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是誰?”崔凝快愁死了,嫁人這件事情真的這么十萬火急嗎?剛剛解了一樁婚約沒多久,又要有下家接手她了?
“算起來,你應該喚他表哥。單名飏,字子清。”凌氏很是心盛,“之前你表姑就提過,我又暗中打聽了一下,是個不錯的孩子,才學出眾,長得也俊,比那魏五郎還要好看。”
崔凝想象不出比魏潛還好看得好看成什么樣,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母親你答應了?”
“既然你祖父開口要管著你,婚事就不能全由父母親做主了。”凌氏有些憂心的看著她,想了想,還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其實符郎君和魏五郎都挺不錯,門第雖說低了一點,但一個是相門郎君,一個是名門之后,人品才學上找補找補,往族里一說也勉強能過得去,但比起子清來說卻都差遠了。”
就是天仙下凡,崔凝也不想要啊!
好在祖父看起來是個很靠譜的人,應該不會這么快幫她找下家吧?
“瞧你那一臉的不情愿,表哥可是江左大才子,多少娘子做夢想嫁的人。”崔凈道。
崔凝笑嘻嘻的道,“姐姐不就一個做夢都想嫁的才子表哥么?哪里又多了一個江左才子啊?”
崔凈俏臉一紅,嗔道,“你真是越來越不像樣子!”
“莫打趣你姐姐。”凌氏摸摸崔凝的頭發,“再幾日就是你生辰,十二也不小了,聽見自己的婚事半點不害臊。還問東問西,沒見過你這樣的小娘子。”
“母親……”崔凝抱著她的胳膊撒嬌,“我知道母親最疼我,可我不想隨便定個連面都沒見過的人。”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表哥過完年就會到長安參加今年春闈。總要到咱家來的,你盡可以與他多處處。”凌氏對謝子清十分滿意,說話間臉上都帶了幾分笑意。
崔凝苦著小臉,在凌氏身旁蹭來蹭去,“母親別這么急著趕我走,我不喜歡表哥。只喜歡母親。”
原只是撒嬌的話,卻恰觸到了凌氏心里最柔軟的部分,她眼眶微紅,摟住她道,“母親沒有趕你走。將來定是要留到十八才嫁的。”
崔凝一抬頭發現凌氏哭了,忙又好一陣溜須拍馬,才又把她逗樂。
從凌氏院里出來,崔凝想了想,還是跑去見了崔玄碧。
書房里。
因著崔凝的到來,崔玄碧暫時放下了手邊的公文。
“祖父,有人在母親那里給我說親了。”崔凝眉毛都快打成結了,“可是我不想嫁人呢?”
“說的什么人?”崔玄碧聲音有些啞。
崔凝聽見他清嗓子。便狗腿的跑過去端茶倒水。
崔玄碧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神情柔和了許多。
“是謝家的表哥,單名飏。字子清。”崔凝道。
崔玄碧點頭,“是他啊,挺不錯的孩子。你是不愿意嫁給謝子清還是不愿意嫁人?”
崔凝很想說不愿意嫁人,但考慮到很有可能被駁斥,只能改口道,“不想嫁表哥。”
崔玄碧是什么人。哪有這樣好糊弄,“你見都沒見過他。如何知道不是良人?你有中意的人?還是純粹不想議論婚事?”
崔凝覺得自己要被看穿了,她縮著腦袋。硬著頭皮道,“沒有,就是不想這么早說親。”
“有祖父在,婚事由著你喜好,只是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數,看的人出身不能太差,不然不太好辦。”崔玄碧語氣微緩。
崔凝一喜,蹦起來給他行了個禮,“謝謝祖父,祖父最好啦!”
“回去休息吧。”崔玄碧眼睛里似也有了些笑意。
“祖父也要早些睡,莫熬壞了身子。”崔凝提醒道。
她決定以后要抱緊祖父這棵大樹,平時只覺得祖父沉悶,怎么逗都不樂,可是關鍵時刻說話管用啊!
“祖父,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崔凝說罷,見崔玄碧點頭,便樂顛顛的跑出去了。
一路上哼著小曲,蹦跶著回了屋里。
一夜好夢。
有了崔玄碧的保證,崔凝過的分外安心,在家里潛心琢磨《案集》,偶爾去酒樓找魏潛。
崔凝生辰近年關。
待到這日,便只邀了李逸逸她們來家里玩。
雪尚未化,梅花亦正盛。
幾個女孩兒聚在一處賞梅玩雪,好不快活。
謝子玉自從見了崔凈之后就兩眼發光,一副激動不能自已似的,想要接近,又怕唐突失禮,還是崔凈看出她的忐忑,主動找她聊天。
兩人慢慢熟絡了,崔凈裝作隨口提了一句江左的大才子。
謝子玉不知道謝家來說過親,自是沒有疑心,“江左大儒無不夸堂哥是奇才美玉,聽說他十二歲遍讀各家典籍,之后便出去游學,學識淵博、見多識廣,且能文能武。”
崔凈笑著,不著痕跡的看了崔凝一眼,并沒有再問。
崔凝心里想的卻是,按照她家小弟的發展來看,以后肯定是清河奇才美玉。
李逸逸好奇道,“我也有所耳聞,聽說生的還俊呢,比魏五郎還俊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有一年祭祖的時候回過一次祖宅,那時候年紀還太小,不大記得清了。”謝子玉笑道,“況且,我也沒有見過魏五郎啊。”
“魏五郎、符郎君、凌郎君在朱雀街開了一家酒樓,叫樂天居,要不咱們這就去吃一頓,看看能不能巧遇上他?”李逸逸提議道。
胡敏捂著荷包,驚叫道,“不要!別人說朱雀街上的酒樓吃一頓要心疼兩年,我得心疼一輩子。”
御史向來清廉,胡敏家里的情況比長安一般的富戶都不如,朱雀街上一頓飯。說不定真夠她家砸鍋賣鐵的了!
