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門

第五百六十一章 受過

丫鬟們慌張下跪請罪,杜云蕾卻像是要把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一股子發泄出來,甩完丫鬟巴掌,抄起身邊梅花幾上擺放的汝窯花囊就要扔出去。

“你在做什么?”杜云尋冷喝一聲,把杜云蕾嚇了一跳,手一抖就把手里的汝窯花囊給掉到地上去。

杜云尋站在落地罩前,冷冷的看著她。“長進啦!受了氣就跑到我這兒來,拿我的東西撒氣啊?”

“二哥。”杜云蕾嚅囁的喊了一聲,頭皮直發麻,她二哥怎么會在家啊?

嚴嬤嬤和杜云蕾的奶娘匆匆趕到,看到杜云蕾腳邊的碎片,不由心頭一跳,這祖宗真砸了二少爺屋里的東西啦?

杜云尋看到她們,便對嚴嬤嬤道:“家祖請嬤嬤前來,便是為了教導二妹規矩禮儀,現在看來,成效實在有限,不知嚴嬤嬤心中作何感想?”

有什么感想?嚴嬤嬤想撞墻更想撓花杜云蕾的臉,這丫頭在搞什么?昨晚上跟她說了大半夜,難道全是白搭不成?怪不得當著她面,應的那么痛快,原來人家根本就沒當回事兒!

奶娘則在心里暗疑,夫人今兒又跟二姑娘說了什么?

杜云蕾卻是直起脖子挺起胸,“你別怪嚴嬤嬤,是我不好,砸了你的東西,跟嚴嬤嬤無關。”

杜云尋掃她一眼,仍是看著嚴嬤嬤,“嚴嬤嬤?”

“是老身的錯,沒能把二姑娘教好。”嚴嬤嬤盈盈跪下。

“不是嬤嬤的錯。”杜云蕾急得跳腳,可是不管是下跪的嚴嬤嬤,還是冷著臉的杜云尋都不睬她。

“二姑娘尚幼。請嬤嬤來,就是教她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我聽說嬤嬤教出來的姑娘,都頗得京中夫人們的好評。只不知,為何嬤嬤這般好手段,卻未能教好二姑娘?是二姑娘太過駑頓,還是嬤嬤多有保留?”

嚴嬤嬤一聽心下一寬,柔聲道,“府上二姑娘聰穎良善。只是在授課時,夫人多有干涉,因此,有許多事只能草草帶過。”

如,身為正室該有的氣度。如對待繼子女的態度等等,杜夫人做了最壞的示范,嚴嬤嬤在教杜云蕾的時候,難道能指著杜夫人說她的不是嗎?當然不行,因此有很多事情,需要避諱,嚴嬤嬤自收學生教導禮儀規矩以來,這是第一次束手束腳。怎么教都不覺得有所欠缺。

明知何處有失,卻無法補救,大概是為人師者。最為難的事之一吧?

杜云尋聽了只笑,“是我杜家為難嬤嬤了!”

嚴嬤嬤苦笑。

他們兩一來一往,站在一旁的杜云蕾心下忐忑。

連著數日來的順遂,讓她得意忘形,渾忘了這兒不是她的地盤,杜云蕾四下張望著。想要尋找救兵,可找誰救呢?二嫂?要是她知道。自己砸了她屋里的東西,會為她跟二哥起沖突嗎?

想也知道不可能嘛!

范安陽這邊得到消息時。杜云尋已經和嚴嬤嬤達成協議。

杜云蕾是該好好管教,杜府請她來,就是要她嚴加管教的,本來也是如此,但姨娘們生產一事,打亂了嚴嬤嬤原本的步調,而原本多少顧忌杜相父子的杜夫人,大概自感余日無多,便卯起來折磨女兒,這使得本就對杜夫人離心的杜云蕾在自責之余,又起怨懟,反復折磨下,終究讓她理智盡失,只想砸個痛快。

杜云蕾連著數日都往常苑來哭哭啼啼的,杜云尋就已經很不爽,杜云蕾覺得她受委屈了,嚴嬤嬤身負教養嬤嬤的職責,卻同奶娘一般縱容杜云蕾任性,本就不應該。

所以杜云尋就想好好的跟嚴嬤嬤聊一聊,要是她無法勝任這個工作,他完全不介意換個人來教杜云蕾。

嚴嬤嬤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范安陽回來時,杜云蕾已經被嚴嬤嬤拎走了!自此,不必去跟她娘晨昏定省了!她本是去表孝心的,可是很顯然,她娘只拿她當出氣桶,為免害她娘不慈,她還是不孝吧!

這也算是一種孝道。

“夫人那里怎么交代?”

杜云尋埋首書中,連頭都沒抬。“還用得著跟她交代嗎?”

