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琇如今在祖母張氏面前,說話還是很管用的,更別說是如此懇切地請求了。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張氏差一點就當場答應了,好在她還有所顧慮,死死咬緊了牙關沒有松口。
她說:“家里什么事都預備好了,忽然間丟下這一大攤子事兒不管,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杭州去過年?哪有這個道理?杭州雖好,眼下卻不是游玩的好季節。你若真有興趣,大不了等天氣暖和以后,若王爺暫時沒有回京的打算,就讓你哥哥帶你到杭州住幾天。咱們家的茶行在那邊呢,還有茶園,倒也不用擔心沒地方住。”
趙琇忙道:“那哥哥怎么辦?他只能在家待三天,因為想念祖母,才提議接咱們過去小住的。若是祖母拒絕了他,哥哥豈不是很可憐?”
張氏又猶豫了:“廣平王與咱們家相熟,素來又好說話。他們奉旨驗收大壩,驗完杭州段,差事就算是完了。衙門也要封筆的,王爺也要過年。他既然愿意放你哥哥回家祭祖,想來也肯再多寬限幾日?等過了元宵節,各地衙門還未開衙理事呢,到時候你哥哥再回去當差,想來也不礙什么事。”
趙琇小聲道:“咱們跟王爺是很熟,但也沒有老是請他幫我們開后門的道理。哥哥若是能多請幾天假,早就請了,怎會需要兩地奔波?他們奉旨驗收大壩,這是才巡完一回罷了,若有哪處需要修葺的,賬目有對不上的,自然還要處理后續事務,不可能真的巡完就完事了。哥哥需要趕回王爺身邊,自有他的道理。咱們就別給哥哥添亂了。他這是才出仕,做得好了,方能得皇上嘉獎,將來才有好前程。”
張氏有些訕訕地,她平日慣說大道理,沒想到今兒倒被孫女的大道理給教訓了。不過她也知道趙琇的話有道理,想了想。就有些動搖了:“可是家里事事都準備好了。若去杭州過年,哪里比得上在家里東西齊全?”
她始終拿不定主意,遇到趙璟之妻沈氏過來說話。就跟對方提了一提。
沈氏訝然:“這……雖然瑋弟有此提議,必有他的道理,可是族中人人都盼著您老人家能在家中多住些時候呢。還有各家親友與鄰里們,也想多見見您。跟您多說說話。先前家家都要忙著預備過年的事物,沒多少功夫聚會。正月里正是走親戚的好時機。他們早就想著要來看望您了。若是您去了杭州,大家一定會很失望的。”
張氏目光一閃,隨便說了幾句話,打發了沈氏。便悄聲對孫女說:“咱們還是悄悄收拾了行李,等你哥哥回來,問明白那邊的情形。再決定要不要去杭州過元宵吧。”
趙琇聽得她有松動的意思,頓時歡喜了:“您打算過去了?”
張氏嘆道:“不是你璟大嫂子提醒。我還記不起來呢。正月里走親戚,就算我們不出門,也會有許多親友要上門來的,那時候想趕人都沒法趕,豈不煩人?我這趟回鄉,為的不過是祭祖。等祭祖的事完了,家里這些族人也都見過了,你二舅公前些天還帶了小輩們過來住了兩日。我該做的事都做完了,你哥哥又不能在家,我還待在這里做什么呢?等著看別人是如何肖想我孫子孫女兒的么?拒絕得多了,沒得傷了親戚情面,還不如我自個兒先避開了,大家仍舊和氣。”
原來如此,看來張氏是被前些日子的近況給嚇著了,有心躲開呢。趙琇心中暗暗好笑,嘴上自然是爽快地答應了。回頭她私下帶著身邊的人收拾行李,又命人預備遠行用的馬車。奉賢到杭州之間并不是沒有水路可通,卻迂回曲折,中間還要換車轎,倒不如直接走陸路過去算了。
趙瑋在家只能待三天,張氏卻沒打算跟著他一塊兒去杭州,那就太急了。她跟趙琇商量了一番,決定初九再動身,既有足夠的時間去見親近的親戚族人,也能給趙瑋和杭州產業里的人做準備的功夫。趙琇眼見著除夕將至,連忙寫了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往杭州去了。
因張氏猶豫了兩日,送信路上又需要時間,等信到達趙瑋手中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九日了。趙瑋陪同廣平王一行已抵達杭州,巡視完大壩,面見過當地官員,他私下還拜會過了從未見過面的堂舅米省之一家,正收拾行裝,預備出發回老家奉賢去呢。這封信可以說是來得恰到時候。
只是信趕在他動身回家前到了,他卻沒有了時間去為祖母與妹妹正月之行準備住所,惟有吩咐茶行的人去打點。高楨收到消息,趕了過來:“茶行里的人能找到什么好地方?這事兒倉促,眼下又要過年了,家家戶戶都不得閑,茶行里也沒幾個人留守的,伙計們都各自回家去了。萬一沒把這事兒辦好,等老夫人與趙妹妹來時,要住哪里去呢?倒不如把事情交給我吧,我包管辦得妥妥當當的。”
“你?”趙瑋用懷疑的目光盯了高楨幾眼,倒不是他信不過廣平王世子的辦事能力,而是覺得對方如此積極地大包大攬,用意十分可疑。他輕咳一聲:“不必了,也不是什么麻煩事。祖母與妹妹來杭州,只是散散心罷了。在西湖邊租一處好些的宅子,也不廢什么事。我還可以托舅舅舅母幫忙,世子也是初次到此,做事只怕未必有本地父母官方便。”
高楨微笑道:“話雖如此,但米大人畢竟只是你們兄妹的堂舅,而非親舅舅,又是從未謀面,即使有心親近,終究還是不熟悉。瑋哥真打算把這件大事托付給米大人么?租宅子本是小事,可要布置得足夠舒適,好配得上老夫人與趙妹妹,肯定是要花不少銀子的,這筆錢誰來出?瑋哥是打算自己掏腰包?不妨猜猜米大人會不會接受?再者,米大人與你們畢竟不熟悉,也不知會布置成什么模樣。我好歹與你們兄妹自小一塊兒長大,又常常得見老夫人,對你們的喜好清楚多了。你也不必擔心我人生地不熟的,辦事不便。我若有心要做什么事,吩咐一聲,難道底下人還會不聽么?”
