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救人的緣故,謝柔嘉早早的睡下,一覺睡到了天大亮,沒有像往常那樣早早起來去爬山。
“沒病就是好的,還爬山,好好的歇歇吧。”江鈴說道,將一碗姜湯遞給她。
“哪有那么弱,游個水就能病了。”謝柔嘉笑道,將姜湯一飲而盡,抹抹嘴站起來。
“那叫游水嗎?那叫泡水。”江鈴說道。
謝柔嘉笑著走出來,卻看到安哥俾站在院子看水英喂馬。
“安哥。”她喊道。
安哥俾回頭看來過來。
“有事嗎?”謝柔嘉走過來問道。
“小姐,他是來等你的。”水英說道。
以往自己都是每日從礦山上跑過,今天沒有看到自己,再加上昨日的事,他很擔心吧?
謝柔嘉笑了。
“來來,一起吃飯,吃完飯我們一起走。”她招手說道。
“我吃過了。”安哥俾說道。
“吃過了也可以嘗嘗我家的飯嘛。”謝柔嘉笑道,再次沖他招手。
安哥俾便走了過來,江鈴在廊下給他鋪了坐墊,放了幾案擺好了碗筷。
正吃著飯,邵銘清也過來了,還帶了礦上的大夫來,到底讓大夫看了說沒事才放心。
這一次巡山結束,安哥俾并沒有聽她的話徑直回去,而是跟著她親眼看到她回到家才離開。
看來這次真是嚇到大家了,謝柔嘉老老實實的沒有再去河邊,在礦上帶著安哥俾多跑了幾個礦洞,不過可惜的是并沒有再現什么大的砂礦,更別說鳳血石了。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哪里真就一定要再找出好砂了?”坐在礦山下的涼棚里邵銘清說道,“要惜福要知足,山神才給了這么大的禮物,別貪得無厭。”
謝柔嘉笑了。
“我知道,我是想更多了解一下郁山,順便看看而已。”她說道。
可是,今天已經二月十八了。三月三馬上就要到了。過了三月三,安哥俾就要去謝家了。
“我跟你說過京城認識一個大人物了吧?”邵銘清說道。
謝柔嘉點點頭,邵銘清講過在京城的一些事。提到過見到一個大人物得到了青睞,至于是誰怎么回事并沒有詳細說。
“那塊鳳血石,我送給他了。”邵銘清說道。
邵銘清砍下一塊鳳血石的事并沒有瞞著她,謝柔嘉也沒有在意。說過了這是送他的禮物,他怎么處置都行。
“那個人是皇帝跟前的紅人。這么多年恩寵不衰。”邵銘清說道,“他對我很好,而且并不是看在謝家的面子上。”
謝柔嘉看著他。
“所以你放心,我們也不是無依無靠。還有他的路子可以走,比如讓他點名要我和安哥俾去京城送朱砂煉丹。”邵銘清笑道,“那是給皇帝煉丹。沒人敢耽擱的……”
他的話沒說完就見謝柔嘉猛地站起來了。
“煉丹!”她喊道。
邵銘清嚇了一跳。
“你認識的人是什么人?”謝柔嘉又坐下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問道。
“是玄真子道長。”邵銘清說道,有些驚訝。“你知道這個人嗎?”
謝柔嘉搖搖頭,她不知道這個人,但她知道煉丹。
邵銘清前世煉丹!
她一直覺得奇怪,邵銘清怎么會煉丹,他們謝家從來都不煉丹的,難道原來是跟一個煉丹的道士認識的緣故?
聽他說這個玄真子是很厲害的道士,這一次因為鳳血石能得以結識,那上一世沒有鳳血石他是怎么認識的?
