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方才說話之人并沒有弄錯,嘉善長公主的確愛上了一位年輕公子,雖然對方的年紀還比他略長兩歲,卻是出生于千年世家的顏家的嫡系公子。顏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往上數一直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更不要說這位顏公子乃是顏回的嫡系子孫!尤其是在大齊朝,孔家因為是孔圣人的后人而被各朝各代捧上了神壇,以致于孔家人成為世人的焦點,一點點事情都會引起世人的注意。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使得孔家的實際影響力反而不及顏家。
只是這位公子自幼體弱,幾次瀕臨死亡,他的母親不顧家族長輩反對將他送入道門。這人倒是平平安安地長大了,卻是自幼清修慣了的,對男女之事完全沒有興趣。之前他的母親頂著家族的壓力,只是為了讓他平安長大,如今孩子是長大了,卻始終不愿意娶親,讓顏夫人又多了一樁心事。
顏家也很不高興。他們家就是跟道門走得近,也沒有讓家里的孩子出家的先例。家里就是有人一心向道,那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在家里穿著道袍、研習道藏,將道藏當成一門學問來研究,而不是真的出家做道士。
所以,長輩發話,讓這位嫡系公子來京中歷練,為的,就是絕了這孩子出家修道的念頭。顏家的人都希望,這位顏洌顏三余(姓顏,名洌,字三余)見識過花花世界以后,能夠娶房妻室,然后正正經經地過日子,而不是一天到晚就跟修行有成的道者一樣,除了清修就是清修。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京師之中有無數的閨秀為這位顏公子傾倒,也不見他有絲毫的動搖,連顏家人都為難了。剛開始的時候,顏家人對他的妻室還有許多要求。比方說要漢家苗裔、為人賢良、家風正派,還必須是大家閨秀,變成了漢家苗裔、品格端方、不拘家世,再到不拘身份、只要是良家女子就成。
條件一次次地放寬。問題是,這位三余公子就是不為所動。雖然說以前顏家人對皇家公主都敬謝不敏,可現在,顏家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希望,這位公主能夠再剽悍一點,最好直接將人拖去洞房。
比起讓自家子弟出家、成為道門中人,他們寧可跟皇家結親!雖然那意味著以后會有無數的麻煩!
只是堂堂公主殿下,當今皇帝最疼愛的妹妹,卻是始終沒有這么做。明明一顆心都黏在人家身上了,卻是連私底下找對方說話都不敢。人家拿著帖子參加公主府的簪花會。公主親自為他準備舒適的房間、可口的點心,卻始終不曾露面!
如果賈玖知道這一切,絕對會吐槽。如果是有別的穿越女在場,絕對會傳授對方追男一百零八招。
問題是,公主終究是皇家公主。就是放下身段洗手做羹湯討好心上人,也不可能做出違反禮儀的花前月下之舉。所以,顏家公子得到了長公主府后花園最合心意的院落,還有心情給自己沏一壺茶,享受難得的清凈,甚至還能撫琴一曲,自娛自樂。
這樣的情況下。賈玖跟對方見面也成了理所當然。
對于已經迷路迷了半天的賈玖來說,顏洌的琴音無疑是救命稻草。他不知道,為了防止有人打擾到顏洌,嘉善長公主特地打開了一部分陣法,這才導致無意中走到假山西北角的賈玖會迷路這么久。
賈玖不懂古代的音樂,他沒有學過親。賈家也沒有人真正懂琴。就是學過琴的賈元春也不過是拿他作為敲門磚而已,況且賈元春也不可能教他。要他評論這琴音的好壞,這水平也只比老牛好一點。他聽到琴音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附近有人,自己有救了。
賈玖幾乎喜極而泣。用力拖著晴雯循著琴音而去。
后來每每想到這次見面,賈玖就想找一個地縫鉆進去,而這次的見面同樣讓顏洌印象深刻。
雖然說,如今京師里的人家家里的布置都跟賈家差不多,可是那些擁有悠久傳承的人家家里,還是保持著漢唐時期的舊俗,比方說寢臺,又比方說席地而坐。為了討好自己的心上人,嘉善長公主可是將自己花園推倒了一大片,重新修建成如今的樣子。而賈玖看到的,就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人,穿著一身白衣,坐在琴臺前撫琴,還是跪坐。
顏洌也很奇怪,他被引到這里的時候,已經有人對他保證不會有人打擾到他,結果,琴撫到一半,琴音就變了。他還一面撫琴一面奇怪來者是誰,結果灌木叢里面滾出兩個狼狽的女娃娃。
皺巴巴的衣裳、滿身臭汗、簪環歪斜、發髻散亂,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淘氣孩子。
這是顏洌眼中的賈玖。
漂亮的比女人還吸引人的臉蛋、一身裝b的白衣,還有這架勢十足的琴和琴臺。
這是賈玖對顏洌的第一印象。賈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嫉妒了。
有一種說法,那就是校草級的美男能夠讓見到他的女孩(不是女人,也不是色狼)不自覺地展現出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偶像級的美男能夠讓他的粉絲犯蠢;至于男神級的美男,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足夠讓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一路犯蠢。
問題是,粉絲遇見了偶像,還能夠吃藥(即鎮定劑)進行回復,可憐的賈玖卻是連藥都沒有,也不敢在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秘密。所以,可憐的賈玖只能在犯蠢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而去。
正所謂風水輪流轉,之前賈玖還為寶姐姐點蠟,現在輪到他需要有人問他點蠟了。只是寶姐姐有他賈家點蠟,為他賈玖點蠟的人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同樣跟著賈玖一起犯傻的還有晴雯。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人,跟對方一比,賈寶玉立即變成了渣渣,隨風而去了。現在,晴雯的眼里除了自家姑娘,就只有眼前這位年輕公子。
就這樣,賈玖和晴雯主仆兩個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灰頭土臉,頂著紅紅的腦門望著聽思臺上的漂亮公子,對方也驚訝地收回了自己撫琴的手。
一時之間,這紫菱洲畔一片寂靜,只有大齊吉祥鳥兒拉著沙啞的嗓音從天上飛過:“傻瓜、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