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難怪,五皇子儀表堂堂,人更是幽默風趣,虧的淑妃教養的好,談吐間流露出的那股風姿還真不是夜子康能比的。尹箢如今想起來,最初的夜子康到底是哪一點吸引了自己?反正到了最后,對他已經只剩下了滿腔的恨意了。
尹箢面對這樣的姑娘,私心是不歡喜的。可明面上都是世家的女子,怎么可能真的做出不歡喜的表情來?便道:“靖王府中的菊花開得真好,白姐姐可是都瞧過了?”
白蘊結笑道:“逛了好一圈了,真是好看。”說著,眼睛便朝向了四公主:“珞玖公主覺得如何?”
三姑娘眉毛一挑:嘿,這位姑娘還真是有眼力見。尹箢卻不以為意,人家喜歡五皇子,想同一母同胞的四公主套個近乎也是未嘗不可的。
四公主也笑了,答:“自然是好的,阿蘊最知道了,她姨母可是個細心人。”
白姑娘也跟著稱贊:“是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頭,尹箢終于算是重生后第一次見了那么多世家的女子,這些人或是真心結交或是假意奉承,她也已經不放在心上了。世家之間都是一張張的網結的密密麻麻的,而今日或是看在淑妃在的面子上,誰也沒有敢給尹箢難堪。
總算是安安穩穩地熬到了花會結束,淑妃掛念三個外甥和外甥女,便親自送了他們回尹府,然后才自己回了宮里。
張院判也跟著回來了,還專門讓凝亭苑的人收拾出一間好的屋子來,讓張院判住。淑妃有令,得呆到八姑娘的病好了,張院判才許回來。府里的人自然就傳開了,老太太那兒自然也就知道了。
回了宮里,淑妃這才將五皇子叫過來,問:“你覺著你表妹如何?”
五皇子倒也一點兒也不避諱:“我覺著表妹很好。”
淑妃繼續問:“你覺得她當你的皇子妃好?”
五皇子這會兒倒是認真地想了想,才回答:“我覺得好,又覺得不好。”
淑妃來了興趣,身子前傾了一些:“怎么說?”
“我覺得好,是因為我喜歡表妹,覺得她那樣的女子配一般的人家總是可惜了,所以覺得好;我覺得不好,是因為我是皇子,總免不了卷入一些紛爭里頭,對表妹未必是一件好事,所以覺得不好。”
淑妃眉毛一抬:“你倒是思慮的很周全嘛?”
五皇子坦蕩蕩地說:“自然了,為了心愛之人思慮周全,那才是真真將心愛的人放在了心里。”
淑妃這下不說話了,過了好久,才緩緩道:“那你可想好了,你表妹如今有三年的喪期,還容得你想一想要不要求你父皇下旨。”
五皇子反問:“母親不反對?”
“你阿嫵那孩子很好,我反對什么?”淑妃道:“只是就如同你說的那樣,我越是寶貝她,便越是不敢也不想讓她卷入這皇家的紛爭里頭來。其中滋味,你與珞玖嘗的還不夠嗎?”
五皇子聽罷,也低下頭去細細地思考淑妃的話來。淑妃看著五皇子的模樣,想來是動了情了,嘆了口氣,又道:“左右時間還不少,你自己慢慢考慮就好。”說著,又嚴肅了神情:“只一條,不可強逼你表妹,知不知道?”
聽了這話,倒是五皇子先笑了:“母妃還不知道?表妹那性子,我哪里能強逼的了她。”又正色道:“但母妃的話,我一定謹記。左右表妹年紀也還小,不打緊。”
淑妃嘆氣:“阿嫵是不急,她的親事我也是不能不管的;我說的是你。你和珞玖的婚事,你父皇都同我說了好多次了,珞玖還好,只說我不愿放出去就好,你便不同了。”
皇子即便是去了皇子妃,也總還是皇家的人,于淑妃來說同從前沒什么不一樣的,但公主便不一樣了,嫁出去了即便是住在公主府,到底也沒有這樣親近的時候了。
五皇子躬身道:“母妃為兒子同姐姐費盡了心思,兒子自然不會讓母親難做。”
淑妃欣慰地點了點頭,轉開了話題:“太后這幾日身子愈發地不見好,你同珞玖時常去床前伺候著,以表孝心。”
五皇子應道:“兒子知道了。”
且說這廂回了尹府,尹箢將今日張院判的話一字不落地全都告訴了尹恒和尹仁,但就是沒告訴尹中元。尹恒向來耳聰目明,早在花會的時候便已經隱隱察覺出什么不對勁來,聽她一說便已經全部明了。
向來心寬的尹仁也難得地皺起了眉頭。自己的妹妹這樣遭人暗算,雖說后宅陰私同后/宮斗爭一樣,向來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但發生在自己妹妹身上還是有些震驚。想了想,又暗自念叨,定是母親沒了的緣故,那起子小人竟是敢這樣囂張了。
