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遲了,555)
沈度聽了杜預的話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皇上要為自己賜婚?成親來做什么呀,除了阿璧,他誰都不會娶!
“杜叔,您沒有聽錯吧?皇上怎么會突然提起這事?”回過神來后會,沈度這樣問道。
“我怎么會聽錯?我還沒有眼盲耳背!我剛才原本是要送制書去紫宸殿的,卻在太液池旁聽到了皇上與安昌公主在說話,皇上親口說了一句‘將中書舍人沈度指給你為駙馬,如何?’!”杜預急沖沖地說道,似乎比沈度還要著急。
他連制書都不顧不得送了,悄悄離開太液池畔,急匆匆地趕回中書省,就是為了將此事盡快告訴沈度。
若是皇上真的下旨令沈度尚安昌公主,那么杜預覺得自己可以去撞墻謝罪了。沈度怎么能尚安昌公主?就算安昌公主是天家血脈,在杜預看來,安昌公主都配不上沈度。
撇除外在所有的因素不說,單單就說安昌公主這個人就配不上!安昌公主一心巴結著淑妃、三皇子,且時常責罰宮女內侍,還以鞭笞內侍為樂,這樣驕縱蠻橫又沒有多少腦子的人,能娶嗎?
婚姻乃大事,結兩姓之好,綿后世之福,妻子的人選就是一家福澤的中心,擇一個什么樣的妻子,就意味著選了什么樣的福分,這是慎之又慎的事情。
若是沈度娶了安昌公主……那畫面太美,杜預不敢看。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沈度一旦尚主,那么正五品官職就到頂了,這真是,真是他娘的破事!
想到這里,杜預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道:“快回去告訴大人,我送完制書之后再趕過去。”
沈度點點頭,杜預說得沒有錯,這事要回去和父親商量才是。事實上。沈度不太心急。這事其實沒有杜預所想的那么嚴重。若是皇上真要賜婚,總要和父親透透口風才是,拒絕賜婚,父親肯定能想出一百個辦法來。
沈度比較在意是。皇上為什么突然提起賜婚一事?為什么偏偏是安昌公主。而不是別的人?
沈度趕回家中東園的時候。卻聽到老管家曲禪說沈肅已經睡著了,便候在東園前堂中,沒讓人驚動沈肅。
這段時間。沈肅的睡眠極其困難,不知是因為心疾還是因為憂思,很多時候他都是整夜整夜不曾合眼的,如今他睡著了,除非是刀子已經割到了喉嚨,不然沈度不會打擾他。就讓他多睡一會,只有睡著的時候,他才能得一絲安寧。
沈度就這樣等候在東園,直到申時末,他才聽到內室起了窸窣的聲響,隨即就聽到了沈肅喚人進去為他更衣梳洗。恰在這時,杜預和陸清也趕到了沈家。
一見到沈度端坐在東園前堂,杜預和陸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必大人還在睡覺。陸清將聲音放至最輕,幾乎不可聞地問道:“大人睡了多久了?”
他這輕音剛落,就聽到了沈肅的說話:“明澈,有何事?”這聲音還帶著睡醒才有的沙啞,精氣神聽著也不太好。
陸清的臉色立刻暗了暗,卻揚著聲音說道:“大人,沒事小的就不能來看看您嗎?”,語氣像是在捧哏一樣。
杜預白了陸清一樣,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兒玩!現在緊要的是沈度的婚姻大事,若是皇上真的賜婚下來,有得大家哭的!
陸清收到了杜預的白眼,不由得訕訕笑了笑。他這不是在活絡活絡氣氛,等會好說清楚這件大事么?
過了一會兒,沈肅就出來了。因為睡了一覺,他的眼神熠熠閃亮,精神看起來很不錯,和聲音倒不太一樣。
他端坐了下來,環視了一眼沈度等人,見到他們臉色都頗為凝重,而且連杜預都出現了,就知道是出了大事了,于是問道:“怎么大家都來了?出什么事了?”
待聽清楚是什么事后,沈肅不禁揚了揚嘴唇,笑著說道:“這是多大的事兒,值得你們這么緊張嗎?計之不喜歡安昌公主,推掉便是了。”
這話說得身份輕松,仿佛這大事就是柳葉落肩一樣,伸手拂掉便是了,就是這么簡單。
“大人,若是皇上執意賜婚,這就不是想推掉就能推掉的事情。”杜預憂慮地說道。
在來沈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有什么辦法可以拒婚,卻悲催地發現除了為沈度快速定下一門親事外,還真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直接和皇上說不娶安昌公主吧?