不管怎么樣吧,煉丹這兩個字還是出現了,邵銘清也接觸到了,而且現在竟然還是在自己的推動下,這太滑稽了。
“不行,不行。”謝柔嘉搖頭,“你不要跟他來往了。”
邵銘清愕然,但旋即一笑。
“好啊。”他說道。
這倒輪到謝柔嘉一愣了,眨著眼看著他。
“不來往就不來往了,反正也不熟嘛。”邵銘清笑道。
他真的挺……
謝柔嘉坐正身子。
“我只是覺得跟這樣的人來往過密,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她說道,“我不是說你做的不對。”
邵銘清笑了。
“你說的很對啊,凡事都是有好有壞,他這個人盛寵時極其盛寵,但敗落也是一眨眼的事,寵是因為皇帝,敗也肯定是因為皇家,惹上皇家的事,肯定會是大麻煩。”他說道。
是啊,就好像謝家,前世里受到皇家的恩寵,但最后又因為牽涉到皇家的事而落個合族傾覆。
謝柔嘉輕嘆一口氣。
現在謝家又開始得到皇家的看重了,那將來會不會還跟前世一樣……
“別擔心,咱們就是供奉一個朱砂而已,不會再有別的來往了。”邵銘清說道。
謝柔嘉點點頭。
“不要對沒有生的事感到恐懼了。”邵銘清皺眉說道,“柔嘉小姐可不是個膽小鬼。”
謝柔嘉又哈哈笑了。
對,沒錯,事情還沒有生,不用去害怕,而是要努力的讓壞事不生。
“我就是不喜歡煉丹,也不想你將來煉丹,也不想你跟煉丹的有什么過密的交情。”她說道。
邵銘清笑著點頭。
“好,我記住了。”他說道。
“嘉嘉。”
外邊傳來一聲喊。
謝柔嘉抬頭看去,見謝文俊正翻身下馬,她高興的跑了出去。
“五叔,你怎么來了?”
“家里忙的亂哄哄的我出來躲清閑。”謝文俊笑道,對著邵銘清點點頭打個招呼。
謝柔嘉哦了聲又向他身后看去。
“只有五叔一個人嗎?”她問道。
謝文俊面色微微尷尬。
“當然。”他說道,“家里別人誰還顧得來這里。”
謝柔嘉給邵銘清告辭,拉著謝文俊就走。
“五叔,后來你見娜娜小姐了嗎?”她急急問道。
謝文俊的臉色更紅了。
這小孩子……操什么心。
“沒有。”他說道。
“娜娜小姐走了嗎?”謝柔嘉又問道。
“沒有。”謝文俊再次說道。
謝柔嘉還要說什么。謝文俊打斷她。
“你還有魚嗎?”他問道。
謝柔嘉愣了下。
“有魚的話我今天有客人,送兩條來。”謝文俊說道。
有客人來……
五叔一不會輕易招待客人,二也不會使喚自己來招待客人,真需要魚,自然會打小廝去捉。
那就是說這個客人不一般。
謝柔嘉笑了。
“有,我這就去拿,立刻就送五老爺府上。”她笑道。轉身就跑。一面跑一面打個呼哨。
不知道在哪里閑逛的小紅馬很快出現在眼前。
女孩子翻身上馬如一朵紅云般疾馳而去,謝文俊笑了笑也抬腳上馬。
“兩條夠不夠?”江鈴問道,看著謝柔嘉從缸里撈出魚。
“五叔又不是真要吃魚。”謝柔嘉笑道。“他只不過找個借口讓我過去。”
江鈴醒過神點點頭,看著謝柔嘉向外跑,卻沒有叫小紅馬。
“怎么不騎馬?”她忙又問道。
謝柔嘉回頭擺了擺手。
“山野的孩子哪有馬騎。”她笑道。
還真是細心,江鈴笑著搖搖頭。
因為謝文俊的交代。謝柔嘉很輕松就走進了大宅。
她們走的是后院馬棚所在的角門,一進來就看到馬棚里停著一些車馬。
娜娜小姐已經來了嗎?
“哦對了柔嘉小姐。”引路的仆婦想到什么回頭說道。“家里有人來投宿,就住在西院,你別亂走。”
投宿?
