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兒花容失色地道:“什么?你……你說那盒胭脂在你那里?”她大致地知道蘇曉苓中毒的事情,卻不清楚她是因為用了自己的那盒胭脂才中毒的。一時心驚之下,正想說你是因為這樣才中毒的,想著身邊這么多的人,有些事不足為外人道,這才匆忙地臨時改口。
不用想蘇曉苓中毒的詳細經過,除了她自己和小蘭之外,老爺和華大夫也肯定是知情的。她現在既然這么說,就絕對不可能是虛言恫嚇,否則事情證實之后,只會讓她作繭自縛。
看著她那張曾經美貌絕倫地臉孔,此刻是那么的丑不忍睹,簡直是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用了那盒胭脂,下場將會是怎樣的凄慘?如此一想,倒覺得她方才突然發難,有些情有可原了。
事情發生別人身上自然是云淡風輕,可是一經和自身扯上關系,就會變得截然不同。
蘇曉苓意外中毒以致容顏盡毀,對于美貌年齡均是稍遜,卻是同為蘇家之人的江月兒來說,除了有些震驚和心悸,并沒有什么惋惜和心痛,反而是有一絲絲不為人知的幸災樂禍。
江月兒久在歡場,所見之人神神色色,對人心和人性的揣摩,絕非常人能及。當她得知蘇曉苓是用了自己的胭脂而中毒,心里一陣震驚過后,便聯想到了許多的事情。
蘇曉苓是蘇家大小姐,平時都很少出閨房,又怎么會無端端地中毒?顯然是蘇家內部的人動的手腳,可是她性格非常孤僻、極少與人來往,又是誰有什么理由要致她于死地呢?
江月兒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下毒之人的目標是自己和蘇曉苓,后者中毒之后的情形,她這些天可是歷歷在目。要不是機緣巧合,自己恐怕也已經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念頭一轉,在蘇家敢對她們兩個人下毒,同時又有充分理由的人,除了大夫人周春紅還有何人?畢竟如今的蘇家家大業大,雖然說只有她生下一個兒子,可是目前最得蘇星河寵信的是自己,而蘇曉苓作為蘇家大小姐,就算是將來要嫁人,也少不得會有一筆極為可觀的嫁妝。
這么想來,她們兩人簡直就是周春紅的眼中釘肉中刺,而且這兩盒老爺特意在外地買來的胭脂,就是由她查收,再發放給自己兩人的。
試想自己和蘇曉苓莫名其妙的中毒身亡,到時候木已成舟,她隨便找個替死鬼蒙混過關,整個蘇家不就全都落到她們母子手上了嗎?
蘇曉苓的事在蘇家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卻沒有多少人知道她是因為中毒所致,至于知道她是因為胭脂中毒的緣故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現在聽她說是用了二夫人的胭脂才中毒的,而大夫人、二夫人聽了又沒有反駁,顯然是默認了她所說的話,不由得均是一陣錯愕。
蘇曉苓才不管別人的臉色如何,淡然自若地道:“你們也看到了我現在的樣子,就是因為中了毒造成的。只是還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哪里下的毒,所以我們才更加需要提高警惕。要是大家都像她們兩個這樣,難道就不怕你們其中有人會成為下一個中毒的人嗎?”
眾人見了她現在可怖的樣子,不禁叫人感到心悸不已。發生在別人身上尚且如此,一經想到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也變成這般模樣,就更是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在這時候,江月兒對周春紅已經是感到非常懷疑,心想:不管怎么說,這兩個侍女都是她的人,乘機將她們攆走,也沒有什么不好。便附合道:“說得也是,蘇家也該是時候好好清理一下門戶了!”
周春紅起初聽蘇曉苓開口便想要將小蕓和小翠趕出蘇家,心里還在暗暗地冷笑。她以為是蘇家的大小姐,蘇家就是她說了算嗎?只要自己不作表態,看她如何將人趕將出去。
誰知,她突然會抖出自己中毒的事故來,此事在蘇家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可是卻鮮少有人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和具體情況,就連自己也是事后才知道了一點細枝末節。
原本以為她中毒只是自己一時想不開,而不經意之中弄出來的一出鬧劇。秉著家丑不可外揚的心思,自然是絕口不提此事,對下人偶爾傳出的閑言瑣語也是加以懲戒。
如此一來,表面上蘇家再也沒有人敢亂說,可是圍繞著大小姐中毒容貌變得奇丑無比的事,在私下里反而是越傳越有聲有色,并且隨之演化出各種各樣的版本來。
此刻一經證實,坐守深閨的蘇家大小姐猶自無緣無故身中奇毒,其他人的情況更是可想而知。這次是在胭脂盒里下毒,誰知道下次會不會在其他的地方,一時間不禁人人感到自危。
周春紅作為蘇家的大夫人,這些年來,家里所有的大小事務大都是由她代為處理,自然不可能將太多的精力放到她打心里就不喜歡的蘇曉苓身上。盡管也會適當的找些時間去表示一下關切她的身子,可是對她中毒后的那些事情,她知道得也不十分清楚。
她實在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竟會令得自己陷入這么被動的局面。
看這情形,蘇曉苓中毒的事,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現在江月兒肯定也會理所當然地把幕后下毒的人懷疑到自己的頭上來,畢竟在蘇家除了自己之外,實在找不出任何一個人有理由、有膽量敢暗中加害她們兩人,就算自己想要辯駁,怕也是沒有人會相信。
現在江月兒也已經很清晰地表明了她的立場,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
要是平時也不信她們能把自己怎么樣,可是剛剛發生了蘇家大小姐被人下毒這樣的事,自己又隱隱成了最大嫌疑,若是再一味的捂著藏著,弄不好就會得不償失、甚至于引火燒身。
她心里可是非常地清楚,自己在老爺蘇星河心里的份量,可是遠遠不如江月兒那個小騷蹄子的,不然這些年就不會讓她一直占著茅坑又不拉屎了,說不定寧兒早就多了幾個弟妹了。而自己之所以能成為蘇家大夫人,除了沈韻命薄早亡之外,主要就是看在寧兒的份上了。
想到她今年五歲的獨生愛子寧兒,心中便感到一陣甜蜜和溫暖,暗道:好在江月兒這個騷蹄子不能生養,不然蘇家這偌大的一份家財,又怎么會輪得到自己和寧兒?現在寧兒年歲尚小,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幫他看管好這份屬于他的家業,為此就算受些委屈又算得什么?
周春紅心中明白老爺對長女蘇曉苓或者是說她母親沈韻有一份愧疚,自然也不希望她有什么意外,更為緊要的是,這蘇曉苓還有一紙與白沙縣黃主簿之子黃書強的婚約。
這份婚約就像是在她身上加了一道護身符,雖然還是蘇家的人,卻也等于是半個黃家的人了。要是自己出什么意外死了倒也罷了,可要是說她是讓人給謀害的,黃家的人會怎么想?要是他們把矛頭指向自己,為了家產而對自己母子下毒手,那自己和蘇家的命運不問可知。
歷來官字兩個口,混淆是非、顛倒黑白的典故實在是太多了,何況現在自己還有把柄落在人家的手里?想到這里,心中頓時有了決斷,小蕓平日里太過猖狂,這時候給她一些教訓,收斂一些也是為了她以后好,至于小翠之前就準備趕出去了,更加不用考慮什么。
小翠眼見蘇曉苓和二夫人都決意要將自己趕出蘇家,驚惶失措地跑到周春紅的跟前,跪倒在地,苦苦地哀求道:“大夫人,看在小翠這么多年伺候您的份上,再給奴婢一個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