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好丈夫

203 尋梅吃醋

她畢竟不能把李海蘭的底細全都掏給樓云。

李海蘭和季辰龍不一樣。

她可是沒打算回大宋謀官的。

季青辰此時一面為李海蘭擔心,不知道她到底想要怎么樣。

另一面,她只能慶幸,李海蘭因為和二朗關系密切,她對唐坊工坊其實是不太熟悉的。

她連火器圖都不知道。

但是……

樓云見她欲言又止,自不會緊逼著非要她說出來不可。

他笑著帶她去側殿上看佛像散心。

她為二郎擔心是理所當然的,他還在尋思著要找個法子,勸她不要去金國。

太危險了。

他不放心。

走出正殿,她和他并肩在側廊下觀賞兩側殿閣。

廊道佛燈下,邊州佛會里少不了有本州的契丹人、女真商人、甚至高麗人帶著女眷參加。

這些人大半穿著宋服,也有人穿著緊袖子金絲彩錦異族服裝。

契丹人的發型和女真人不同,男人剃光頭,在兩耳上方留了兩搓頭發,結著小瓣。

女子身上最打眼的自然還是綴寶石的粗獷金首飾。

她見著有衣裳華麗的,不由得多看兩眼。

他自然就能小聲告訴她,某某是江北榷場里的巨商。

某某又是州城里的契丹歸正人蕃首。

然后他不得不走在燈影下,免得被熟人發現的動作,自然惹得她掩唇而笑。

她瞅著他不出聲。

樓云馬上就不安起來,覺得她應該是不喜歡他這樣謹慎。

他連忙走了出來,和她并肩在燈影下走著。

回心一想,宋人舊族在山陽城的畢竟少,外族人就算發現他和她單獨逛著,他們自己也是一樣不避忌呢,哪里會在背后說她的閑話?

他避在燈影下,叫她以為他故意隱瞞追求她想和她說親的事,這才真的不好。

季青辰并沒有想這些。

她剛才瞅著他,是因為這佛會讓她回想起當初在媽祖廟里的往事。

她也曾在各地的夷人外族里,看到他在正殿遠處模糊的身影。

隔得那樣遠。

現在卻是這樣的近。

而后來一次次地相遇,卻終是陰差陽錯,沒有這樣不需多想并肩而行的緣分。

樓云感覺到了她眼中的溫柔,心中懌動。

趁著左右無人,他想要去牽她的手。

然而手一抬,他還先把自己的錦披風解下來,在她衣裙外又罩了一層。

四眼相對,他親手替她結了披風系帶,扎了個精致的如意結。

在她的咬唇微笑間,他心里滿足,笑著指向了殿外墻邊的花影。

“喏,那里有梅花,去看嗎?”

他暗暗勸著自己,千萬不能著急。

萬一讓她以為他是個好色登徒子,可就是要命了。

城外寒風中雖然還有冬天臘梅開著,城內的臘梅都早已經謝了。

驛館的紅春梅從墻邊斜伸,進了青龍寺的后園墻。

看梅的人群不少,男男女女在墻下緩步游走,仰頭看著延綿不盡的鮮紅梅墻。

邊州民風樸實,不時有小兒女手拖手折了梅枝在手,嘻嘻笑著地從他們身邊跑了過去。

她手扶著冰冰的墻,看著了好幾枝漂亮的梅枝。

見她喜歡,他伸手折了一支生得好的短梅,遞到了她手中。

她笑了起來,捧梅左右端詳了一會,突然把梅枝舉在胸前比了比,眼神帶著詢問看向了他。

他先是不解,馬上又心有靈犀地歪頭打量著抱梅的她,搖了搖頭。

他給她披了一層深藍色偏黑的厚錦披風,她捧著紅梅,顏色并不般配鮮亮。

攜梅踏雪的美女范兒不合適。

季青辰微怔,微一猶豫,她把短梅比在了自己的發髻邊,眼睛又看向他。

樓云仔細一打量,連忙點頭。

她梳著十字髻,只綴了兩三枝精致銀珠釵,明顯就是準備著要簪梅的初春打扮。

紅梅簪上恰到好處。

這就是美人簪花迎春的意境不是?

他深覺自己與季青辰的審美品味不謀而和,果然就是天生一對。

他笑著伸手,取了她手上的短梅枝。

折下了最好看的那幾朵,他仔細簪在了她的烏發間。

季青辰抬手撫了撫,抿唇一笑向他表示了謝意,又看向他手上的殘枝。

樓云一點也不需多想,反手就把這梅枝反插在了他的幞帽上。

宋人的習慣,男子簪花是士庶流行的風俗,春日里擔菜進城的年輕農夫都要在發結上扎幾朵鮮黃油菜花。

他牽著她的手,一起大搖大擺地繼續看梅。

她不禁都笑彎了腰。

雖然在京城里經常看到這樣的風俗,但她還是覺得很有趣。

尤其是樓云。

樓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只要牽著她的手,自然是她愿意消磨多久就消磨多久。

停停走走,玩玩笑笑。

前面不時能看到一枝老梅枝如蛇曲折,從墻那一面彎下腰來,直扎到了青龍寺的墻角下。

從中居然又生長出無數的枝干紅梅,攀上了墻面的冰花石窗。

有僧人機靈,早有幾年前就伐了些梅干,在這老梅下的墻邊搭了梅花架,果然從墻那一面又引來了層層春梅花枝。

它們在架上如亭蓋般盛放開來,也成了青龍寺的一景。

見得她在月華燈光下的的笑顏,她停在了花架下仰頭轉圈,和二白、四白一樣的可愛。

樓云只覺得踏在了浮云上。

從初相見時,足足等了三年的他,滿足得都快飄了起來。

以往的后悔、忍耐、委屈、孤獨甚至憤怒,這會兒似乎都變成了沉淀后的平靜歡喜。

他覺得,他真應該再寫一封感謝信給不著調的謝十三。

這家伙別的事不咋的,賺錢不如王世強,做官不如他樓云,畫技根本就是白瞎了空明大師的傳授。

做人的節操那就更不用提,他壓根不像是謝家的人。

但論起知曉季青辰的為人性情,謝十三是太到位了。

他也很清楚他樓云的性情。

她和陳文昌成雙成對的樣子,他其實是寧可遠遠離開,一點也不要看到的。

只要不看到,他就可以當成她只是一個人在忙著做著生意。

她喜歡的,一直是他樓云。

在京城里忍了那幾個月,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想到這里,他偷瞧了季青辰一眼,心里酸溜溜地尋思著:

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想起陳文昌。

她剛才愁成那樣,一定是為了二郎不是為了陳文昌吧?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