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

第五十章 步步緊逼

文笙目光冷冽,好一會兒才自鳳嵩川臉上收回來,尋了一處空位坐下。

座上的鳳嵩川見文笙沒有照他的吩咐穿衣打扮,也目露不滿,虎視眈眈與文笙對視片刻,才挑了下眉,露出輕佻的笑容。

他拍了拍巴掌,滿堂肅靜下來。

“諸位一路辛苦,明河縣尊設宴為大家接風洗塵,大家無需拘謹。首陽先生的事已經出了,文友你們幾個也不要太難過,吃了飯去好好休息。咱們在明河休整一下便早早回京。”

鳳嵩川說了開場白,底下一片附和之聲。

看出來明河縣令對鳳嵩川又敬又怕,等著鳳嵩川反客為主把話說完,才戰戰兢兢欠身說了幾句恭維話,底下人開始忙活,酒菜流水樣送上來。

文笙注意看了看,主人家考慮得甚是周到,費文友幾個前面還特意準備了精致的素菜。

鳳嵩川不耐煩聽明河縣令拍馬屁,領著眾人喝了幾杯酒,趕上費文友幾個要為師守孝都很沉默,他覺著無趣,瞥眼見文笙坐在角落里坦然自如,皺了皺眉,嘴角露出一絲揶揄的冷笑,一伸手,將一邊給他斟酒的那個美貌女子拉到了身邊。

那女子措不及防,“哎呀”一聲嬌呼,身體向前一傾,手中的酒差點灑到鳳嵩川身上。

席上幾個平日自詡的武將登時便發出了心領神會的竊笑聲。

這下子輪到文笙皺眉了,這女子不知鳳嵩川從哪處秦樓楚館找來的,聲音嬌柔,舉手投足透著一股受過訓練的柔弱堪憐。

她若稍有大意,穿著同這女子一模一樣的衣裳當眾亮相,不免淪為笑柄,換做一般閨閣女子突然吃這么個大虧死的心都有了,更不用說還有臉去玄音閣學琴,這姓鳳的為逼迫她低頭就范,出手竟然如此歹毒!

鳳嵩川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那女子白膩如玉的手背上安撫地拍了拍:“別怕,跟本大人說說,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攸地將手縮回袖子里,低垂著頭,一縷嫣紅飛快自臉頰漫延到了頸后,近處看一片粉色,頗引人遐思。

她小聲回道:“奴婢名叫孟蓁。”

鳳嵩川微微一怔,這女子是明河縣的鄉紳們送來的,他原道是哪個的清倌兒,沒想到竟還有名有姓的。

一旁明河縣縣令連忙賠笑解釋:“大人有所不知,孟姑娘是我們明河有名的才女,往前數七八年,她家里可是本地首屈一指的大戶,可惜生意上出了問題,又卷進了一樁官司里面,這才搞得家破人亡。平日里多虧大家照拂,幫她阻擋了那些狂蜂浪蝶,她才有機緣等到服侍大人。”

言下之意雖還是清倌兒待價而沽,好歹出身富貴,比尋常女子體面。

鳳嵩川聞言來了些興趣,笑了一聲:“這么說失敬了,原來還是位大家閨秀。呵呵,都會些什么?可會撫琴?”

孟蓁那里含羞點了下頭。

鳳嵩川哈哈大笑:“好。那快彈上一曲給本大人聽一聽,看看這才女之名是不是你們縣尊夸大其詞。”

席上氣氛登時歡快起來,明河縣令笑嘻嘻的,趕緊命下人拿了張琴來,就連費文友和幾個師弟也都停箸露出一副瞧好戲的模樣。

一個嬌弱美貌的妙齡少女,在他們眼中就像個小玩意兒,論音律他們都是內行,說會彈琴不過班門弄斧搏他們一笑,誰也不會當真覺著是一種冒犯。

叫他們意外的是,這孟蓁彈起琴來技藝嫻熟,還真是頗有幾分火候,她彈了一首《月兒升》,清冷寂寥,許是觸景生情,在座眾人都聽出其中顧影自憐之意。

一曲彈罷,不說在場的軍官鄉紳捧場喝彩,連善琴的費文友都微微點了點頭。

鳳嵩川挑了口菜放入嘴里大嚼,微微瞇起眼來盯著孟蓁看了片刻。

明河縣令心中忐忑,趕緊提醒:“還不給鳳大人斟酒!”

孟蓁還未從適才琴聲中緩過勁兒來,臉色猶帶著蒼白,柔順地上前,目光低垂,微微蹲身,輕抬皓腕為鳳嵩川把酒斟上。

鳳嵩川拿起酒盞一口干了,砸吧了一下嘴,不知是在回味酒香還是適才那首琴曲,方道:“確實不賴,本大人聽著比那些自命不凡之輩強太多了。既是才女,琴棋書畫想來樣樣精通,琴彈得這樣好,畫畫也不差吧?”

說著鳳嵩川席上站起身,不由分說,一揮手,命令道:“來人,筆墨伺候!”

滿堂都在他氣勢的壓迫之下,孟蓁纖弱的身體有些發抖,就連明河縣令都捏著把汗,心道幸好事先打聽過這鳳嵩川的癖好,孟蓁還真是能寫會畫,不然鳳嵩川話都說出來了,他們豈不是弄巧成拙?

堂前很快空出一張桌子來,擺上筆墨紙硯。

孟蓁提筆站在桌前,手還在抖個不停。

明河縣令解圍道:“咱們先喝著,叫她慢慢畫就是。來,下官要代明河的父老敬鳳大人,大人英雄蓋世,國之棟梁,此番能到我明河來,實是我全縣百姓的造化。”

孟蓁勉強閉眼平復了一下心情,咬著唇埋頭開始作畫。

她畫的是一幅牡丹圖,牡丹寓意著富貴,不管什么樣的場合,畫這樣一幅畫都不會出錯。

文笙冷眼旁觀,她覺著鳳嵩川搞出這么多事來,用意還在折辱自己。適才那句“比那些自命不凡之輩強太多了”指桑罵槐實在太明顯了。

孟蓁這畫之前顯然練過許多次,布局想都不想,下筆飛快,用墨酣暢淋漓,花團錦簇,看著就十分喜人。

一幅畫,她用了小半個時辰畫完,手按在畫卷兩旁,撐著桌子站了一陣,才覺兩腿不那么酸軟了,回來向鳳嵩川復命。

早有人把她這幅牡丹圖懸了起來,鳳嵩川擊掌贊道:“不錯,如此才華埋沒了可惜,孟蓁,你可愿跟了本大人,沖著鳳某的面子,日后就算從玄音閣里幫你找個師父,指點一下你音律也不是沒有可能。”

堂上頓時鴉雀無聲,孟蓁更是驚得呆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盈盈拜倒,哽咽道:“承蒙大人不棄,奴家必定侍奉好大人。”

鳳嵩川這才志得意滿笑了一聲,抬頭望向了座中,懶洋洋道:“起來吧。我聽說席上還有一位才女,非常善于畫畫,不知同你比起來,孰高孰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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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