“為什么不可以?皇上難道還能將安昌硬塞進沈家?”沈肅挑眉反問道,帝師的風范就盡顯。
杜預一時語窒,他想到了沈肅過往的為人行事,這是個敢和先帝僵著脖子說話的人,況且皇上還是他學生,拒婚,好像也不是那么難?
沈肅和沈度一樣,最在意的是崇德帝提這件事的時機和對象。崇德帝是他教出來的,雖然中間隔了這幾年,但沈肅的對他的行事方式太清楚了。
“皇上要用你了,估計是不太放心,想用你的才能,卻不想給你高職。天下間哪有這樣的事情,若是你真是尚了主,這就太好笑了!”沈肅陰測測地笑了起來。
就從皇上對安昌公主所說的話里,就可以測到帝心了。就算皇上現在看著對沈度極為看重,卻不會讓他登上臺輔之位,真正的器重,是應該讓沈度的才匹配其位,而不是令他尚主折辱他的才能。
皇上,真是令他太失望了!——沈肅這般想著,陰冷的臉漠地有一絲殺氣。
這時,陸清說話了:“計之的年紀擺在這里,不是安昌還會是別人,皇上對計之的親事上心,總要有安逸的辦法才是。”
從帝師的壽宴就可以看得出,那個時候皇上就已經在考慮計之的親事了,不然不會暗示各家太太夫人都去沈家祝壽,無非是為了讓帝師相看而已。
幾個月過去了,沈家在此事上都沒有什么動靜,皇上便急了,或許是想著計之娶哪一個人他都不放心,就將其收入皇家了。
陸清的想法,沈度甚是認同。皇上賜婚,他可以推掉一次,卻不好推掉兩次,就算能推掉兩次,肯定還會有第三次。
他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陸叔說得極是,我心悅顧霑的嫡長孫女,除了她,我誰都不會娶。”
他這般云淡風輕地說著,渾然不知自己在陸清和杜預的心中引了一個響雷,這兩人霎時就將目光移動向他,想確定他是不是在說真話。
杜預心中忍不住想爆粗,我摔!這對父子怎么都這樣,明明最重要的事,說得好像很輕一樣!待聽清楚沈度說的話語,杜預直接想撲倒在地了!
“顧家,就是近日來死了很多人的顧家?計之,你勇氣可嘉。”他“哼哼”說道,并沒有反對。哪里需要反對?除了沈度外,大人也是微笑著點頭的,可見已經承認了。
顧霑的嫡長孫女,是哪一個?
陸清卻是知道顧霑的嫡長孫女是誰,因為他的孫女陸筠與她交好,陸清見過她幾次,印象中就是個嬌嬌姑娘,大人和計之,看中了她什么?
陸清遲疑地開口說道:“顧家現在這么多喪事,非提親之機,還不能定下來。皇上如執意賜婚,怎么辦?”
計之心悅誰,可以容后再細說,但逼近眼前的危機,就是皇上賜婚,安昌公主,娶不得的!
最后,仍是沈肅定下了主意,陰陰地說道:“若是皇上有召,你就直接拒絕好了,駙馬是什么玩意兒!臺輔之位,你一定要登上去,就連皇上都不能阻止!”
那些才情卓絕的人,那些驚世震俗的策,都湮滅在十多年前,只有計之登上臺輔之位,那些安世寧民的策略才有實現的可能,才對得起當年死了那么多人。這賜婚,肯定要拒的!
既然沈肅說了此話,杜預和陸清便沒有什么可說了,兩個人只好拉住沈度,教他如何婉轉拒絕皇上,教他怎樣說話才能不讓皇上惱怒,教他怎樣才能順著皇上的毛……
凡此種種,他們恨不得將以往面對崇德帝的經驗,一下子全都灌到沈度腦子中。
沈度微笑著點點頭,保證御前應對之時,一定會小心謹慎認真細致,絕對不會讓皇上震怒云云。
果然,沒有兩日,在沈度將擬好的詔書送到紫宸殿的時候,就被崇德帝留了下來,說起了賜婚一事。
“朕意為你賜婚,朕覺著安昌很不錯。”崇德帝這樣說道。作為帝王,他根本不用在意沈度的想法。但是安昌是他的皇女,他想要的是結以為好,而不是造就一對怨偶。
況且,沈肅是帝師,崇德帝總要顧慮他幾分。
沈度聽著崇德帝的問話,腦中想起了杜預和陸清的那一句句叮囑,委婉、謹慎、細微等等,都在他心頭縈繞。可是他說出口的,卻是這么一句話:“臣感激皇上厚愛,臣已經有心悅的人了。”
崇德帝的面色沉了下來。
(章外:今日特別手殘,請大家原諒。明天,哦,不,今天,繼續三更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