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熹照

第56章 心軟的人哪

蠶絲與頭發一樣,主要成分都是蛋白質,鹽漬的傷害理應出在對染色上,對絲綢本質不會有什么影響。

去范家的天一閣查了幾天的藏書也證實了這點,長江流域在很早以前對原料繭的貯藏,已采用鹽漬法,據說是較先進的,即用鹽漬的辦法殺死鮮繭內的蠶蛹,又不會損傷蠶絲。

絲綢的色牢度本就不高,縮水和暈染已是不可逆轉,做出成衣在臟污和暈染處繪上彩繪或者繡成圖案,這是現代人常用的彌補手法,漂洗晾干去掉鹽霜后,如何恢復絲綢的光澤才是最重要的,理論上講用弱酸和白糖對蠶絲可起保護作用。

但前世她再怎么落魄也是富家小姐,壓根沒洗過衣服,去問錢陳禮要了匹泡水的樣品做試驗,漂洗后在清水中加入少許白醋進行過酸,效果不甚明顯,拿了白糖水再試,色澤度才恢復的不錯。接下幾天就是反復的測試最佳配比和記錄了,忙的四腳朝天,為此錢卿瑛還向魚娘請了好些天的假。

錢陳禮看著光亮如初的布匹,又是感動又是唏噓,同樣的事他只想到尋銀子填補虧空,雖不愿意終究向妹妹的私房伸了手。而小九卻忙著查典籍想辦法,還真的被她弄成了。

錢陳群就說:“咱們可以開家翻新絲綢衣物的小店嘛,好多人喜歡的衣服因為舊了不好只能擱在箱底呢,我覺得生意應該會挺好,就怕方子泄露了,人家學去。”

錢卿瑛搖頭不贊成:“要開店人家偷學是必然的,又不是什么難的東西,大哥開著絲綢莊,要是人人都穿舊了就拿來保養,不是把大宗生意往外推嗎?!呵呵,何況人家光從咱們進貨上就知道了,不如直接四處收購人家泡壞的絲綢,咱們找些繡娘和丹青出眾的寒門子弟,加工成成衣,走實惠路線,每件衣服都不帶重樣的。”

“什么主意現在都說早了,我手頭上這批燙手山芋先處理完吧,我可有好長日子睡不好覺了。”見兩個小的歡快的蹦,錢陳禮覺得自己真的老了,跟不上人家的思維,想了想還是說了句,“等銀子回籠了,大哥就把當鋪里的東西贖回來還你。”

“不如算我入股好了,腦子壞了才來回讓當鋪賺錢。”經了這么一樁事就看的出來,錢陳禮急于求成,攤子擺的太大了,稍有困難就周轉不開,錢卿瑛抽回這銀子他還得賠上一大筆贖當費,說不用還了反而是打他的臉面。

“好,等我回去就讓掌柜的作價,算股份給你。”錢陳禮掙扎半天,還是沒能推拒,實在是金額太大,就算賺了回來,如果還了給小九,那他就什么事也做不了了。

陳氏在門外聽了半天,堪堪的止住了想進去的腳步,轉身回椿齡院去。一路上她的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這才知道一直是自己枉做小人,他們兄妹果然好的很。小幺能干又會做人,賞罰分明的,難怪上上下下都喜歡她,瞧瞧自己,一輩子也沒這樣得意過……

病了一場,傷心了一場,轉眼到了三月中旬,錢陳禮的絲綢莊開始賣起了浸水后的絲質成衣,錢卿瑛也算那里不小的股東了,就有了出謀劃策的一席之地。

招聘好樣貌的人做模特耗費成本太大,模特面孔和模特身材的人那是萬里挑一的,錢卿瑛想了下直接放棄了。

轉而讓木匠做了木人,將露在外面的臉,脖頸和手都做了漆工,乍看上去挺像個真人,這種立體的展示比平掛的效果好出許多,一開始衣服銷量還算不錯,不過轉眼滿大街賣衣服的,甚至賣鞋子的都學上了。

錢卿瑛就和錢陳禮合計搞促銷,畢竟是上等絲綢的質量做成中等服裝銷售,競爭力是很強勁的,在別家繼續跟風情況演變成打價格戰時,存貨終于清空,計算了下利潤,大致比直接賣布匹少賺三成,錢陳禮聽到結果時總算真的安穩了,這已是最好的結果,原先都打算血本無歸的。

三兄妹約好不日到海邊的莊子上郊游,算是放松下犒勞自己,臨出門那日錢卿瑤眼巴巴的跟了過來,淌眼抹淚的求著去,錢陳群一時心軟就嘴快答應了,挨了兩兄妹的無數眼刀。

三兄妹一碰頭嘀咕了半晌,錢卿瑛先把丑話說在了前頭:“三哥,你接下的事你負責,她要出什么幺蛾子唯你是為,你不知道她最喜歡背后搞小把戲,讓人不勝其擾的。”說起來錢卿瑤這人真是宅斗中的戰斗機,明明恨你恨的要生吞了人,背后到處說你壞話,當著你的面就是甜言蜜語、指天誓日的。跟這種人打交道心累!

錢陳群聽完就不干了,怪叫道:“這怎么行,你們女孩兒應該一處,我要騎馬,我要兜風,陪著她我還玩什么?”

“哼哼,指望我給你收拾爛攤子,做夢!”錢卿瑛嘟著嘴毫不留情的打碎他的美夢,轉身抱住錢陳禮的胳膊嚷嚷,“我要大哥抱著我一起騎馬,你去坐車吧你!”

“大哥,你看小九!我不管啦,我要騎馬,不要坐車,只有娘娘腔才騎馬呢!”錢陳群一看情勢不妙,管他哀兵政策還是撒嬌賣萌通通都用上了,搞的錢陳禮成了夾心餅干,左右為難。

“大哥,三哥,九妹,你們是嫌棄瑤兒么,瑤兒好傷心。”錢卿瑤用的正是不久前魚娘教的西子捧心一段,錢卿瑛和她是一起上的課,輪流上臺表演示范過的喂,現在她在自己面前來這么一出,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惡心自己的。

這下子果然激起了兩兄弟的憐憫之心和保護欲,錢陳禮畢竟老油心硬,倒沒表現的意思,錢陳群就不同了,把胸板骨拍的砰砰響。

錢卿瑛懷疑那里都快要被拍斷了,看著錢陳群被錢卿瑤奉承的暈淘淘樂顛顛的模樣,只能無語望天,但愿他能善自珍重了。

錢陳禮抱著錢卿瑛同騎一匹馬很是輕松,因為錢卿瑛沒那么多講究,二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十分自在;錢陳群帶著錢卿瑤很快就不美妙了。

“三哥,男女授受不親七歲不同席,你都八歲了,別挨人家這么近好嗎,怪不好意思的。”

“哦。”

“三哥,這馬鞍是什么做的,膈的人家好疼,你往后頭挪挪呀,讓妹妹坐中間嘛”

“哦。”

“三哥,別騎太快了,人家怕嘛,風吹的人家臉疼”

“哦。”

“三哥……”

錢陳群內牛滿面,覺得要瘋了,才到中途就快把自己的頭發給揪光了,長這么大就沒這么后悔過,恰好依稀聽見什么“別問我后不后悔”,那是小九又在唱怪歌了,無限吐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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