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撲中文)
雖然四公主被楊妃留在宮里安胎,不過宮里的賞賜卻是接連不斷的送出來,有皇帝賞的,皇后賜的,就連久無動靜的太后,也命人賞賜不少東西下來。
定安伯府上到定安伯下到守門的小廝,全都開心不已,府中的下人尤其高興,因為四公主有喜,宮中賞賜如流水般進了定安伯府,定安伯一樂就賞了下人們一個月的月銀,年關將近,誰家不缺錢孔急啊!如此一來,大伙兒等于多領一個月的錢,誰不樂啊!
不過在這一片歡欣當中,還是有人愁眉不展,邱婉凝妾身不明,日后可能生育無望,為自己的前程,怎能不愁?俞九娘思嫁范安岳,偏偏遭算計失了名聲,還落得要同平安侯的么女爭名份,要是男方是范安岳,那也還罷了!奈何那人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
論出身,比才華,說相貌,沒有一樣拿得出手,她卻在眾人面前,被看到與他撕扯在一起。
怎能不恨!怎能不愁?
她日日鬧騰著要嫁范安岳,心底其實是慌得不行,定安伯夫人素來疼她,也被她鬧得不愿見她,府里下人議論紛紛,范家不是尋常人家,就是她名聲無瑕,人家都未必肯娶她進門,更何況她現在名聲盡毀,還想嫁范安岳做正妻?當人家范安岳由得定安伯府搓扁揉圓的嗎?
定安伯手無實權,想進宮謁見皇帝并不容易,就算他如今是皇帝的親家,他在朝廷重臣的眼中,仍是個不入流的勛貴。
那么俞九娘是從那來的底氣,認定她爹能逼范太傅的小孫子娶她呢?
別說俞家下人想不通。就是俞家其他幾房也想不明白,她是那來的底氣?定安伯夫人也想不明白,不過她這會兒真沒空搭理小女兒,她忙著給四公主送東西進宮去,好巴結下這個兒媳婦。
定安伯知道四媳婦有喜后,與妻長談,直言。“四公主這一胎很重要。關系著咱們家的存亡。”
定安伯夫人聽了直點頭,“妾身知道,四公主這胎不管生男還是生女。對咱們家來說,都很重要。”
“你那個侄女兒……”定安伯欲言又止,定安伯夫人面紅如血,侄女未婚有孕。還是她這當姑姑的一手促成的,被丈夫這么一提。定安伯夫人怎能不羞。
看妻子臉紅,定安伯心下略安,還知羞就好。“她的事,你得趕緊處理好。若等到宮里不滿再來處置,怕是連咱們家也要吃瓜落。”
處理?要怎么處理?定安伯夫人頓時瞠大了眼,“伯爺。你這話是何意思?”
“你們娘兒兩個是傻的啊?四公主可是楊妃的寶貝女兒,你們把四公主當傻子耍。當別人都不知道啊?嘖!”
爛船還有三斤釘,自女兒在平安侯府出了事,定安伯就托人去查個清楚,究竟是誰在算計他女兒,待知道范安岳身邊,竟有皇帝的暗衛保護,當即嚇出一身冷汗,心里直罵妻子那個蠢貨,凈會給自己惹事。
皇帝的暗衛把范安岳接應走了后,另有一撥人把平安侯府二夫人的侄兒給扔進去,也是他們把方世香和俞九娘擱到同間屋子里的,這一撥人是富陽侯的人。
四公主是富陽侯的外孫女,富陽侯為何出手,再簡單不過。
若是他的外孫女被婆家這樣欺負,他也會這么做,所以能怪人家算計俞九娘嗎?再說了,若不是定安伯夫人和平安侯夫人先起心要算計人家,又怎會被人算計回來?
只是,為何要把平安侯的么女也牽扯進去呢?
任定安伯想破腦袋,也料想不到,平安侯夫人答應定安伯夫人的條件之后,又被妯娌說動起了旁的心思。
兩家結親結秦晉之好,要靠子嗣血脈來維系,利益關系也會隨之更加緊密,這也是時人喜歡親上加親的緣故,定安伯夫人想讓侄女嫁給兒子,也是基于此,只是她沒料到,丈夫竟然沒跟她商量一聲就徑自決定兒子尚主的事。
害她被娘家嫂子埋怨死了!若早知俞四郎可能尚主,邱家又怎會讓邱婉凝長住在俞家呢?原以為是一段佳話,誰知最后落得妾身不明的下場。
邱婉凝已當著定安伯夫人的面,給四公主敬了茶,四公主當時雖不明究理,但在婆婆和丈夫的示意下,接了她的茶,等于是允了她進門,但四公主是被蒙在鼓里的,自然不會給她在公主府安排住處,定安伯夫人當初與她說得天花亂墜,但定安伯府沒分家,伯府就這么大,幾房人全都住在一起,她雖是伯夫人的侄女,卻也沒有厚待她,獨住一院的道理。
而且當初接她來俞家,她還待字閨中,便與俞家姐妹們一起住在繡樓里,那會兒定安伯夫人欲促成她和兒子的好事,讓她與俞四郎在她的院里成其好事,但現在名義上已是俞四郎妾室的她,卻是住在那里都不合適。
丈夫當日讓人給的虎狼之藥太過狠毒,婉凝日后怕是生不出孩子了,現在丈夫要求她處理侄女一事,是想要她怎么做?難道要殺了她不成?定安伯夫人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不由驚喘出聲,定安伯冷哼一聲,就這點膽量,也敢去算計四公主?
