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皇宮重地,豈是能讓你這等草民隨意出入的,皇上罰你二十杖責扔出宮外已經是看在貴妃喜事的份上不愿意在小年的時候沾血,你竟然還得寸進尺。”將喜眉間帶著怒氣,手做蘭花指的模樣,指著堂下跪著的人。
宮人們罵罵咧咧的聲音傳出,卻是讓衛音的心咯噔一聲,殿前圍了那么些人,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步子也不由得加快。
果真是衛鐸,衛音的眸子看不清表情,擠開了人群,著急的觀察著里面的情節。
“皇上,草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草民想要皇上給草民一個機會。”衛鐸小太監服飾模樣,被田兆王杰身邊的侍衛制服,堪堪的跪在地上,表情卻是不卑不亢,少有的少年老成。
田兆王杰不知何時又重新回來,此刻正端坐在上首,也不說話,只是緊緊皺著的眉頭還有那閃著精光的眸子,無一不是在說明田兆王杰是在生氣。
良久,田兆王杰才氣勢磅礴的開口,“機會?你想要什么機會?”
衛音胸口一滯,衛鐸他到底還是選擇這樣冒險的道路,方才在席中的時候,衛音一直派人留意著衛鐸的動向,攔下去幾次,不曾想,在衛音外出送顧錦喆的空隙竟然生出這樣的事端。
對于這個哥哥,衛音不是沒有為他考慮過將來。
即便是繼子,到底也是她名義上的哥哥,早些年,父親薄待了他,將他一人放在荒園養著。不只是禮儀連帶著學習也一并疏忽了,但是好在衛鐸并非是愚鈍之人,衛音正打算同顧錦喆商議給衛鐸請個有學識的教書先生,厚積薄發,衛音相信衛鐸會有一片光明的前途。
可是不曾想。她終究是低估衛鐸的膽識和耐心。
田兆王杰掌管田兆國數十年,是田兆歷史上最富饒強盛的一代,生殺決斷更是讓人聞風喪膽,衛鐸縱然是再沉著,面對這樣英明睿智的皇帝,還是稍遜不足。
“希望皇上可以聽草民的一句話。”衛鐸不卑不亢。甚至敢直視著田兆王杰的冰冷的眸子。
田兆向來嫡庶分明,衛鐸此番話已經不單單是想要尋求出路了,他得罪的很可能是所有田兆的嫡親權利。
要知道在那些地位高的嫡子面前,甚至可以掌握嫡子的生死,又怎么會支持衛鐸。
衛音只覺得眼前一黑。甚至是看不到光明,暗道了一聲,“糊涂!”
心中卻是在著急的想著應對之策,她不能就這么看著衛鐸白白的犧牲,絕對不能,她承認她是有私心的,田兆王杰素來英明,雖然不會因為衛鐸的事情遷怒衛國公。但是皇上不算賬,并不代表其他的大臣也不會介意。
相信這件事,在各個貴婦回家之后便會傳散開來。
父親的聲名都會遭到損害。
試問連自己家的庶子都管不好。他還能做什么?為皇上效力,豈不是天方夜譚。
衛音四下環視一周,這等重要的場合,沒理由會不見沈氏母女。她一向不喜歡她們,可是憑良心說,事關系到衛國公的。沈氏若是不上心,恐怕便真的沒人關心了。
可是衛音卻找不到沈氏的影子!
“你認為你有什么資格讓朕去給你機會?”田兆王杰漆黑的眸子看不出表情。直言不諱的指出了衛鐸的痛楚。
“如今你來到這里,也算的上你的勇氣可嘉。好好的說出能讓朕信服的理由,朕便會考慮你所說的機會!”
