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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端陽節,近午時分陽光正熾,黎江江面上波光潾潾,龍舟賽正進行到最緊張的時刻,鼓聲響徹云霄,數艘落后的龍舟與領先的兩艘船距離漸漸拉開,僅剩的兩艘龍首幾乎重迭,看得岸上的群眾激動萬分。(鳳舞文學網)
加油聲此起彼落,偶有幾聲不和諧的爭執聲間雜其中,不過很快就被淹沒在加油聲里,兩隊的支持者似在互別苗頭,你們喊得大聲,我們就蓋過去,還有人敲鑼打鼓試圖擾亂對方。
岸上熱鬧,江上的相爭也已到了最后階段。
就見龍首系藍緞的龍舟上,穿著藍衣的選手們動作整齊劃一,站在龍首的虬髯漢子正探長身子伸出手準備奪前方水面浮標上插的彩旗,龍首系紅底黃紋彩帶的龍舟,準備奪旗的卻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少年面容憨厚一雙眼卻亮得驚人,他盯著彩旗,眼不眨一下。
兩艘龍舟從浮標兩邊而過,漢子的手較長,先探到彩旗的旗幟,彩旗迎風獵獵作響,漢子嘴角露出笑意,眼望對手看去,只見少年朝自己裂嘴一笑,同時揚手抓住旗桿,漢子著急去攔,卻只抓到少年手里的彩旗旗幟邊角,漢子身形一傾,差點就摔出去,幸而腰間系帶揪住他才未落水。
黎江邊上的人群爆出歡呼,忽地傳來撲通的水聲,“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離得近的人們望去,見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在水里撲騰著。岸邊尖叫驚呼聲不斷。
“我家少爺,我家少爺落水了!各位大爺,幫幫忙,請幫幫救救我家少爺啊!”喊話的男子聲音微抖,有人反應快,撲通一聲跳下水救人。有人安慰著男子。“
“老兄別急。有人下去救你家少爺了!”講話的漢子三大五粗,蒲掌拍著男子的背,漢子似不知自己力道大,直把男子拍得說不出話來,旁邊還有人幫腔,“是啊!是啊!老兄甭慌,你家少爺看來也不小了。就算踩不到底,喝幾口水就是了,不礙的啊!”
一旁的大嬸阿婆們接手,七嘴八舌的鬧哄哄也不知她們在說什么,男子先被重擊,又遭魔音傳腦攻擊,又擔心自家少爺安危。整個人被整的木木然。
落水的少年被人救起了。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兒,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少年是死是活,有人好事,就賭起來了!這一方熱鬧,引得幾個模樣俊俏的少年郎擠了進來。看到少年的臉,驚訝的咦了一聲。“這是我家的表弟啊!”
少年郎一喊,身邊的小廝們驚呼,“表少爺?還真是王家的表少爺,表少爺您怎么啦?”
少年郎們正是丁家的少爺們及表少爺們。丁修倫朝小廝們使了個眼色,小廝們會意,有人擠出去請大夫,有人轉頭向身邊的人詢問詳情,還有小姑娘微紅著臉,打量著這一行衣著貴氣,長相白凈的少年郎。
江岸邊上成排的棚子、帳子里,坐著看龍舟賽的老爺、夫人們未曾發現那落水引發的鬧騰,他們關注的焦點在那隊得勝了!得知是紅隊勝出,押注在紅隊身上的爺兒們,派出管事去找莊家分紅,輸的則是怨聲載道,罵著自己押注的隊伍不爭氣!也有賭贏了卻懊悔沒多押點錢的,亂象紛紛中,范安陽被喜壞了的王進菀拉著小手,噪音不絕于耳,“贏了!贏了!表哥們贏了!哈哈哈。”
這位表姐瘋了!
范安陽被扯得暈頭轉向,邊心里腹誹著。
紅隊就是丁家旁支的男孩們參加的隊伍,小路之前曾來集資,說要去押紅隊,王進菀沒獲準隨男孩們去水邊加油,本是翹高嘴悶悶不樂,小路一提,她就興高彩烈的掏了私房押了十兩。
范安陽身邊的丫鬟也湊趣押了幾兩銀子,現在得知紅隊獲勝,也高興小賺一筆,丁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喝茶,聽到身邊興奮的耳語,笑彎了嘴問房嬤嬤:“咱們有沒有跟著去下注啊?”
知道老夫人湊趣,房嬤嬤含笑點頭:“老奴幫您押了十兩銀子,托表少爺們的福,竟是贏了!”
二夫人輕搖手中熏了桃香的團扇,微笑附和幾句,把老夫人逗得開心不已,丁筱湘幾個卻是站在棚子邊上往外看。
“讓人去看看,我記得哥哥他們就在那個柳樹附近看比賽的。”丁修倫知祖母不可能讓妹妹她們跟著自己幾個,便把他們預訂看比賽的位置告訴丁筱湘,丁筱湘原是在看蘇家所在的方向,忽然發現對面岸上有騷動,這一看不得了,竟就是她哥說的柳樹附近出事了。
隔得遠,她只見對岸人頭鉆頭,又見人跳下水,不久就看到有人被撈上岸,看來是有人落水了。她心里著急,口氣有點硬,惹來兩個妹妹側目,遠目望去也發現對岸的動靜,卻不敢大聲驚呼,丁筱妍張嘴要問,被丁筱湘死命的摀住嘴。
“收聲,我讓人去看了,你別急,當心大呼小叫的嚇著人就不好。”丁筱妍被壓制住,聞言乖乖點頭,她姐才把手放開,丁筱妍得以自由呼吸后,不免朝姐姐翻了白眼。
王進菀聽到丁老夫人也贏了錢,總算松開范安陽的手,跟老夫人樂呵去了,瑞雪皺著眉頭目送她走開,才小心翼翼的揉著范安陽的手。“菀表小姐真是粗魯,明知姑娘手受了傷,還這么大力的拽。”
墨香忙朝她示意噤聲,她才訕訕住口,范安陽沒理會兩個丫鬟,徑自走到丁筱湘身邊,范安柏也跟她說過,他們今日看船的位置何在,看到騷動,她不禁好奇佇足張望,丁筱湘不知她看什么,怕她不懂事亂說話,把丁筱妍交給丁筱真。自己則走到范安陽身邊。
“妹妹在看什么?”
