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夏大大方方的道了一句,算是主動回應了林七奶奶,不論人家是真還是裝,總之此刻她所應有的禮數卻是得拿出來。
林七奶奶正欲出聲,一旁的姚氏卻是插了一句,笑著向林七奶奶解釋道:“這是當年不小心遺落在外頭的那個庶女,前些日子相爺給尋了回來,比著瑤兒大了數月,所以現在府中二小姐指的便是她,瑤兒則成了三小姐。”
“哦,原來是這樣,我說打哪里又跑來一個二小姐呢!”林七奶奶一副明白了的模樣,臉上笑意不減,看向符夏的目光卻是愈發顯得好奇起來。
一名庶女,姚氏說得極為平常,不過在場之人聽到自然不可避免的瞧了符夏一樣,心思各異。
自古嫡庶有別,那是無法更改的倫理,即便符夏占了二小姐的叫法,卻還是無法改變她遠遠無法與符瑤相提并論的事實。
姚氏的話與其說是在向林七奶奶做出介紹,倒不如是不動聲色地提醒符夏身份上的差別,說者本就有心,而其他聽者更是有意。
符夏倒是并無半點別扭的地方,不在意的笑了笑與林七奶奶說道:“阿夏奉老夫人之命,前來交驗所抄的經文,這是正事,耽誤不得,還請七奶奶見諒。”
說罷,符夏便不再理會那裝腔作勢似乎正有什么話想說的林七奶奶,徑直從四喜手上接過那一疊厚厚的經文,上前幾步,呈給老夫人。
“請祖母檢查,阿夏一共抄了二十八遍,還有二十二遍尚來不及抄寫,等一會回去之后便會繼續認真抄完。”
雙手捧著那些經文。符夏靜靜的看向老夫人,面色無喜無悲,目光無懼無畏。仿佛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般,根本就沒想過沒抄完到底會有什么樣不妥之處。
打符夏進來之后。老夫人便一直注意著這個所謂的孫女,只不過并不曾出聲罷了。
而此刻,看著符夏坦然無比的報出數目,甚至于一副從來不覺得沒抄完會有什么事情發生一般,老夫人卻是不由得愈發仔細的打量起面前這個孩子來。
老夫人沒應聲,一旁服侍的鐘婆子本想上前去接那些抄的經文,也被她給擺手制止了。
說實話,她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般細致的打量過一個人了。但即使如此,卻依然無法看透符夏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努力的回憶著自己這般年紀之時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卻赫然發現根本沒有什么可比之處。腦海之中無意識的涌現出一個聲音,若是這孩子打小便生在符家長在符家,又將會是怎樣?
“五十遍,你少了幾乎一半。”片刻之后,老夫人終于開口,語氣很淡,也不提其他。
符夏微微頷首,自是承認:“祖母說得是。不過阿夏雖然沒有能夠全數抄完,但每一遍卻都是極為虔誠用心的抄寫。阿夏以為,抄經這種事。最重要的自是誠意,是以速度上才會慢上不少,來不及完成所有的數目,還請祖母諒解。”
沒有說爭辯客觀上不可能完成的那些事由,符夏只是強調了自己足夠虔誠用心的去抄寫,并不曾對老夫人所交代的事情有半絲的怠慢與敷衍。
“抄寫經書,虔誠自是最為基本的要求。”老夫人似乎不為所動:“但少了便是少了,任何原因都不能夠當成理由。昨日既然說了十個時辰為限抄完五十遍,便做不得半點的假。既然你昨日不曾表示異議。那么今日沒有按時完成就得承擔這份責罰。”
“呀,這又是怎么一回事呀?”林七奶奶很是不解地接了話。似是見情形不太對勁,打起圓場道:“老姐姐。您怎么還是這副性子,二小姐這才幾歲,什么責罰不責罰的未免一下子說得太嚴重了,可別把孩子嚇到了。”
老夫人沒有應聲,不過自然有人替林七奶奶擔起解釋的活兒。
“七奶奶有所不知,昨日老夫人回府時第一眼便看到了這丫頭。阿夏說她識字還會寫字,所以老夫人便賞了本經書讓她抄寫經文。”
姚氏說話很有技巧,三言兩語卻是讓原本的事情似乎變得完全不同了,但又沒法說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來:“阿夏頭一回見著老夫人,估計是有些激動,再加上可能不太清楚要抄的經文多與少,年輕人想要在老夫人面前表現一番,所以二話沒說便準備在十個時辰內抄寫五十遍經文給老夫人過目,誰知現在時辰到了,這才抄了剛剛一半。”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年輕人好勝心強,表現欲比較大一些也是常有的事,不過做事前還是得好生考慮清楚周到些才是。”
林七奶奶明白過來后,笑著朝老夫人說道:“這事倒讓我想起了我那個不爭氣的大孫子,幾年前盡惹事,把我家老爺給氣得不成,有次也是讓他抄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心經》,還說抄不完一百遍便直接家法教訓。當時把我可心疼得不成,都恨不得跟我家老爺翻臉了。”
“不過,這有的時候逼一下還真是有意外之喜,原本我還擔心那孩子抄了不幾下就會鬧,卻沒想到一天一夜之后竟然整整抄足了一百遍,最后連我家老爺都夸大孫子是真心知道錯真心下決定在改,果然如今這兩年呀,當真一天比一天懂事!”