“否則……”田兆王杰的眼中閃現殺氣,“否則你也便會因為你的莽撞受到代價。”
槍打出頭鳥,衛鐸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會被田兆王杰當做靶子,殺雞儆猴,還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教訓教訓那些沒存著安分心思的庶子。衛音想要上前去皇帝求情,卻突然的一個有力的胳膊拉住。
不知道什么時候,蘇留軒正微蹙著眉的看著自己,搖搖頭。
無聲的說著,“先看看再說。”
衛音很想將蘇留軒的胳膊甩開,奈何蘇留軒的力氣大的驚人,加上男女天生的差距,讓衛音有氣無力。
又怕動作太大會被別人瞧了去。只好執拗的同蘇留軒僵持著,更是暗中較勁。
蘇留軒對衛音的小動作視若無睹,英俊的眉頭更加的緊皺。專心看著田兆王杰的反應。
“三年,草民只需要三年的時間,便可以幫皇上拿下漠北。”衛鐸信心十足的說道。
衛音看的很清楚,田兆王杰一貫是波瀾不驚的眸子閃爍了幾番。
田兆地處北邊,可是在田兆之北,還有一些游牧民族,剛開始也沒在意,誰知道竟然不過幾年的時間就已經發展迅速,因為北方極寒,那些游牧民族缺少物資,時不時的來騷擾田兆的邊境。
這對于任何一位皇帝來說,都是莫大心結。
田兆王杰不是沒有派人去圍剿漠北,可惜天時地利失算,田兆在這方面吃了不少的虧。
看著眼前少年的神情,是那般的篤定,他的眼光向來不會錯,說不動心,都是騙人的。
衛鐸繼續說道,“左右漠北的戰事也不是一日兩日,皇上為何不給草民一個機會,若是不成,草民將命奉上,若是成了,皇上便可以安心。”
衛音默然收緊手指,連指甲嵌入蘇留軒的手臂也渾然不知。
蘇留軒緊皺的眉頭突然散開,又恢復了放蕩不羈的笑意,擠眉弄眼的向衛音靠近,“要不要我幫你一把?”
衛音來不及回答,蘇留軒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
不緊不慢的說道,“好大的口氣!”
蘇留軒眼神飄向衛音,看著衛音氣的發白的臉色更加的得意,“不過希望你能力會比口氣更加令人信服。”
田兆王杰無奈的搖搖頭。看著蘇留軒,還是這個混小子了解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田兆王杰淡然的問道。
“衛鐸。”只是衛鐸二字,甚至都沒有提衛國公府一字半句。
衛鐸他當真是恨極了衛家!衛音嘆了口氣,田兆王杰這樣子,已經是在暗示接受了衛鐸的毛遂自薦。也便沒有她什么事情了。
衛鐸……田兆王杰若有所思的看著蘇留軒一眼。怪不得呢,他還以為這混小子今日為何會這般的好心,只因為這個姓氏,看來蘇留軒心中有在意的人也不是件壞事,最起碼今日他就滿意良多不是嗎?
“衛鐸……衛鐸……”田兆王杰的眸子透出精明,“將喜。還不快松開衛將軍。”
將喜大慌,將軍……田兆王杰這是在承認了衛鐸的身份呢!
那些原本都打算看熱鬧的人此刻的臉色都不是太好。
衛鐸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多謝皇上提攜之恩,若是不能將漠北平定,臣甘愿長眠于此。”
漠北不平。即便皇帝不罰他,衛鐸也會自己結束生命。
如此一來,田兆王杰便是更加的滿意了。
那些心中不服氣的嫡子卻是不敢聲張,衛鐸的際遇多少人都羨慕更加眼紅,但是卻不敢同衛鐸那樣以命相博!只敢在心中嘀咕,不敢當面抗議。
更多的是他們不認為衛鐸會有什么大的作為。
“眼下小年已過,將朕提前準備好的紅包分發下去,朕累了。大家都各自散了吧!”
衛鐸謝了皇恩,走到衛音面前的時候停了一會,薄薄的唇角微抬。她清晰的聽到,衛鐸說的是謝謝!
