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風景還得帶上一個拖油瓶,尹箢怎么想怎么不高興。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面對上一世的一個宿敵,都是不會高興的。這個人畢竟是害了自己無辜孩子的女人,她怎么能不恨?就是為了那個枉死的孩子,她都沒辦法對安寧坐到心平氣和。
尹府很大,尹箢走著走著便來到了迎春堂。她甚少踏足迎春堂,而今天三夫人和十姑娘都在老太太那兒呆著,所以迎春堂里頭也看不見那些討厭的人兒!
嗯,要說,這迎春堂里頭,風景是美的,尤其那蓮藕池,建的剛好。
榮喜堂。
今日拜訪的還有他人,剛才才走了安國公夫人和嫡女,現在又來了臨安候夫人。
臨安候夫人算起來,還得叫老太太一聲姑母。王家的人,男人不爭氣,女人也不爭氣,當年王家老太爺最風光的時候,將老太太給嫁入了琚逸伯府,也算是王府里頭嫁的最好位置最高的一個了。
臨安候夫人此刻垂著腦袋,聽任老太太發落。
老太太說她,是因為積攢到了一定程度。先是靖王府的刻意對尹家嫡女發難,這老太太看在是自家人的份上忍了;可居然在宮中弄了這么一起子想要破壞尹府上下聲譽的事情!這可怎么好!
“方明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我事后問了,他也是讓人給算計了。”臨安候夫人聽完老太太的教訓,不免替自己兒子申冤一句。兒子做出這樣的事兒。她當母親的當然也有責任,可當兒子滿身是傷地從宮里頭送回來的時候,她又怎么能不心疼?
當日是寧太后刻意將這件事給壓下去不提,對著臨安候府的人是連敲打帶警告,畢竟這涉及到宮中密事,要不是顧念著你是京中多年的世家,那才沒空管你,直接就給你降爵位褫奪封號了。
“方明是個世子,他這么容易被人算計,你還有臉替他說話!”老太太氣的肝疼。何方明是個男兒漢世子。可你聽聽,外頭有夸尹家世子能干的,有說慕家世子穩重的,有說蕭家寧家世子不俗的。有沒有人說過他臨安候世子是好的?
將兒子養成這樣心術不正。你這個當娘的還想推卸責任!這樣的事兒。哪怕是臨安候世子聰明點兒,但凡是他沒有什么歪心思,都不可能入圈套。
臨安候夫人讓老太太罵的一縮脖子。
三夫人看著自己的嫡姐被老太太罵成這樣。也跟著求饒:“姑母,你可饒了姐姐吧,方明定然不會是為了一己私利故意對咱們尹家不利的,一定是有人慫恿。”
老太太看著跪著的姐妹倆,真是頭疼的很!為什么王府嫡出的姐妹花,居然都是這么蠢的性子!
若是何方明再這樣下去,她都能保證,整個臨安侯府都要敗在他的手上了!
仿佛是很累了,教訓人也教訓的夠了,老太太怏怏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們自個兒出去說話吧,讓我清靜清靜。”
清靜清靜。
臨安候夫人和三夫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告了退。
二人也沒有去別的地方,就在榮喜堂說話。
看著三夫人的肚子,臨安候夫人滿眼羨慕:“你啊,懷了這一胎,可得慎重了。”
沒來由的想到了深居簡出的長子,三夫人的眼皮跳動了一下,然后掩去眼中的不安,看向臨安候夫人:“我不會再讓他這樣了。”
臨安候夫人看著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悄聲問:“瞧過了嗎?是男的女的?”
三夫人得意地回答:“瞧了,是個男孩兒。”
臨安候夫人點了點頭,這才將話題往正題上引:“都是從姑母肚子里爬出來的孩子,你還是姑母的外甥女,你甘心嗎?”
三夫人讓臨安候夫人問的一愣:“你說什么?”
三夫人向來天分不高,臨安候夫人才反應過來,不能這么拐彎抹角地問她,便換了個方式:“你想想,就憑著早一些從姑母的肚子里爬出來,伯爺就承了伯位了,可你呢?阿晉也是姑母親生的,憑什么不是阿晉?”
想了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阿晉確實是不中用了一些,可你得想想你的孩子啊!你要知道,你這一胎若是個兒子,同樣的嫡嫡出,憑什么伯爺的兩個兒子一個是世子,一個在外辦案混的風生水起的?都是嫡嫡出,怎么就不能是你的孩子當世子呢?”
三夫人愣了愣,心里漸漸不平起來。
臨安候夫人眼見三夫人已經開始有了動搖,便使了一把勁:“世子和尋常的世家子弟的差別,你不是不知道,他日姑母去了,一分家,你說伯爺還會多照拂你們?要知道,你們本就同伯爺不甚親厚,還不如一個庶出的二爺和伯爺親近,屆時,你還指望誰?阿晉嗎?”
