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三夫人,三姑奶奶這是有喜了!”大夫起身賀喜,雖心里有數,但聽到證實的話,三夫人喜形于色,讓人打賞。
大夫退下后,三夫人坐在女兒身邊的錦墩上,拉著女兒的手,一臉欣喜的看著她,丁筱明見母親久久不曾發話,只是對著自己傻笑,不免暗地嘆息,“奶娘你去跟老夫人報喜。”
丁筱明的奶娘點頭去了,三夫人房里的仆婦和丫鬟頗感扼腕,這報喜的差事賞銀最多了!四姑奶奶才出閣,三姑奶奶就有喜,喜事連莊,老夫人一高興,這賞銀肯定要比平時多上不少。
丁筱樓坐在一旁,看著母親和姐姐,丁筱明因有孕不適膚色蠟黃,不過證實有孕的好消息讓她臉上泛著紅暈,說話也比之前大聲了些。
不多時,老夫人帶著女兒、外孫女們過來了,二夫人也帶著女兒過來,雙方在三房院前碰頭,二夫人喜盈盈的與老夫人道喜,“三丫頭又傳喜訊,真是太好了!”
范安陽跟著王進菀與二夫人見禮,二夫人扶著婆婆走在前,四個女孩跟在后,才走進門,范安陽聽到身后有人飛快的跑過來,回頭一看,是個眼生的小丫頭,小丫頭手里拿著一封信,朝女孩們匆匆一福,便越過女孩們,白芍走來問了一句,伸手接過信,回身恭敬的呈給老夫人。
“老三寫信回來了。”
半個月前,丁三老爺丁文放才打發人送年禮回來,沒想到今兒又收到他的信。
進了三房正房,老夫人溫言交代丁筱明好好保胎,又夸了丁筱樓幾句,打發走小輩之后,老夫人才把信拿出來。她邊看信邊問:“老三之前使人送年禮回來,可曾說了什么?”
三夫人搖頭,她捧著茶盞。頻頻往老夫人那兒看,丈夫之前送年禮回來。什么都沒說,怎么會事隔半個月又捎信回來。
老夫人面上看不出情緒,讓三夫人頗忐忑不安,老夫人看過信,若有所思的把信給三夫人,而接過婆母手里的信,三夫人展信一看不禁愣住。
“母親?”三夫人抓著信不解的問。
“老三挑的這幾家。我看都是好的。”老夫人想到丁筱明的婚事,想到長女的抱怨,對三子之所以寫這封信的原由,心里已有了底。她看了正喝著茶的女兒一眼,丁文芙似有所感,朝她嫣然一笑,老夫人心下一嘆。
“回頭我讓老二和你嫂子幫忙打聽打聽。”丁文放信中列了幾家他看了不錯的人家,不止小女兒。就連三個兒子的對象,他都打算好了。
其中幾家,丁文放并不熟悉,會選中這幾家,自是有人提供的。除了丁文芙還有誰?
二夫人坐在三夫人身邊,從心煩意亂的三夫人手里取過信,二夫人嘴角微翹,她也看出來了,朝大姑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丁文芙朝她眨眨眼,三夫人咬著唇,撲到老夫人身前,“母親,幾個孩子的婚事,就讓老爺這樣定了?”
“怎么?有何不妥?”
三夫人搖搖頭,心底卻有些不敢相信,丈夫一向是由著她做主的,丁筱明的婚事便是如此,怎么會一點癥兆都沒有,就突然選中這幾家要結親?她狐疑的望向二夫人,二夫人娘家兄長雖是舉人身份,卻未再進益,這些年專心在經營自家的商號,雖能識得官家,又有那個比得上二老爺?再說方家也有兒女待定親,有好的,或許會與二夫人說,但二夫人兩個兒子未娶,還有兩個女兒未嫁,若有合適的人家,留給自家兒女尚來不及,又怎會讓給三房?
三夫人才不信二伯夫妻有那么好心,大伯夫妻都在任上,這名單上有一、兩家是京官,大嫂兄長過世,想來她娘家也無暇顧及這些事,四叔夫妻兒女更多,有好的自當優先顧及自己兒女,誰會多事給丈夫這些名單?
看婆母的神色,三夫人覺得應該不是婆母提供姶丈夫的,那會是誰?
她完全沒想到,因為她把丁筱明嫁到王家,給丁文芙添了不少麻煩,把這位大姑惹毛了!所以她為求釜底抽薪,索性辛苦一些,為侄兒、侄女尋了合宜的人家,把名單給丁文放寄去,丁文芙信中雖未明說,但丁文放不是傻子,問了送信的家人之后,就把全貌摸得七七八八。
不管怎么說,大姐都為他的兒女花了精神,再看名單上的這幾家人選,門風、家世都不錯,女孩子家性情、相貌自是女眷最清楚,名單是他姐給的,想當然耳,應是沒問題。
唯一麻煩些的是小女兒的親事。
丁文芙信中未寫,但丁文放知道丁筱明在婆家,沒少給大姐添麻煩,再思及老婆的脾氣,母親也曾來信提過丁筱樓送至祠堂的事,丁文放就犯了難。
若是可以,他很想把女兒嫁到姐妹家里去,但范家,他不敢想,王家,看大姐這份名單就知她的態度,若她有意,便不會為丁筱樓列出好幾個條件不錯的后生。
“十三丫頭的婚事,你心里可有個底?”昨天才點了三夫人一下,老夫人今兒就明白問了,三夫人臉色微變,昨天她四嫂代表她娘家來賀喜,她略跟她提了丁筱樓的婚事,誰知她四嫂訕訕的回了她,說是家里幾個孩子婚事都相看得差不多了!