衛鐸竟然是對她說的謝謝,這句謝謝讓衛音不知為何。衛音本想邀衛鐸一同回府,但是想了想還是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衛鐸大抵是不會愿意的,如今的他,已經是皇上親封的正二品鎮北將軍。他已經有了說不的資格和權利。皇上吩咐散席,大家來的快也離的快。
到底是同沈氏一起來的。若是她先走,于情于理都不合。當下還是先找到沈氏再說。
衛秦今日為了皇上的宴會,特意仔細的裝扮了一番,一身藍色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沙,鬢上鏤空金簪,綴著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想要在宴會上大出一把風頭,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衛秦不但沒有出風頭,反而還名譽掃地。
看著衛秦那渾身濕漉漉的樣子,眸子中帶著不甘,唐毅死死的低著頭站在一旁,同樣如同落湯雞一般,還有沈氏氣的直哆嗦的身子,衛音暗嘆,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想都不用想,衛秦一定是不安分,自己做了自毀前程的事情,頭上的流蘇依舊垂落,卻是擋住了衛秦那一張嬌俏絕色的臉。
好在人們之前的注意力都在衛鐸的身上,衛秦所在的又是偏院的清水湖,在這的人不多。
池白江怡見著衛音明顯一喜,忙不迭的走到衛音的身邊。
江怡靜靜的將之前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小姐您去哪了,奴婢們找不到你,便隨著夫人去。”江怡小聲的說道。
衛音淺笑著點頭,“剛剛去送了個朋友。”
“發生了什么事情?”衛音心中已有了大概,只是想要確認一番。
江怡眉眼間隱藏不住的喜意,想著衛音娓娓道來。
原來是衛秦見衛音得皇帝的賞識,顧錦喆又是那樣的待她好,可是衛秦自己確是沒人看著,顧柳宇莫說是疼愛她了,應該說是厭惡吧。
心情煩悶就想著四處走走,好不容易來了次皇宮,看看景色也是好的。
可是卻沒想到唐毅會跟隨著衛秦身后。
衛秦一向是個有心思的人,總想著要給自己退路,另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衛音的喜歡的東西,她都要奪過來,因此同顧柳宇說了親事之后,對唐毅也是若即若離,不肯放手。
衛秦想要霸占著唐毅,借此來刺激著衛音。私心里,衛秦還是覺得衛音當初是那般的喜歡唐毅,怎么可能說沒感情了就沒感情呢。
一定是衛音嘴硬才不肯說實話的,所以衛秦想要好好的利用唐毅來刺激刺激衛音。
當初與沈氏商量著要嫁給顧柳宇,卻不曾想顧柳宇就是個木頭。還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不像顧錦喆,看起來溫潤如玉好親近,人也和善心細,這幾個月顧錦喆對衛音所用的心思真是讓衛秦嫉妒眼紅的很。
明明就是想要將衛音推入火坑,不想衛音不但沒有因此受累反而活的更好。衛秦越想越生氣。
先前見著跟在后面的唐毅也是心中一驚,不會隨后張望了四下無人,衛秦登時計上心來。
“表哥,你怎么會在這呢!”話落,衛秦還作勢擦了擦眼角根本就沒有的淚水。
唐毅一見著心心念念的表妹竟然會偷偷的一個人躲在角落里流淚。定然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若是自己沒有跟上來,那豈不是都不知道這回事,當時心中就竄起了幾股火氣和怒意。
“二表妹,你怎么了?為什么會在這里悄悄的落淚。”
唐毅拿起衛秦的手帕替她擦拭了一番,衛秦本想著拒絕,但一想到后面還有事情利用這個傻子便也就欣然接受了。
不給甜棗怎么打巴掌呢!