趙瑋睨著他,忽然笑了笑:“世子如此熱心地想要攬下這件事,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呢?論理,這種瑣碎小事,吩咐底下人去辦就得了,你原不必如此費心。”
高楨挺直了腰桿:“原因如此簡單明白,瑋哥竟然看不出來?”
“哦?”趙瑋挑了挑眉,“說說看,是什么原因?”
高楨微微一笑:“自然是為了討好趙妹妹呀。”
他如此坦白,倒讓趙瑋差點兒沒被噎住,咳了幾聲才道:“你倒實誠。”
“我是真心實意想要討好趙妹妹,討好老夫人和你,怎能不實誠?”高楨微笑著看他,“你只說答不答應吧。”
趙瑋被他氣得沒了脾氣,話說到這份上,還能如何?難不成還要連這點小事都拒絕么?他跟高楨是好友,自小認識,清楚對方品性。他心中再不樂意,妹妹也遲早要嫁人的,嫁給別人還不如嫁給高楨。他為難一下未來妹夫,出一出心口惡氣就罷了,真把人得罪了,豈不是害了妹妹?
他沒精打采地答應了,高楨頓時歡喜起來,立刻吩咐人去西湖邊上尋訪景致好又清靜別致并暖和的房子。西湖美景,一年四季都吸引許多人去游賞,湖邊多有達官貴人、城中富戶的別業,也有專門出租給外地人小住的宅院,冬日里并非西湖賞景的最佳季節,此時那些出租的宅子必然有空缺,挑選一個寬敞舒適的住處,應該不難。若是找不到,再打出廣平王世子的招牌也不遲。
趙瑋見他如此積極,還眉飛色舞地吩咐底下人去尋來妹妹喜歡的器皿與吃食,就忍不住說:“你如此有誠心,我自然是盼著你們好的,只是你也有些分寸,別帶累了我妹妹的名聲。等回了京城,該求的旨意也該早日求下來才是。”
高楨笑著點頭:“瑋哥放心,我心里有數呢。倒是瑋哥你,也需得抓緊了。你是哥哥,若一日未娶妻,做妹妹的怎好先出嫁?”
趙瑋沒想到他會把火燒到自己身上,不由得一哂,轉身拔腿就走了。他去向廣平王與曾侍郎等人辭了行,又去見過米省之夫婦,便快馬加鞭,只帶著簡單的行李與幾名隨從,趕路回奉賢去了。第二日就是大除夕,他終于趕在午后回到了老宅。
這是他自打護送當今皇帝北上京城后,頭一次回到家鄉。不等他進內宅見過祖母與妹妹,在街道上遇到的族人與親友就先把他包圍起來了。所有人都十分熱情,讓他有些難以抵擋。還是王雙福得了信,親自帶了人把他從大門口外救進來,才讓他得以脫身。
張氏與趙琇都趕到前院來,高高興興地迎接了久別的趙瑋。張氏問了許多別后的情形,又打量孫子的氣色,捏捏孫子身上的衣裳,擔心他這些日子吃不好穿不好,又要去問跟隨的人。趙琇忙拉住她,笑道:“哥哥這是才回來呢,祖母好歹讓他坐下來喘口氣,梳洗梳洗。晚上還要祭祖,哥哥一路勞累,不如先歇一歇?”
張氏被提醒了,連忙推著孫子回院:“你妹妹說得對,趕緊梳洗了,先吃些東西,躺下歇一歇。晚上還有許多事呢,明兒也不得閑。”
趙瑋苦笑著被她推著走,趙琇笑嘻嘻地跟在后頭幫忙。等張氏去查看孫子臥室里是否夠暖和時,趙瑋悄悄從袖口里掏出一封信來,塞給了妹妹:“哪,給你的,我沒看過,一會兒可得告訴我里頭寫了些什么。若那小子膽敢說什么沒規矩的話,回頭我替你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