“總得交代一下嘛!怎么跟她說?”范安陽推他一下問。

“讓嚴嬤嬤去說,問她,是不是打算留杜云蕾一輩子,嚴嬤嬤知道怎么說的。”杜云尋非常不負責任的把事情推給嚴嬤嬤去處置。

范安陽沒多考慮,便照他的話去做。

嚴嬤嬤得了話,苦笑一聲,起身去見杜夫人,不得不說,杜二少爺看得還是很準,杜夫人這幾日雖然卯起來折騰女兒,但聽到自己那么一問,也不需多說,使安靜的接受了事實,看來她要有好一段日子見不到女兒了。

將杜夫人母女兩隔開后,府里一下子清靜了起來,范安陽尋了一天,帶著蘇十七去姚府做客。

嚴池對蘇十七的畫并不青睞,覺得她筆法清澀,取景呆板,用色倒是很出挑,但也僅此而已。

然而就這幾句評語,就讓蘇十七興奮不已。

回家后,忍不住跟她祖母說,“雖然嚴大畫師對我的畫并無好評,可是,他的評語很確實的指出我何處不足,這樣我才知道,自己那方面該再下苦功好好練習。”

昌平伯夫人摟著孫女兒問,“怎么,有人不是這樣子的嗎?”

蘇十七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又搖搖頭咽了回去,昌平伯夫人見狀便轉了話題繞開去。

待孫女兒一走,她立時招心腹來,“我看,讓十七有此心結的,不會是咱們家的親戚吧?”

“您老就別再操這個心了!十七姑娘想開了,走出來了,是好事,您再揪著要查是誰出口傷人。又有何意思?”

昌平伯夫人想了良久,才釋懷失笑,“也是,倒是換我鉆牛角尖了!”

“您是關心則亂!十七姑娘有您這樣的長輩,也值了!”

“嗯哼!”昌平伯夫人這才算放下。

心腹指指旁邊的帖子。問:“您可瞧好了!有誰家不去的嗎?”

昌平伯夫人這才轉頭翻起那迭帖子來,“富陽侯府不用說了吧!當然是不去。”

“畢竟是懷王的外家,不去真不打緊?”

懷王和誠王并沒撕破臉,兩家都是皇子的外家,維持明面上的交情,也是為皇子們做臉。

“那還是去吧!”昌平伯夫人意興闌珊的扔下帖子道。

此時的魯王府里。世子夫人也在為要不要去楊家赴宴頭疼。

“王爺病重,咱們去赴宴,會不會引人說閑話?”

“畢竟是親家,真不去,你不怕女兒的婆婆搓磨媳婦嗎?”

世子夫人以帕拭淚。“那也得媳婦在跟前才搓磨得到吧?明心這會兒人都不知在哪兒呢!是生是死,總要給個說法啊!只讓人捎了口信過來,叫人怎么放得下心啊!”

魯王世子因連日侍疾,已失了原有的瀟灑風采,“如此才更要跟楊家多走動不是?畢竟女兒的下落,只有他們楊家知曉啊!”

世子夫人聞言哭逆;“我可憐的女兒啊!”

她可憐的女兒現在正被人拿劍抵著脖子,整張臉漲得通紅,是羞是惱更是氣。身邊男女茍合的畫面和聲音,都讓她羞憤不已,偏偏她的丈夫卻逼著她看。看她僅剩的婢女如何被那些侍衛糟蹋。

“看到了沒?你要是再敢作怪,躺在那些人身下的,就不再是你的丫鬟,而是你了!”

“我可是你的妻子!”

“呵!那又如何?別忘了,咱們現在是什么身份,是逃犯哪!你以為官府逮到了你。會恭恭敬敬的奉你為上賓,把你好好的送回京去?”楊十一郎冷笑。

楚明心氣極。怒道:“還不都是你娘害的,咱們好好的去服刑。待刑期滿了,自能回京啊!她偏要搞這一出,搞得我們變逃犯了!”

“不許你怪我娘,我娘是心疼我,才會命人這么做的,你這浪蹄子憑什么指責我娘?不是說你是你爹娘最疼的女兒嗎?為何不見他們去宮里,向皇上求情,赥免我的罪刑,讓我們不必出京?”

楊十一郎私心認定,若不是娶了水性楊花的女人,他便不會如此高調的惹人注目,御史們也不會盯著他不放,定要鬧要到他出京服刑。

楚明心卻更恨楊家人,她已是楊家婦,如何再思嫁杜云尋呢?更不用說,她現在是逃犯的身份,杜家是不可能接受一個逃犯媳婦的。

撥開抵在脖子上的劍,她掩面痛哭。

不知過了多久,屋里的燭火熄滅了,那淫穢的氣息讓她作嘔,“阿惠?阿惠?你在哪?我想喝水啊!”

被男人們狠狠蹂躪過的丫鬟,抖顫著身子,忍著羞慚拉過男人們臨走時扔給她的薄毯,全身酸軟的她摸黑穿上衣服。

楚明心聽到衣料磨擦的聲音,忙叫:“阿惠?”

“十一少奶奶,你且等等吧!”丫鬟懶得跟她糾正,自己不叫阿惠。

楚明心卻對她這般敷衍感到不悅,“你這什么態度啊?”

“姑娘,您別高聲嚷嚷了,您忘了,奴婢是為誰受過了嗎?”

楚明心一噎,不敢再抱怨,丫鬟伸手抖顫的抹去臉上的淚,拖著腳步摸索著去凈身。

黑暗中,楚明心縮成一團不敢再說話,良久,丫鬟才收拾好自己出來,她點上燈,怨恨的眼死死的瞪著楚明心,早知道,有機會時,她就該趁機逃走才是。

早勸她別去撩撥姑爺,更別去惹惱那些侍衛,她偏不聽。

姑爺和那些侍衛被氣狠了!卻是拿自己出氣,那個始作俑者卻毫發未傷,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