以為四公主是家里其他媳婦,可以任由她拿捏,親家也不會置喙嗎?
定安伯轉身離去,定安伯夫人的心腹丫鬟此時才悄悄進屋里來,“夫人,表姑娘在外頭,想要見您。”
“不見,說我累了,在休息,讓她回去好生休養。”定安伯夫人急急擺手道。
心腹丫鬟摸摸袖袋里的荷包,開口相勸,“夫人,好歹見見吧!表姑娘這些日子可瘦了不少呢!”
丈夫才要她處理侄女,她怎么下得了手,正左右為難要如何保下她的小命,她偏要到自個兒跟前來讓自己鬧心。
“不見。不見,我說不見,你是聽不懂嗎?”說著一揮手利落的甩了心腹丫鬟一巴掌。
心腹丫鬟沒想到會被掌摑,愣在原地不動,其他丫鬟見狀趕忙上前相勸,把心腹丫鬟勸下去上藥,又哄著定安伯夫人歇下。渾忘了邱婉凝還等在外頭。
邱婉凝沒想到姑母竟然會把自己晾在外頭。夜風森寒,她為扮柔弱讓姑母不舍,只穿月牙白織錦遍地灑銀毛里小襖。及碧藍毛里長裙,沒有穿披風或斗篷就來了,看門的婆子不是沒請她進來小屋避風,不過都被她拒絕了。
萬萬沒想到。姑姑那個丫鬟進去后,便再沒出來。也沒人出來請她進去,邱家的丫鬟凍得兩腿都僵掉了,上來勸,邱婉凝理都不理。直到院門要落鎖,還是沒人來請她進去,看門的婆子哐當一聲把門上鎖。邱婉凝才被丫鬟們半推半拖的請回去。
她的奶嬤嬤看她凍得說不出話來,忙讓人端姜湯來給她灌下去。又讓人燒熱水來給她搓手腳,幾個丫鬟已經開始流鼻水,奶嬤嬤見狀忙讓她們去換衣服喝姜湯,然后蓋上被悶汗,她們如今在俞家孤立無援,俞夫人今兒能讓侄女就這么在外頭受寒,日后呢?這些丫鬟可不能病,病倒一個,她就少一個人手幫襯姑娘。
邱婉凝這廂動靜大,繡樓里其他俞家姑娘豈有不知的理,不過都沒人派人過來探問一句,俞九娘甚至在她屋里大聲咒罵著,把自己近日來遭遇的不順全怪到邱婉凝身上來。
邱婉凝半夢半醒,聽到這一聲聲尖刻的罵語,熱淚便成串滾落臉頰,看得奶嬤嬤心如刀割,隔日就悄悄遣人送信回邱家。
邱太太得了奶嬤嬤的消息,立刻來定安伯府,要帶女兒回家去。
定安伯夫人雖覺奇怪,但也沒派人攔,她忙著要進宮去看四公主呢!匆匆交代媳婦們招呼舅太太,便徑自進宮去。
本來定安伯是不放心妻子進宮的,但母親還在病中,四公主傳出喜訊,身為婆家人總不好一點表示都沒有。
定安伯原只到他這一代,所以他也沒給長子請封世子,長媳沒有誥命,不能跟著進宮,他只能寄望妻子腦袋千萬要清醒點,別在緊要關頭又給他出狀況,俞家如今禁不起折騰了。
邱太太一路行來,見仆役們個個面露笑容,聽到小姑子進宮去探懷著孩子的四公主,心里一時五味雜陳,各種滋味紛上心頭。
一樣是懷了俞四郎的孩子,際遇卻是如此不同,叫她怎能不恨!小姑子當初說得好聽,女兒也洋洋得意的在自己面前炫耀,她們是怎么耍了四公主,讓她接了自己敬的茶,認下她這個妾室的,那時心有甜,現在就有多苦。
做妾,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邱太太看到女兒渾身發著高熱,滿嘴胡語,心痛如絞,再一問,得知俞家竟沒給請大夫,她當下大怒,讓人抬著女兒要回家,俞九娘姐妹幾個站在門外看熱鬧,俞大少奶奶等人得了下人通知,匆忙趕到。
“大舅母,您別急,我己經派人去請大夫了。”
“你讓開。”邱太太卻不睬她,讓人用被褥將女兒裹住,確保她吹不到風,就要把她往外帶,俞大少奶奶左右為難,幾個妯娌拉住她,低語,“大嫂做個樣子就好,她們帶回去也好,省得死在咱們家里,晦氣。”
她們原以為邱婉凝會跟她們是妯娌,誰知事與愿違,四弟尚了主,邱家表妹竟成了妾,最可笑的是,她和婆母算計了四公主接納她作妾,還以為這是件天大的喜事,邱家不是皇商嗎?給駙馬作妾還很得意,四公主和大公主可不一樣,大公主的生母早就死了,沒有親兄弟,還得罪了皇后和太后,又是自作孽,皇帝才容得大駙馬納妾。
可大公主一傳出喜訊,那些所謂的妾室,就算已給大駙馬生了孩子,還不是一樣都被發賣了!
大駙馬的妾室可都是在大公主犯錯之后,才在皇帝應允下納的,四駙馬這能與之相提并論嗎?
邱家要把女兒接回去也好,至少宮里要問起來,可以推說是誤會一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