老夫人看她臉色,淡然一笑,“老三信里寫的這幾家,得閑讓幾個孩子們去探探,等老三回來,十三丫頭的婚事就能定下了。”
“哎呀!三弟妹今兒真是喜事成雙啊!三丫頭有喜,十三丫頭的婚事有著落,豪哥兒兄弟的婚事也有望了!”
丁文芙把侄兒侄女的婚事全算成一樁,三侄女有喜又算成另一樁,二夫人也撫掌道好,“還是三弟上心,我家老爺就沒想著給倫哥兒他們相看親事,哎!這什么事兒都落在我一個人頭上了!”
“二嫂子這是能者多勞啊!不過說起來,還是三弟疼人!”
二夫人和丁文芙姑嫂兩個拍捧著丁文放。三夫人聽了心里又喜又憂,喜的自然是丈夫幫著她解憂,怕她為兒女親事操煩。憂的是怕婆母為丈夫心疼自己,忙公事之余。還要操心兒女婚事而動怒。
因此老夫人將事情交代下去,并未動怒,讓三夫人暗舒口氣,將老夫人一行送出門,三夫人忽覺有些腿軟,幸而身邊的丫鬟反應快,一把將人扶住了。才沒當場出丑。
回到正房后,老夫人氣惱的伸指一戳女兒光潔的額頭,“你行啊!竟然插手去管三房的事。”
不怪老夫人要惱,要是讓人知道。出嫁了的大姑子手伸得這么長,管上了三房侄兒、侄女的婚事,可就不妙。
二夫人笑著上前圓場,“母親就別怪大妹了,她也是一番好意不是。三弟妹體弱,一年到頭能有幾日松快的?真要她去相看媳婦、女婿,那不是折騰她嗎?”
老夫人聞言面色微松,二夫人見婆母松動了,忙道:“要是大妹妹不嫌煩。我都想請托她幫幫忙,幫著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相看人家呢?”
“你呀!就慣著她。"老夫人笑嗔著,二夫人跟著說好話,待管事媳婦來請示家務事,二夫人才起身告退,老夫人把女兒拉到身邊,“你既幫了老三,又讓老二媳婦看出來了,說不得得辛苦些,也幫幫倫哥兒他們幾個吧!”
丁文芙點頭應下,她二嫂雖有不少毛病,但整體來說,比三弟妹好相處多了,反正她得為兒女親事相看人家,順道幫幫她二嫂的忙,正好兩不誤。
范安陽她們這幾日都放假,閨學的先生因臨近年關,又遇上丁筱湘出閣,老夫人便做主,提前讓幾位先生返鄉過節,范嬤嬤家里已沒人,當初皇上派她來東陵,范太傅便派人與她商議,若阿昭真的不受教,日后,范家給她養老,若阿昭堪受教,待她出閣時,便看她意愿,是要隨阿昭出閣,或留在范家,不過都一樣,范家會給她養老,范安柏這趟過來,又與她重提此事,范嬤嬤頓覺心安。
閨學不用上,范嬤嬤的課也休息,范安陽卻不得閑,范安柏、杜云尋都要驗收她旳功課,王進菀來找她,她都不得閑。
崔家幾位小郎君丟了臉,隨行的管事因山村一事,原對這幾位小主人頗為不滿,后來被嚴懲的管事傷重不治后,幾位小郎君冷漠的態度,讓他們更感心寒,現在既是在丁大人府里做客,他們便將外頭所傳之事全掩下不提,對幾位小郎君出格的行為也只盡義務的勸一遍就算,不再似之前那樣殷殷勸導,誰知道下一個被懲治的會不會是自個兒?管事們都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不過崔家這幾位壓根沒感覺。
他們不好找范家、杜家的麻煩,便把氣都出在崔牧身上,崔牧身邊的小廝和管事看了都覺心疼,崔牧卻不覺有何不對,反催著他們盡量拉攏本家的幾位管事們。
“三少爺,您別再送上門去找罵了吧!”管事見崔牧連站都站不穩,忍不住勸上一句。
“傻子,我不這么做,如何與他們切割開來?”崔牧苦笑,嫡支這些堂兄弟們沒一個看得起他,縱使他父親是家中唯一的朝廷命官,可在這些人的眼里,他不過就是個倚賴嫡母仁心才得以生存的庶子,他們一家就是被他們這些人用來利用、出氣的。
崔時明想分宗,但崔家嫡支怎么會肯,只有一步步慢慢來,積毀消骨,總有一日能如愿以償。
當崔牧扶著小廝的手來到屋外,就見堂兄弟幾個在小廝們簇擁下呼嘯而去,他臉微沉,“讓人看看他們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