
“你憑什么不去呢?”文安公主沒再同她就這個話題糾結下去,齊尚宮笑著過來說:“東西都預備好了,一應吃穿用度都有。宗正寺左丞親自過來辦這趟差,論理,他也是公主的晚輩,準保一路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公主到了太平觀,倘若缺什么少什么東西,也只管讓人捎信回來,我們這里備齊了會送過去的。”
樂安公主重復了一句:“我不去。”
齊尚宮象是沒聽到她的話一樣,仍然笑著說:“剛才奴婢吩咐廚房,給您做了些糕點帶著路上吃,今晚怕是不能趕到山上了,幸好山下還有驛站。”
宗正寺的人已經站在了階下,樂安公主把目光又投向了文安公主。
文安公主聲音溫和,但是態度沒有半分轉圜余地:“你去吧,我不送你了。等這件事過去,我親自去接你回來。你的公主府我替你修繕,你回來的時候就可以住進去了。”
樂安公主四下環顧,這屋里沒有一個人會幫著她,連親姐姐都不站在她這一邊——
樂安公主想喊,想哭,想把這屋里的東西都砸個粉碎。
可是她好歹還是記住了她身為公主的尊嚴。她如果撒潑哭鬧,不是跟梁寬守的鄉下老婆一樣了?
她更清楚的是,撒潑和哭鬧在這時候也是沒有用處的。r1152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