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衿點點頭,對夏正謙的聰敏極是欣慰:“正是如此。袁三公子內傷雖好,卻內阻淤積,中氣不運,脾氣不升。從而導致肝氣橫逆,熱氣全堵,吐血之癥才如此嚴重。”
夏正謙聽完,細細品味了一下夏衿所開的方子,良久,眼睛一亮道:“你那方子里的茯苓,能使脾土上升,去濕除寒;甘草被脾胃,坐鎮中州;半夏藥性下行,燥濕之藥。這幾味,便能使他中氣運轉如常。”
說到這里,他兩眼望著夏衿,似乎在等著夏衿的首肯。
夏衿嘴角微翹,對他點了點頭。
夏正謙精神一振,又接著道:“干姜暖下焦,使腎水不寒,起封藏之作用;丹皮清肝火,白芍慈肝經之陰血,這兩味便起疏肝升陷的作用。牡蠣斂浮火,使胃氣下行,桂枝使肝氣溫暖,不至淤滯。”
說到這里,他一拍大腿:“妙啊,此法妙啊!”抬眼望向夏衿,目光晶亮,“衿姐兒,你那師父,定是位高人啊!”
說到這里,他重重一嘆:“可惜了,這樣的高人,遇見了卻不識得,我就是那所謂的有眼不識泰山啊!”
夏衿忙道:“我那師父,不愿意讓人知道她懂醫術。她總說身為奴婢,辱沒了先人。便是傳我醫術時,也讓我答應她,以后行醫別提她老人家的姓氏。”
“這……”夏正謙一怔,隨即不安道,“剛才在羅府,我提及了你師父姓邵。這讓你為難了吧?”
“也是我沒跟你說起這事。無心之過,想來師父不會怪罪于我。”
夏正謙這才放下心來。隨即又將心神放到夏衿所說的那個理論上去。
“老爺,到了。”外面的知柏叫道。
夏正謙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馬車已停在了夏府門口。
眼看天色不早,夏正謙去醫館已有些來不及了。但擔心夏衿途中會遇到麻煩,他還是下了馬車:“走罷,我送你進去。”
夏衿也不耐煩跟夏府人發生糾葛,便不推辭,跟著夏正謙往里走。
父女倆都不愿意遇見人,可卻是怕什么來什么。剛進夏府大門,便迎而遇見夏正慎從里面出來,身后跟著夏祐和夏禪兩人。
看到夏正謙,他招呼道:“三弟,這一大早你去哪里來?走了,得去醫館了。”轉眼瞧見夏衿,驚訝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祁哥兒的傷好了?”又笑,“正好,跟大伯一起去醫館。看,你大哥和四哥都在呢。”
在羅家看到夏衿給羅騫拿脈的那一剎那,夏正謙就下定了決心,絕不讓夏衿假扮夏祁到醫館去做事。因此,他早已做好了準備,在下車之前,便和菖蒲一人一邊把夏祁攙扶在了中間。
所以此時,他不慌不忙地道:“大哥,昨日祁哥兒雖未受幾板子,但力度很大,傷及了尾骨。你知道,我是不擅于治骨傷的,剛才便帶他去找趙郎中去了。”
趙郎中,名叫趙永忠,因祖上傳下了一手治骨傷的絕活,他便開了一家專治骨傷的醫館。在這方面,夏正謙還真不如他。
夏正謙這樣說,夏正慎便不好再逼迫。否則倒顯得他這個做大伯的眼里只有錢,不顧侄兒的死活。再者,仁和堂如今還指望著夏正謙,他也不能讓夏正謙太過心寒。
他關切地問道:“怎么樣?趙郎中怎么說?”
“還好,尾骨開裂的程度不是很大。趙郎中說了,敷藥再加吃藥,休養上十天半個月,或許能康復。”
夏正慎眉頭微蹙了蹙。不過他很快舒展開眉頭,對夏正謙笑道:“那就讓祁哥兒在家好好休養幾日,等他好了,再到醫館來。”說著又道,“你送他進去吧,我們先走一步了。你也別耽擱太久,醫館里還有病人等著你看病呢。”
“六弟,你有什么想要的吃的玩的沒有?有的盡管跟大哥說,大哥晚上從醫館回來時買給你。”立在一旁的夏祐則對夏衿道,笑容和煦,目光真摯,態度懇切。
夏衿愣了一愣。
在原主的記憶里,她對夏祐這位大哥基本上沒有印象。只知他讀書不行,念了這么多年書都沒考上個秀才;四年前娶了個出身書詩門第的妻子朱氏,去年又得了個大胖小子,把大太太樂得不行,四處吹噓炫耀。
可眼前的這位夏家第三代的大哥,卻給她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跟他的親生父親夏正慎完全不一樣。
她深深地看他一眼,嘴角難得的彎了一彎,算是回了個笑容:“多謝大哥。不過我現在想不出要什么吃的玩的,等我想到了再告訴大哥。”
夏祐聽得這話,“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大概是顧及傷口,伸到半路又縮了回來。
他笑道:“那你就回去好好想,想到了就叫人來告訴大哥,大哥給你買。”
“好,一定。”夏衿含笑點頭。
“走吧,時辰不早了。”夏正慎催促一聲,率先出了門。
夏祐連忙跟上。
夏禪原本一直默不作聲,只看著夏正慎和夏祐說話,此時走到夏衿身邊時,轉頭深深看了她一眼,不過什么也沒說,跟在后面離開了。
直到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夏正謙這才道:“你大哥是個純良之人,跟你大伯不一樣。以后有他支撐門戶,我和你娘就不用太過擔心你們兄妹倆了。”
這句話,盡顯父母之心,讓夏衿心里又是一暖。
為防人看見,夏正謙將夏衿直接送到了夏祁所住的院子里,找了個房間讓她改裝,而他自己,則在房外守著,給女兒站崗。
所幸一切順利,夏衿進院子到換裝出來,都沒再遇上什么麻煩。
夏正謙大大松了一口氣,眉宇間顯出一抹疲憊,對夏衿揮了揮手:“行了,你趕緊回自己院里去,呆在家里別到處亂走。我去醫館了。”說著,匆匆出了門。
聽說夏祁喝了藥又睡了,夏衿也沒去打擾他,帶著菖蒲回了自己院子。
可她回去剛沐浴完看了一會兒書,就聽到正院那邊傳來一陣喧囂,緊接著菖蒲就掀簾進來,道:“姑娘,老太太那邊來人,叫您過去呢。”
“出了什么事?”夏衿抬眸問道。
菖蒲搖搖頭:“來的是玳瑁,口風很緊,什么都不說,只道姑娘過去就知道了。”
玳瑁是夏老太太身邊的貼身大丫鬟。
夏衿隱隱猜到是為了退親一事,她站了起來,把菖蒲遞過來的外裳穿上,問道:“太太呢?”
“奴婢已叫薄荷去打聽了,一會兒就能知道。”菖蒲道。
看樣子,她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行了,這里不用你,你趕緊去醫館,把老爺給叫回來。”夏衿接過菖蒲手里的首飾,隨手將兩朵珠花插到頭上,其余的全扔進了妝奩匣子里。
夏老太太的怒火,可不是她和舒氏能承受的。還是把夏正謙叫回來挨罵吧。
(謝謝2012的打賞!)
推薦泠水完結的古言美食文[bookid《知味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