有了張院判在,尹箢的起居飲食便有了很大的變化。張院判是個講究養生的,并且認為自小便要養成這樣的習慣,方能為日后省去很多的麻煩,于是便日日逼著尹箢早起,早晨起來的時候要么跟著張院判打太極,要么跟著兩個哥哥學習一點兒武術。
這倒是不怕,雖說是世家女,但因為太祖皇帝是馬背上打下來的江山,因而也不拘著下頭的人習武,久而久之,這女子若是能在馬術箭術獵術上有造詣,也是極討人喜歡的。
打太極或是習武都不怕,早起更是不怕。尹箢對自身克制,依著自己年紀還小因而在吃食上稍稍地放松一些,但早起是她本就每日都有的習慣。
但早起后還要先喝上一碗黑濃的藥汁,這便有些吃不消了。
尹箢口味嗜甜,最是怕苦,那黑濃的藥汁卻是奇苦,第一天喝的時候,一碗藥汁撒了將近半碗,張院判又是不慌不忙地命人再煎了一碗藥給她,并親自看著她喝完才算。
硬是將這苦味的藥汁灌下,尹箢只覺著自己的膽汁都快要出來了。
是吐出來的。
尹中元過問了一句張院判的作用后便不再多管,如今大房里頭最鬧騰的方姨娘被禁足,因此便是一派的和諧。
除了,每日尹兮會送一些糕點過來。
自從知道尹箢每天早上都會被灌下一碗奇苦的藥汁之后,尹兮便日日都帶著糕點來瞧她,糕點的糖也放了雙倍,好一解甘苦。
只可惜,只吃了兩日,這糕點也讓張院判給禁了。
“縣主身子不適,只要是重口味的東西便不得多碰,這極甜的東西,半個月方能吃一次。六姑娘好意縣主領了,這東西,還請六姑娘自己享用,或是分給府上其他姑娘家為好。”
張院判說起話來老神在在,他才不管你六姑娘是不是會難堪呢,淑妃說了,只管照顧好八姑娘溫宜縣主就好了,其他人不必管。
那他自然就不管了。
尹箢苦笑,大抵有本事的人都是這樣的。瞧著尹兮的背影,只想著尹兮別是錯了主意的好。
走在半路上,的嘴角再也揚不起來,看著手中的糕點便是更加地厭惡,一把塞給末妍:“送去給九姑娘和十四姑娘吧。”又道:“你盡量快些回來,去我那里拿了那藥給你妹妹,想必她也等的辛苦。”
十四姑娘小,九姑娘和八姑娘同齡,糕點這樣的甜食想來二人都會喜愛的。末妍嘆氣,卻也不好再說些什么,又是感激尹兮愿意救治自己妹妹的好心,只好將糕點送過去。尹兮眼皮沒動,眼中卻隱隱有一絲閃爍。
看著末妍的背影消失不見了,尹兮才走回了北廂的芙蓉院,同安姨娘打過招呼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看著那一直都沒有變化的屋子,心里愈發地不平衡起來。
想來自己穿越過來也已經有三年了,穿越過來的時候這具身體的主人才七歲,聽說是發了高燒,大夫都束手無策,正是大夫人都準備放棄的時候,自己在這個身體里面活了回來。
她可是二十一世紀受過高等教育的女青年,這樣荒誕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敢相信,只不過是飛機失事而已,自己好不容易打了這么久的工,終于存夠了錢同好友一道去玩,還狠了狠心買了飛機票,居然就在人生第一次坐飛機的時候飛機失事了!
然后她就穿越了!
還以為自己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姑娘,起初還小小地竊喜了一番,可過了大約三個月,她便發現不對了。
這是富貴人家不錯,可越是富貴人家,越是對嫡庶尊卑看的重要。雖然自己也是個主子,但從見了大夫人對嫡妹的態度,以及嫡妹在府中的種種待遇比較起來,她便愈發明白自己的渺小,心里愈發地不平衡。
她知道自己的樣貌,安氏美貌,尹中元也是美男子,自己自然不會差了哪兒去。咬了咬牙,決心給自己爭一條出路。
不然,從前那么多的宅斗文都是白看的?
這么想著,又起身,去廚房繼續做糕點去了。
穿越前自己恰好是在蛋糕房打工的,穿越過來后能籠絡住人的,也只有這拿手的糕點了。一面做一面對著正在放糖的丫鬟道:“糖少放一些,祖母吃不得太甜的東西。”
大房沒指望,只能指望老太太了。至于凝亭苑那里,日后甜食這條路算是斷了,不過沒關系,那張院判總有走的時候。人總要吃食,她總不可能一直不吃東西。
自從得了尹箢心臟不好的消息,她往凝亭苑送糕點的次數就不少。可如今已經斷了一條路,不過事在人為,總能有其他出路。
尹箢的三餐,張院判也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