聽到林七奶奶說的這個對比故事,符夏倒終于明白這人特意挑這個時候跑過來的目的了。看來姚氏還真是準備充足齊全,生怕她今日太好過了。
這邊鼓敲得實在是有意思,既然有人一天一夜能夠抄夠一百遍心經,為什么她十個時辰連五十遍都沒抄完了?
明著不說,但實際上誰都聽得出來,這是拐著彎地在指責她沒有真正盡全力去做此事呀。
一般之人并不是誰都對五十遍心經好好抄完所需要的時辰有太大的概念,畢竟寫字速度不同,時辰差距上相差自是完全不同。即使是老夫人自己,怕也并不覺得十個時辰寫完五十遍是個完全不能完成的事情。
如今再加上林七奶奶這番話一對比,是以一般人都不會過多的去考慮隱瞞在速度數目之下的其他問題,下意識里頭十有八九都有了一種二小姐太過懶散沒有真正盡全力的印象。
更別說,這十個時辰之內,不少人都知道符夏那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這得費去多少功夫呀,一看都不像是盡了全力的樣子。否則的話,就這么一夜的功夫不睡不行嗎?真有心的話,大可以通宵抄寫,哪里還會抄不完?
說來說去,這不還是沒有真正將老夫人的話放在心上嗎?若是換成其他人,她們倒還覺得不太可能,但眼下卻是入府之后連夫人都敢得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小姐,當然也就沒有任何不可能的了。
“七奶奶,您的孫子抄經文的速度還真是快,想必是平日里勤學練字極多,并且細致過人,不然的話肯定是不可能達到這樣的神速,不僅這么短時間內完成一百遍之多,還能夠抄得工整而完全無誤。”
符夏神色不變,微笑著看向林七奶奶,淡定而道:“阿夏自然不能與您的孫子相比,阿夏沒讀過什么書,平日里也極少有機會練習。寫字速度很慢,稍微心一急加快些速度便容易抄漏抄錯。所以為了保證所抄經文不出現問題,以免褻瀆了神靈,所以阿夏只能夠要力保無誤的情況下加快速度,但哪怕這樣最后也還是只抄出了二十八遍完整經文。”
聽到這話,林七奶奶臉上的笑意不由得收了幾分,她那孫子是個什么樣子的,這里不少人還是知道一些的,所以符夏開頭那些夸贊之言聽到她耳中實在更像是一種諷刺。
而且有些牛若是吹過頭了便顯得太假,就算她想說自己孫子一個字都沒有抄錯,那也得有人信才行。說一天一夜抄完一百遍已經是有些心虛,哪里還可能半點錯處都有?
若真有這樣的事情,早就被她給宣揚開來,好好長長臉面,哪里還留得到現在。
“二小姐這倒是抬舉我那孫子了,畢竟時間緊,又抄了那么多遍,哪里可能一字不漏一字不差的。”
林七奶奶一句話揭過了自家的事,轉而再次笑了笑反問道:“不過聽二小姐這意思,雖然抄得慢了一些,但二十八遍經文竟是沒有抄錯一丁點嗎?”
沒有直接回應林七奶奶的反問,符夏轉而看向了老夫人,自信而從容:“阿夏沒有抄夠數目,自是愿意承擔應有的責任,但這二十八遍經文都是阿夏虔誠所抄,還請祖母能夠過目。萬一若有不當之處也可指點一二,如此阿夏在抄剩下的那些時也好加以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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