而且胡敏若是出入那種地方,第二天胡御史肯定就要被人查個底朝天。
“那算了。”李逸逸失望道。
崔凝想了想,“不然咱們偷偷去看?”
“去哪兒看?”李逸逸立刻又起了興致,“要不去魏家門口堵著?說不定一口氣能把十魏看個遍呢!”
“十魏相像,而且數魏五郎生的最好。看他一個就成了,沒必要都看吧。”謝子玉道。
胡敏聽說不用去天價酒樓還能看美男子,頓時放下心來,跟著湊趣,“十個人站在一起,那多氣派。”
“哈。說的是。”李逸逸很贊同。
幾個人說定了去堵魏潛的地點,便興沖沖的收拾好,準備出門。
崔凈沒有阻攔,長安風氣比較開放,女孩子小時候多半都頑皮過。但她已經算是大人了,不能跟著胡鬧。
在馬車里,胡敏興致勃勃的道,“好些女官對魏五郎有意思,光天化日肆無忌憚的對他示好,聽說他可害羞呢,臉紅的像紅綢一樣。”
長安風氣豪放是一方面原因,女官們大都好面子。敢這般毫無顧忌的示好,主要還是因為那個傳聞,被魏潛拒絕也沒有什么丟人的。證明他確實不行啊!
說是示好,其實調戲的成分更多一點。
崔凝有點后悔,正色道,“其實我與魏五哥認識,待會兒見了面,你們可不能讓他窘迫。”
三人都是一愣。旋即紛紛撲上來撓她。
李逸逸道,“好哇。早就認識還藏著掖著,撓她。撓她。”
“救命,我錯了!”崔凝已經笑的快岔氣了,“女俠饒命!”
路人紛紛看過來,見坐在車外的侍婢也跟著笑,便知是女孩之間的玩鬧,又聽崔凝喊的有趣,也不由跟著笑。
鬧了一路。
李逸逸道,“既然你認識他,不如咱們直接去樂天居,我請客,到時候你就順道請他過來坐坐。”
“還是不要吧,那地方貴的很。”崔凝道。而且上次去吃飯的時候符遠就沒有收錢,這次萬一再不收,可就又欠了一筆。
雖然白吃白喝還是挺開心的,但總覺得吃人家的嘴軟,崔凝否定了李逸逸的建議,“不如我們去東市找一家酒樓,然后我寫了帖子請他們來慶生,這辦法比較穩妥,可就我不確定他們會來。”
“沒關系,不來咱們就當吃了一頓。”李逸逸最了解吃食,“我知道東市有一家西域人開的食肆,咱們今兒去吃點不一樣的?”
眾人很信任李逸逸在吃喝方面的品味,于是全都贊同。
這家食肆叫“格桑梅朵”,是個挺大的酒樓,一進門便是寬敞的大堂,地上鋪著羊毛氈子,上面繪著具有異域風情的圖案,里面往來的人并不像是平時常見的那種膚白藍眼的西域人,他們皮膚黝黑,服飾也復雜一些,也沒有露胸露肚子的舞姬。
有小二帶她們到了二樓的雅間坐下。
崔凝好奇的四處看,屋里的裝飾不像別的地方極盡華麗明亮,反而質樸幽暗,分明是白天,卻點了燈,像極了晚上,令人覺得神秘而有趣。
李逸逸要來了紙筆,“快寫快寫!”
崔凝接過紙筆,卻不知道從何寫起,咬著筆頭琢磨了好一會兒,才言簡意賅的寫了一段話,然后謄抄了三份。
“呀,你還請了凌郎君和符郎君?”李逸逸拿到信之后驚訝了一下。
崔凝把筆扔到一邊,“我只是隨手一寫,首先表哥是肯定不會來的,他要在家溫書。”
三人這才想起來,凌策是崔凝的親表哥呢!怪不得她會認識魏潛和符遠。
李逸逸把帖子交給食肆的小二,讓他立刻送到樂天居去。
“來,咱們設賭局。”李逸逸從鋪開一張紙,上面畫了兩個大圈,一個圈里寫“來”,一個圈中寫“不來”,“來壓,他們會不會來。”
“喂,你們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崔凝不樂意,撓頭道,“他們不來我多沒面子啊。”
“所以讓你坐莊啊!”李逸逸把她拉過來,問另外兩人,“你們壓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