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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聽清楚水綠的話語,饒是顧琰再鎮定,都忍不住手腳發抖。
水綠說,現在京兆的市井街頭,都傳著一件事,道宣平顧家的大小姐是個妖孽,能作妖法能預言生死來事,就和先前的韓嫵一樣!
宣平顧家,大小姐,直指顧琰。
這事是突然就傳得沸沸騰騰,先前一點風聲都沒有,顯然是有人暗中操局,目的就是要置顧琰于死地,讓她像韓嫵那樣被活生生燒死。
如果朝廷查探這謠言是真的,那么顧琰定是兇多吉少。朝廷已經燒了一個韓嫵,就能再燒一個顧琰。
顧琰仿佛覺得眼前起了熊熊烈火,熾熱逼人朝她燒過來,馬上要延及身上,幾乎要承受不住。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平息自己的慌亂,現在最重要的是平靜和鎮定,要想出及時應對的辦法,驚慌只會自亂陣腳,一點用都沒有。
“立刻讓山青來尺璧院,我有事交代他。”顧琰垂著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語氣卻聽不出有懼怕。
“哥哥已經在院外候著了,奴婢這就讓他進來。”山青知道事態緊急,想著顧琰有重要的吩咐,便隨意找了個“急事找娘子關氏”的理由進了內院,此刻正在院外等著顧琰的吩咐。
這會兒,顧琰也顧不上男女避忌了,即刻讓山青進來。給他下了一道道指令。
她之所以要見山青,是要確保他能明白她的每個吩咐,經水綠轉述的話。怕當中有所遺漏差錯。
“一,追查謠言的源頭,查出是誰經手散播,看看他們有什么條件才能停下來;二、讓陳通記的人揚出兩庫事,分散京兆的謠言;三,查探司天臺對此事的關注,尤其是查探司天少丞古清臣的態度。立刻去辦。若有其他的,我再吩咐。”
這些指令。顧琰說得很快,山青卻聽得很清楚。他沒有多說話,只道一句“請姑娘放心!”就離開了尺璧院。
顧琰很清楚,這事一下子就傳開了。這樣迅猛,如果只是讓一兩個乞丐或茶客去說,肯定做不到,這事,背后是有專門的堂口在運作。
京兆專司散布謠言的堂口,太多了。每一坊每一街都有,所以陳通記要去查,查出來再談交換條件,看能不能將消息壓下來。
至于古清臣。就是提議燒死韓嫵的官員,他的態度便代表了朝廷對此事的態度,顧琰不得不慎。
山青離開之后。顧琰又將這三個指令回想了一遍,她腦中紛亂無比,目前就只能想到這三點。但是,若陳通記做到了這三點,這情況還不算壞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她覺得頭腦一突一突,差點喘不過氣來。心中最隱秘的事情一旦被解開。就像幽鬼暴曬在陽光之下,痛苦得恨不能立刻消失。
可是顧琰不能消失。就算她是重活一世的幽鬼,也要對抗這世間所謂的烈烈陽光。那些人,憑什么要了她的命?!她重生以來,不曾胡說一言,不曾暗害一人,他們憑什么能要她的命?!
憂懼憤怒至極點,顧琰反而怪異地冷靜下來。她看著猶在驚怕的水綠,慢悠悠地說道:“水綠,不要怕,我們不存歹心,便不是妖孽。”
妖孽是什么?無非就是人的歹心。真正的妖孽,反而是那些設局陷害的人!
而這個設局陷害的人,顧琰第一時間就猜了出來。這真的不難猜,能這么清楚顧家的狀況,發現她醒來前后的變化,除了二房的人還有誰?
她想不到,最近無比乖順的二房,在不動聲色地設了這個局,還瞞過了她在顧家的層層布防,真是厲害。
只是,這么大的手筆,連氏和顧瑋都做不出來,那么,主導這事的,肯定是顧重庭了。
顧琰一步步推算著這些,神色越發冷硬。想了想,她喚來了月白,往傅氏所在的疊章院走去。除了己身的安危,她還擔心著傅氏,安心她聽到這個事情會受不住。
傅氏見到顧琰的時候,笑著說道:“阿璧來了,娘親正想讓人去喚你呢,今日廚房煮的蛋花羹很不錯,你肯定會喜歡的。”
傅氏因為有孕顯得豐腴不少,這樣笑著便顯得祥和,讓人看了都覺得喜樂。
顧琰松了一口氣,娘親這樣高興,說明這件事還沒傳到后院,想來京兆其余權貴后院的情況還差不多,事情還不算太糟。
“阿璧想娘親了,娘親一定要平平安安為阿璧生個弟弟,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要以身體為重……”顧琰倚靠在傅氏身側,笑嘻嘻地說道。
這一番話,是親昵,又是提點。她怕傅氏聽到這事會怒急攻心,傷了自己的身子。
這個下午,顧琰一直在疊章院陪著傅氏,直到晚飯時候,才見到父親顧重安。
顧重安臉色陰沉得厲害,見到傅氏和顧琰,卻極力擠出一絲微笑:“阿璧也在?正好,你在這里陪陪娘親,晚飯我就不吃了,我去松齡院一趟。”
顧琰知道他去松齡院是為了什么,便乖巧地應著話,笑著讓顧重安放心。
顧重安神色復雜地看著顧琰的微笑,陰沉的臉色又暗了幾分。這么乖巧的姑娘,我疼愛還來不及,到底是誰那么歹毒,要取了我顧重安女兒的性命?
