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虞氏本欲抬起手,握住筷子的動作,也因為晏錦的話頓了下來。
她神色有些緊張,半響后才說了一句,“她和你說這些做什么?”
“三叔想要顧家的東西!”晏錦垂下眼眸,卻依舊偷窺小虞氏的神色,“如今她和姑夫是護不住了,她想讓父親的幫幫她。所以,她便來告訴我這些了!”
小虞氏如今卻如坐針氈,惴惴不安。
她許久沒有開口,到了最后,甚至閉上了眼。
有些事情,小虞氏是從未想過和晏錦提起的,從前不想,現在不想,來日也不想……這些事情,最好裝進棺材里,被她徹徹底底的帶走。
屋子里安靜了下來,她們能清晰的聽見屋外的蟬鳴之聲。
過了許久,小虞氏終于睜開了眼,低聲地問,“素素,你想小煦嗎?”
“恩,偶爾會想!”晏錦對小虞氏倒是沒有任何欺瞞,“母親,你也會想他嗎?”
小虞氏點了點頭,神色有些疲憊,“你哥哥像你娘,眼睛長的很好看,干干凈凈的,人也很聰明!小時候,他講話講的早,才十個月就會喊姨母。雖然喊的不清楚,但是我聽著卻很開心!我那時對他說,寶寶過來,讓姨母抱抱你!他那么小,居然也聽的懂我的意思,還真的就朝著我爬過來,讓我抱他。那會你娘羨慕壞了,說這個孩子,肯定和我最有緣分……”
小虞氏想著,眼眶漸漸就紅了。
晏煦是她長姐的第一個孩子,也是最不該出生的孩子。
那時候,局勢動蕩,虞家有太多的麻煩和牽扯了。
晏煦保不住。也在意料之中。
盡管如此,她卻依舊很想念那個孩子,那是和她最有緣分的孩子。
“我現在看到小宥的時候,總會想起他!”小虞氏苦笑,“只是小宥和他一點也不相似,小宥的眼睛像你父親,而起開蒙也不會如他那般早!”
晏宥生的白嫩。眼睛黝黑如墨。沒有半分其他的雜色。
其實,小虞氏私下也曾說過,她的眼睛不似自己的姐姐那般湛藍如海。
不過。無論晏宥的眼睛,是否和虞家的人相似,都不影響虞老太爺和虞老太太疼愛他。
晏錦抬起頭,看著小虞氏。真誠地說,“小宥長的很好!”
“一個男孩子。長的好不好,又有什么關系?”小虞氏嘆了一口氣,“只是,你大姑母的話。你不要全信。她啊,和你三叔感情很好,非常好。她……”
小虞氏說到這里,又頓了一頓。似乎有些話,不知該如何講起。
晏錦故作沒有察覺,而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母親你放心!”
小虞氏沒有再問下去,更是不想知道,晏聞鵲到底和晏錦說了什么昔日的事情。似乎,她并不在意,晏錦是否知道了一般,當然也沒有對晏錦做出解釋。
小虞氏不提,晏錦也不問。
兩個人十分默契的轉移了話題。
在用完晚膳后,小虞氏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對晏錦說,“今兒我會知道這個消息,是輕寒從后院的春桃那里聽來的!春桃是剛進府不久的人,你有空去看看,若是有疑處,便將她打發出去吧。”
“母親,我知道了!”晏錦看著小虞氏,又握住小虞氏的手說,“無論我多想哥哥,在我的眼里,母親和父親,對我卻是最重要的!”
小虞氏聞言,笑著抬起手撫摸晏錦的發絲,“我都知道,你是好孩子!其實,多想想他也好,我也很想他!”
她明白晏錦在想什么,所以今日的事情,也并沒有放在心上。
有人想要挑撥晏錦和她的感情,可這些人卻不知道,在小虞氏的心里,晏錦比晏宥更重要。
若是一定要在兩個孩子里做出選擇,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晏錦。
她疼愛這個孩子,更是一點點的看著她長大……
對于晏錦,小虞氏從沒有任何懷疑。
一點都沒。
而晏錦也對得起她的信任,明明晏錦可以瞞著她,說沒有見過晏聞鵲。可是晏錦卻回答了,一點也不少,甚至連心里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有這樣的女兒,她還有什么不滿和疑心的呢?
只是這虞家的舌頭,也的確該理理了。有些人的手伸的太長了……
讓晏錦來練練手也好。
她的女兒長大了,也會學著獨自承擔起,該承擔的東西和責任。
晏錦從屋內走了出來后,看著夜空里的星辰,一時怔住。
小虞氏的話,帶著一些躲閃。
她聽了出來,卻也沒有揭穿。
晏錦隱隱約約感覺到哥哥晏煦的事情,她的母親小虞氏必定也是參與了其中,只是母親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她卻是不知道的。
她,矛盾極了。
不過,小虞氏似乎也發現了,今天的事情是個圈套。
晏錦想起大姑母的樣子,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這虞府看來的確該好好的理一理舌頭了,昔日管的太松散,導致了三叔的人都來了虞家!春桃將消息告訴她的母親,其一是想挑撥她和母親小虞氏的感情。畢竟,如今小虞氏有了晏宥,在三叔的眼里,母親必定會對她改變態度。簡直是小人之心……母親對她從未改變,那怕是現在有了晏宥,也沒有一絲絲的松動。
其二,晏錦今日在小虞氏這里得到了消息,那怕小虞氏不講出春桃,她也可以查出來。晏錦想,若是她查下去,會發現春桃其實是她的大姑母晏聞鵲的人!那個時候,她怕是會按照三叔的路子來走,再也不相信晏聞鵲的話,從而更相信晏聞鵲和三叔有來往。
其三,她哥哥的消息,怕也是三叔想故意泄露給她的,否則大姑母,肯定見不到她。目的,大概是希望她厭惡謝家和懷疑小虞氏……
三叔的每一步,都布置的很好。
他給晏聞鵲和顧家設下了死局,更是讓薄相想要的東西,可以穩穩當當的到她的手里。
晏聞鵲是晏三爺的嫡親姐姐……
晏三爺對她下毒手,卻依舊沒有任何顧慮,似乎一切都理所當然一般。
當真是狠心又薄情。
晏錦想了一會,才對身邊的香復道,“你去水榭請解先生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