謝柔嘉有些驚訝的又向那邊看了眼,這些是投宿人的車馬啊。
“是什么人投宿啊?”她問道。
“前天來的。趕路的行商,好像是病了,所以在此逗留幾日。”仆婦說道。
雖然是謝家的祖宅重地。但遇到這種求助的人也是會允許進入的,身在山林里。就要行山神之責,所以當初建宅子時就特意留出一個院落,就是為了給在山里遇難的人所用。
謝柔嘉哦了聲不再理會了,跟著仆婦邁進一個院門。
“你們這里有什么好玩的?”
一個聲音陡然在身后響起,聽到這個聲音,謝柔嘉好似被雷劈了一般,腦子轟的炸開了,身子也僵了。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小美人,你要去哪里?”
那個聲音說道,忽遠又忽近。
謝柔嘉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夜晚,她在花園里拜月祈禱,那個小畜生就突然冒出來,喝的醉醺醺的貼著她的耳邊。
“小美人,你從哪里來的?是月亮上下來的嗎?我怎么沒見過你?”
“小美人,你要去哪里?”
“小美人,別走啊,我告訴你一句話。”
她嚇的要躲,身子卻被那個人抱在懷里。
半夜的花園里,陌生的年輕男子。
江鈴,江鈴。
她想要大喊嗓子里卻不出聲音。
對了,江鈴沒在,江鈴回彭水了。
天啊,江鈴沒在,她怎么辦。
“你跑什么呀,你聽我說啊,我不騙你啊,騙你有什么好處?”
男人的唇含住了她的耳朵,手也勒緊了她的腰。
她用力的出一聲嘶喊。
提著燈尋聲而來的仆婦正看到這一幕,燈籠照耀下一臉的驚恐。
“世子爺,王妃。”她脫口喊道,旋即又死死的捂住了嘴,手里的燈籠落地,人也跪下來。
世子爺,王妃。
這樣的輩分,用在此時此刻的男女身上,是多么令人惡心的稱呼。
“柔嘉小姐,柔嘉小姐。”
有人在她耳邊急急的喊道,同時搖晃著她的肩頭。
謝柔嘉茫然的回過神,看著面前的仆婦神情驚恐的抓著她的肩頭。
“你怎么了?”她急急問道。
我,我是柔嘉小姐。
我不是謝柔惠,我也不是鎮北王妃。
謝柔嘉急促的喘了幾口氣,所以,剛才是幻覺了嗎?
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幻覺幻聽了,怎么突然就……
“真的嗎?美人姐姐,懷清臺真的很好看啊?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身后的男聲再次響起。
謝柔嘉身子再次一僵,呼吸一滯。
不,可,能。
她僵硬的轉過身,一個身姿俊秀的年輕人闖入眼簾。
他穿著一件銀白的袍子背對著她,腰中束帶身形挺直略顯清瘦,正跟著一個丫頭說話。
不,可,能。
謝柔嘉死死的看著這個背影。
那背影忽的邁了一步轉到了丫頭身前,將他的面容呈現在謝柔嘉眼前。
烏黑的眉,高挺的鼻,狹長而揚起的眼,薄薄的似乎永遠勾起一彎笑的唇,俊美的精致的讓人炫目的臉。
謝柔嘉只覺得頭暈目眩,脖子里似乎又纏上了白綾喘不過氣來。
“你這個賤人!你誘我做出這等丑事,氣死祖父!”
“你這個賤人!以為你在家做的丑事就沒有人知道嗎?”
耳邊是那男人一聲聲的斥罵。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這畜生怎么會在這里!他怎么出現在郁山!怎么可能!
雖然比起那個二十五六的州周成貞看起來年輕了很多,但這張臉卻絲毫未變。
周成貞!她死死的盯著他。
那年輕人并沒有看到她,而是繼續對那丫頭笑著。
丫頭似乎惶惶不安,低下頭,越過擋住路的年輕人急急向前走去。
那年輕人卻猛地一伸手,在她的臀上狠狠的抓了一把。
丫頭出一聲驚叫如同兔子般跳起來,年輕人哈哈大笑。
謝柔嘉也被這一下驚得回過神。
這小畜生!
抱歉晚了,今日一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