“沒……沒有表哥,秦兒沒有哭。”待唐毅該醞釀的情緒都醞釀好了之后。衛秦微微側身,委屈至極的說道,“秦兒哪會哭呢。只不過……只不過是沙子進了眼睛,才會……才會忍不住的流淚的。”
衛秦說的哽咽,身子更是不住的顫抖,似在極大的隱忍,其實衛秦卻是在拼命的揉眼睛,好讓眼睛看起來真的似哭過一般。
“胡說。”唐毅將衛秦纖弱的身子搬過去。強迫衛秦直視著自己的眼睛,“根本就沒有風。怎么會無端的迷了眼睛,若是真的迷了眼睛。你為什么會這般吱吱嗚嗚的不敢看我。”
“表哥……你就別問了。”
衛秦咬著櫻桃般的紅唇,眼看著眼眶中的淚水要再一次的奪眶而出。
唐毅有些急了,“二表妹,你是我的妹妹,我們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義,你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跟我說的!”
不得不佩服這也是衛秦的手段高明,已經許配人家,但是做起白蓮花來還是得心應手,將唐毅虎的一個來一個來的。巴巴的被人賣了還笑盈盈的替人家數錢。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即便拼盡了全力也是會幫你討個公道的。”
當初衛秦哄著唐毅,同顧安侯府的親事并非是她的意思,唐毅也聽說了這段時間顧柳宇對衛秦的冷漠,心中更是篤信了表妹的看法,以為衛秦這樣的傷心定是因為顧柳宇的事情。
唐毅都想好了,若是衛秦真的不愿意嫁給顧柳宇,顧安侯府的勢力雖然不容小覷,可是唐家幾百年的關系也不是白給的,頂多……頂多鬧個不歡而散,他也要將衛秦表妹娶回家中。
況且,得罪了顧安侯府,只要娶了衛秦,還怕沒有沈家和衛家的支持嗎?
唐毅的心思轉的飛快。
衛秦見著唐毅是真的急了,也覺得鋪墊的都差不多了,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其實這件事情也不能怪大姐,只能說是我的命不好。”
提到衛音的時候,唐毅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這是他每次看見衛音的時候都會有的表情,也不是唐毅自戀,而是從前,衛音真的是纏唐毅纏的太久了。
所以下意識的,唐毅對衛音是避之不及。
“大表妹?二表妹你可要好好的說于我聽。”衛音那個傻子,別人都說已經好了,可是唐毅卻是不相信的,還覺得她仍舊瘋瘋癲癲。
這么多年唐毅明里暗里的沒少幫著衛秦“教訓”衛音。衛音會有本事將衛秦氣的獨自流淚?唐毅的心中泛起嘀咕。
“原本我同大姐一同與顧安侯府結親是天大的好事,不但可以做姐妹,將來還能做妯娌,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我原本心中也是心喜的,聽說那顧安侯的世子可是端著優秀的人呢……”
這句話說的衛秦肉疼,早知道顧安侯世子這般,還不如當初她不再衛音的婚事上倒插一腳,自己嫁了顧錦喆多好。省的還要奮斗十幾年才會超過衛音。
“然后呢?”唐毅急道,衛秦說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她為什么哭。
“可是竟不曾想……竟不曾想是秦兒多情了,大姐根本就是不想看見秦兒,秦兒還自己巴巴的貼上去。”衛秦頓了頓,似乎是在平復情緒,又緩緩的說道,“誰都知道,大姐小時候是最疼愛秦兒的,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姐似變了個人一般,對秦兒不理不睬。”
“前些日子……更是笑話秦兒嫁給的是庶子,想來是在嫌棄秦兒的身份不夠吧。”
“也是,大姐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從前爹爹寵著大姐,就已經讓姐妹們很羨慕了,如今皇上也是對姐姐另眼相看……是秦兒沒有自知之明。”衛秦紅口白牙的說起謊話都不帶臉紅的。
衛音是警告過衛秦,莫要得寸進尺,那是因為衛秦總是處處挑釁,到了她的口中就全變成衛音的不是了!
唐毅聽的憤慨激昂,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衛音的身份,唐毅自小是在衛府長大,也多多少少有些耳聞。
“她怎么敢笑話你的身份低微!”
“你才是衛家真正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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