“看人。”范安陽試圖從那人頭鉆動中找到范安柏他們,不過這是件艱難的任務,咦,不對,騷動稍遠處的一處高臺上,那幾個少年穿的衣服服色很像范安柏他們……
小廝請來了大夫。丁修之幾個圍在一旁看大夫診脈。良久大夫才道,“沒事。”
沒事?周遭的人看著地上的少年,心道,沒事這孩子怎沒醒?
大夫似是看出眾人疑惑,捻著胡須道:“他是受到驚嚇閉住氣,我開個方子,你們熬了藥給他灌下。若沒灌藥就醒了,那就給他服另一帖藥。”
小廝們應諾,有人隨大夫回去抓藥,有人抬著少年上車,閑雜人等想知少年究竟能活不,有的跟著車跑,有的抓著丁家小廝問。落水少年是何人。
不遠處的官府架的高臺上。杜云啟與杜云尋道:“這王家人真是不省心。”
“那是大表姑家的人。”杜云尋只淡淡回了一句,杜云啟沒好氣的瞪弟弟一眼,“我說的是事實。”
杜云尋不理他,徑自走到范安柏身旁,范安柏正和幾個廣陵書院的師兄在說話,一個身著淡青長袍的少年看到他過來。笑著與他招呼,杜云尋淡淡的回了禮。在范安柏耳邊低語幾句,范安柏掃了下方才騷動的地方,見人群已散,與師兄們告聲罪,便與杜云尋往外走,那淡青長袍少年身邊一個原背對著他們的少年這才轉過身,淡青長袍少年問:“崔牧,你不是認得長青他們嗎?怎見他們來,就避開了去?”
“我識得他們,他們不認得我啊!”崔牧苦笑,淡青長袍少年聞言一笑,心里卻道崔牧不跟范長青他們照面,是怕惹人不快吧!崔家兩位姑娘與杜家寄居的表姑娘鬧騰的事,書院里的人都略有所聞,雖說這幾位嬌客都各自返家去了,但崔牧這小子見到杜復常和范長青他們,心里大概會尷尬吧?
當下就轉了話題,不再提此事,崔牧露出感激的笑容,一雙眼卻是追著范安柏他們而去。
范安柏他們下了高臺,立時就有小廝靠過來稟報:“大少爺,王家的三少爺已經給送回丁家去了。”
“嗯,小路呢?”
“七少爺在車上等您。”
“我這就過去。”范安柏讓小廝領路,杜云尋與他并行,“小路是那兒得罪他了,竟要推小路落水。”虧得范家人護得周全,沒讓他得逞,反讓他自食惡果。
范安柏冷哼一聲,“他喜歡丁家十三娘。”
杜云尋怔愣下,“你的意思是,他想為丁十三出氣?”有沒有搞錯啊?“事是丁十三挑的,被罰也是因不敬長上,與阿昭何關?”
“你又知與阿昭有關了?”范安柏挑眉。
杜云尋似笑非笑的回答:“他想找阿昭出氣也碰不著她,更動不了你,所以他就往小路身上撒氣了。”
來到馬車前,范安柏停下腳步,朝他微笑:“許就如復常所言吧!”
范安岳掀了車簾嘟嚷著:“大哥,龍舟賽完沒有?可以放我下車去看了沒?”
范安柏微笑不應,杜云尋伸手揉著范安岳的頭,“早比完了!紅隊贏了,你高興了?”
“贏了?啊!我什么都沒看到哇~”范安岳想下車,卻被范安柏推進車里,“紅隊獲勝,知縣大人一會兒要頒獎召見人,會很亂的,咱們先回外祖母那兒去吧?”
范安岳聽他大哥語氣就知不可能如愿,只能乖乖聽話,心里卻直把王進修給罵翻了!若不是這小子使壞,自己又怎會被大哥早早關里來。
“不用把子守表哥找回來嗎?”范安岳見只他們三人,忍不住開口問。
“本地知縣是個愛棋成癡的,早早與我哥約好,晚點要以棋會友。”范安柏見杜云尋事不關己的道,忍不住多看他兩眼,論棋力,杜家兄弟絕對是弟優以于長,只是杜云尋不欲人知其棋力,杜云啟得了棋會狀元的名銜后,眾人只看到他棋下的好,無人知曉,杜云尋猶在其兄之上。
范安岳趴在窗口哀怨的往外瞟著黎江,范安柏低聲問:“你是故意推你哥去爭棋會狀元的?”
“這么一來,他不管走到那兒都有人追著他下棋,就沒空來纏著我下棋。”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