說著,又拍了拍三夫人的手:“若是能當上世子就不同了。不但你日后有了保障,在大房的那幾個人面前,你也有了底氣。你想想,當年大房的人是怎么對咱們王家的?”
當年因為老太太從中作梗,總想拿著尹中元的親事讓娘家和尹家親上加親,導致王家很不受尹中元待見,后來黃氏入府住持中饋,先是一棒子打死了老太太給二爺做主的娘家婚事,再是將想要嫁給尹中晉的王家嫡次女王倩嫁給了旁人,所以老太太不喜歡黃氏是有原因的,而王家的人不喜歡黃氏和黃氏所出的幾個嫡子女,也是有原因的。
想到了當年的事情,三夫人心中便涌上了屈辱感:“現在人都死了,還這么讓人不安生!”
臨安候夫人見這把火燒的差不多了,才道:“你自己也知道不是?所以啊!你得想法子,讓你肚子里的,能當上世子,才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三夫人瞇了瞇眼睛。既然是要想法子,那最好的法子,不就是將人給悄無聲息地害死么?就像對尹箢那樣……
三夫人此人心胸狹小又是陰毒,臨安候夫人又怎么會不了解自己的小妹?當即便悄悄兒地在她耳邊道:“我這兒倒是有藥,你不妨試一試?”
三夫人瞪大了眼睛看向臨安候夫人:“姐姐?你怎么會有藥?”
臨安候夫人撇了撇嘴:“你以為你姐夫是個多正派的人?哪怕男人再正派,還能少得了三妻四妾?你以為真是那些妾室和兒子命薄不能生兒子,生了兒子就死?我要是沒點手段,早就讓人給取而代之了!”
臨安候膝下有很多個女兒,可只有何方明這么一個兒子,三夫人原先以為是……
想了想,點了點頭。
臨安候夫人心里暢快了不少。
說實話,尹府什么狀況,她還真一點兒都不關心。只是上回自己不就說了尹箢一句,尹恒居然就暗地里這樣打擊報復,連臨安候都來說自己的不是了,讓她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要說王家的人,骨子里就帶著小家子氣,想法卻又陰毒,既然是讓她吃不了兜著走,她便讓對方也有苦說不出!
幾個姑娘家饒有興致地看風景,可是更重要的是幾個人之間的說笑玩鬧罷了。
安寧好幾次都想要和尹箢搞好關系,奈何尹箢牛脾氣上來了,硬是不買賬,每每安寧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都是一個哈哈給打過去的。
蕭寧淵和慕九都是性子耿直的人,眼看尹箢隱隱有不耐煩的趨勢,嗯,身為手帕交,當然要替自己的姐妹打打關系了,只好是蕭寧淵架起了尹箢,慕九架起了安寧。
安寧自己好歹也是國公府嫡出的子女,向來只有旁人親近她的份,何時她這樣委曲求全地去貼人家的冷屁股過?心里一時也犯了混,咬著牙明顯是有怨氣的模樣。
可怨氣再深,這兒好歹是琚逸伯府,所以尹箢也懶得管她是不是怨氣深重。
當然,馬上尹箢就會知道,她會為這個粗心而付出代價的。
不知不覺走到了迎春堂的蓮藕池,蓮藕池是府里專門為五爺弄的一個池子,五爺身子不好,時常深居簡出,唯一的樂趣便是看初夏時候的荷花。老太太對五爺是又喜歡又愧疚,所以便命人在迎春堂五爺的院子前頭造了一個蓮藕池,方便五爺賞花。
五爺雖然天生殘疾,但對府中人卻是脾氣很好,尹箢只接觸過幾次,對他的印象還不錯,可能是因為三夫人和三老爺對這個兒子不上心的緣故,才能將兒子給養成了一個正常人。
唉,畢竟那受寵的十姑娘,讓三夫人和三老爺給養成了那樣,尹箢不得不對三房的教育方式帶了懷疑的態度。
現在是冬日,幾個姑娘家走的卻是身上暖和的很,所以便坐下來聊聊天。
安寧不屈不撓,當人都坐下來之后,來到了尹箢的身邊:“我對府里不是很熟悉,不知道溫宜縣主可不可以帶著我四處走走?”說著,一臉的純然。
尹箢看著安寧,總覺得自己這樣晾著一個客人還是不大好的,畢竟對方是自己家的客人,就算自己不喜歡她,可總得顧及父親和安國公的面子,所以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
此刻,蕭寧淵和慕九卻表示:累了,歇會兒。
尹箢看了一臉尷尬的安寧,大氣地擺擺手:“我同你一塊兒走走吧。”
安寧聽罷,喜出望外,上前便挽了尹箢的胳膊:“多謝縣主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