松齡院內,顧霑也急得晚飯都吃不下。他才讓顧忠將碗筷撤下去,顧重安就來到了。
父子兩個都陰沉著臉色,相對著卻不知說什么才好。
良久,顧重安才吐出一口氣,咬牙說道:“阿璧不是妖孽。我不能像韓家那樣交她出去!”
他語氣極重,眼神堅毅,向顧霑表明自己的態度和決心。不管外面和朝廷怎么想。他都不會送女兒去死。
顧霑也不會,他和韓士元不一樣。韓士元是個老糊涂,舍得看自己的孫女活活燒死,可是顧霑,做不到這一點。所謂骨肉至親,若送孫女去死,顧霑覺得就像自己骨肉被剜下來。無法忍受。
顧琰是他的孫女兒,他這些年看著長大的。一直那么乖巧,怎么可能會是妖孽?這是有人針對顧家,從顧家的女眷著手而已。
熟悉顧家情況,針對顧家。這樣的情況太熟悉了。顧霑又想起了空翠山的殺戮,這事查到現在也查不出什么,這兩件事,對顧家的仇心是一樣的。
那個顧家的內奸仇人,又有動作了。此時此刻,這一對父子根本就不會想到顧琰知未來之事,對他們來說,顧琰就是他們一直看著長大的小姑娘而已。
他們如今想的,只是如何應對這個危機。而不會召來顧琰詢問真假,這太沒必要了。
“阿璧我一定會保住,我已經和司天臺的古清臣打了招呼。他允諾朝廷不下令,他便當什么都不知道。”顧霑這樣說道,寬著顧重安的心。
古清臣早年和顧霑同在湖州府任職,有過不少交往,如今顧霑有求于他,他念著舊情便答應了。但表示如果朝廷有令,那他也只能執行。
“古清臣既答應了。總比沒有的好。我已經派人去平息流言了。不管京兆有多少個散布謠言的堂口,我都要去查探。朝堂那里,就麻煩父親了。”顧重安略嘆了一口氣,對顧霑說道。
他雖這么誓言,心中卻無比憂慮。京兆太大,專司散布的堂口太多了,要查清的話耗時甚久,而且這些堂口都有所謂的道義,就算查到了都很難知道背后的人是誰。
“先去做吧。如今沒辦法,這事已經揚開了,我會通知各家姻親、相熟官員,斥責這些無根據的說法。阿璧在權貴夫人間的口碑不錯,并沒有韓嫵那樣胡言落實,事猶可為。”顧霑皺著眉頭說道。
他無法輕松,能知未來這個事情,太敏感了,若是處理不當,不僅僅是顧琰身死,就連顧家也難幸免。
韓士元當初是主動交了韓嫵出來,可是顧霑不肯送孫女去死,皇上那么會怎么看?會不會認為顧家有不臣之心?
一想到這嚴重的后果,顧霑就覺得背脊一冷。鐵血的崇德帝,顧霑無法揣度這個帝王的底線。
“都絕對不能承認阿璧這個事。讓你媳婦封住后院,非有要事不得出入,前院下人也都要再三敲打提醒。其余的,見步行步。”顧霑繼續說道。
顧重安點點頭,記下這些措施,想著回疊章院應該和傅氏怎么說。
“重庭今日怎么回來得這么遲?家中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正是需要他出主意的時候。他在殿中省消息靈通,若是朝中有什么動靜,他能及時告知。”顧霑想起了此時尚未返來的顧重庭,眉頭皺了皺。
“二弟已經去找司天臺的官員斡旋了,要晚些才能回來。”顧重安返家的時候正好遇著顧重庭,便知道這一點。
忽而,他想起了什么,不解地問著顧霑:“古清臣一向深居,只在司天臺觀星測象,怎么這么快就知道外面的消息?”
剛才顧霑說起古清臣的時候,顧重安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如今說了顧重庭的去處,他才知道哪里不對,司天臺的人似早就知道了阿璧的事,會不會太早了?
顧霑眉眼一抬,眸中有了幾絲冷意:“你這一說,我也覺得太快了。這方面,我會去查的。”
顧霑真的想看一看,到底是哪個人一直在針對顧家,也想看看,到底是哪個人這么有本事,能在顧家安插了如此得力的人。
顧霑沒有想到,這些措施對平息這件事沒有什么作用。兩天來,顧霑和顧重安就沒有停過,但京兆關于此事的討論越來越囂,像熊熊烈火一樣,怎么都止不住。
而在尺璧院,顧琰也很快就聽到了煽情的匯報:她那三個指令,不是那么好完成的。
(章外:有時候,一家的家風,就是在危難的時候體現出來,顧霑雖然存在感刷得不多,但他和韓士元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