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謀

495:表哥

虞方剛褪了外衣,正準備入睡的時候,屋門便被人從外被推開了。

他在內室,隨意拿了一件衣衫披在身上,掌著燈便走了出去。

只見解舒站在昏暗的光線里,一臉疲憊,神色也有些倦怠。

似乎,是遇見了什么讓他為難的事情。

“解先生這么晚了你還沒歇下嗎?”虞方早已習慣了解舒的做事風格,但是卻依舊意外,解舒今兒的神態和動作,“先生,你這是怎么了?”

解舒雖然油嘴滑舌,卻很少不尊重人。

和他交談過的女子,都表示解舒人很好。

甚至,還有人想要和解舒私奔……

他從容不迫,笑起的時候痞痞的,勾人心弦。

連虞方身邊的小丫鬟,有時在看見解舒的時候,一雙眼睛幾乎都要冒出光來。

今夜,一向懂禮的解舒卻沒有讓人來稟告,而是自己擅自推開門走了進來。

可見心情真的很糟糕。

解舒坐在虞方的對面,半響后才問,“有酒嗎?”

“酒?”虞方攏了攏外衫,看著解舒說,“解先生,你的身體……”

解舒的身體,是不適合飲酒的。

他的身子,其實比虞方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解舒太會偽裝,所以沒有人能猜到,他其實是個身體虛弱的病人。解舒咳的難受的時候,卻依舊可以和人談笑風生,這是他做不到的。

解舒擰著眉頭,“讓我喝點酒吧,我不知道去哪里了!”

私下,解舒和虞方的關系很好。

連沈蒼蒼的事情,解舒也會幫虞方出謀劃策。

虞方自己是個不擅長說情話的人,所以也曾問過解舒,要怎么做,才會博得沈蒼蒼喜歡。

結果,解舒聞言只是指著銅鏡說。去,照照鏡子,給自己點信心。其實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就站她對面。她就很喜歡你了。

虞方:……

這會,解舒的神色的確不好,虞方無奈之下只好披著單薄的外衣,去了屋外吩咐小丫鬟送一些清淡的竹葉青進來。

虞家的果酒其實不少,但是果酒太容易醉人。他怕解舒會喝的太多,然后出事。

如今的解舒,喝一些竹葉青最好。

小丫鬟雖然驚訝虞方的吩咐,但是還是很快的將竹葉青從小廚房里取來,隨便還送來了幾個下酒的小菜。

酒一拿進來,解舒便接了過來。

他給自己滿滿地斟了一杯,接連喝下三杯后,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直到第四杯又倒好后,虞方才阻了他的動作,“解先生小心身子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觸景傷情。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我的妹妹和家人!“解舒這次只是握著青花瓷酒杯,笑的苦澀,“只是他們都不在了!”

虞方聞言,有些驚訝。

他實在笨拙,這個時候竟不知道怎么安慰解舒。

他雖沒有嫡親妹妹,卻有晏錦和晏綺寧兩個表妹,現在還多了一個表弟。

過了許久,虞方才干憋憋地說了一句,“先生節哀!”

“早就習慣了。只是不知怎么會突然想起他們!你呢,你有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人嗎?”解舒抬起酒杯,在問完之后,才露出好笑的神色。“我真的是,白問這個問題了,你怎么會有……”

“有的!”虞方打斷了解舒的話,“我是感覺,有的!后來,也曾問起過父親。父親說,我曾和姨母家的表哥一起小住過一些日子!”

解舒聞言,好奇地問道,“姨母?”

“我祖母年輕的時候,曾有一個結拜姐妹,這個姐妹和祖母姓氏一樣,處事來往也很讓祖母喜歡。”虞方喃喃地說,“后來,祖母和她結拜了,還曾想成為兒女親家!只是,她生下的是女兒,而我祖母也生下了二姑母,所以……沒成。”

解舒倒是從虞非的嘴里,聽過這個所謂表姐的事情。

據說,這個覃家小姐,長的很好,容貌也很出眾,跟昔日的大虞氏有幾分相似。

唯一不好的,便是她的臉上有一些痕跡。

昔日,小虞氏曾有一只烈性難馴的貓,差點抓傷了虞非,奈何小虞氏心軟,又不舍得丟棄,便被覃云拿了過去。后來,這只貓抓傷了覃云,在她臉上留了痕跡。

小虞氏很內疚。

而覃云卻一點也不在乎,她對小虞氏說,“沒事,不過是傷了一點而已,你表姐我貌美如花,這點傷疤并不會影響我的容貌。”

她說的輕松,可右眼下的疤痕,到如今都能清楚的看見。

覃云的性子隨和,做事也是隨意。

后來,覃云尚未成親,便有了孩子!這在大燕朝是十分忌諱的事情,覃家嚇的六神無主,又不能擅自將覃云沉塘,最后只好無奈的搬家,一家人搬去了關外,等覃云生下孩子后,依舊不敢回來。

外人問起的時候,眾人便說覃云已經成親了,丈夫沒了而已。

雖然漏洞百出,但是覃家經商多年,有些事情的確可以很快的抹平。

覃云的兒子覃雋,和虞方年紀差不多大,連外貌也有幾分相似。

兩個人站在一起,倒像是雙生子一般。

虞方想到這里,不僅笑了笑,“我雖然記憶不全,可我總記得,有個和我相似的孩子一起長大。只是后來不知怎么的,就沒了……他沒了之后,我便來了虞家!從前的事情,我有些記不太清了,只是他我卻記得……他很喜歡大白!”

虞方說的肯定,卻讓解舒不僅抬起頭來,若有所思地看著虞方。

“和你差不多的孩子?”解舒笑了笑,“虞家的孩子,長的花容月貌已經很稀罕了,居然還有這么多個!”

解舒明顯在和虞方說笑,虞方也笑著接了一句,“不是覃雋,而是其他人。我總覺得和我一起生活的人,不是他,當然也不是虞家的孩子。而且,覃雋也沒有虞家的血脈,他是我表哥!唔,只大我幾個月的表哥!”

解舒聞言,瞇了瞇眼。

他狹長的眼,在燭火下顯得十分的黝黑。

過了許久,他才輕聲地說,“虞方,不知你聽說過沒有,你大姑母其實還有個孩子……是個男孩,按理,你也應該叫他一聲表哥!”

虞方聞言,手里握住的酒杯,瞬間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