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低垂著頭,咀嚼著那婆子的話,終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原來是個啊,夫君死了,原主耐不住寂寞偷了男人,還珠胎暗結,她倒好,早早投胎去了,留下自己收拾這爛攤子。柳素心里百轉千回,為今之計也只有一個推字訣,給自己多爭取些時日,許是還能有脫身的法子。這般想著她便抬起頭來,一臉苦色地看著那婆子說道:“媽媽,不是我不愿說出那人的名字,是實在不能說啊,恐怕我說了,老夫人會更加生氣,且自我醒來,腦子一直是昏昏沉沉的,許多事情都記不得了,求媽媽與老夫人說說,緩我幾日,讓我再好好想想,定會給老夫人一個交代。”
“張媽媽,您就幫幫三少奶奶吧,奴婢求您了。”小丫頭谷雨亦是護主心切,跪下來與那張媽媽求道。
張媽媽眼珠子轉了轉,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臉色竟是緩和了幾分,慢悠悠地開口道:“那好吧,老奴便再去同老夫人說說,不過這藥你還得乖乖喝了,這可是老夫人下的死命令,決不能有半點馬虎!”
張媽媽話還沒說完,谷雨早就把擱在一旁的藥碗端到了柳素面前,神情哀求地看著她。
柳素這回沒有一絲抗拒,接過碗便仰頭喝了個干凈,喝完還把碗口朝下,示意自己已經喝干凈了。
張媽媽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說道:“喝了兩回藥,這胎應該能打干凈了,老夫人慈悲,讓我拿了雞湯過來給你補補身子,這回老夫人饒了你,是想給死去的三少爺留點面子,也不想讓唐家因為你成了外人的笑柄,但若是還有下回,你恐怕就沒那么好命了!”
張媽媽留下這句威脅的言語,便拍拍衣服走了,柳素微微松了口氣,癱坐在床上,額頭上滿是汗水。谷雨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連眼淚都沒來得及擦干,便上前扶住柳素,焦急地問道:“三少奶奶,您還好吧,肚子有沒有很疼,要不要奴婢去求張媽媽給您找個大夫?”
柳素感覺到谷雨是真的緊張自己,便對她安撫地笑了笑,道:“不用了,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我,再說,就算你去跟張媽媽說了,恐怕她也不會幫我去請大夫的。”
柳素方才其實并沒有真的喝那碗藥,只是裝裝樣子罷了,那些藥汁全都流進了她寬大的衣袖中,這點小把戲還難不倒她,以前工作應酬時為了少喝點酒,她就經常這樣干,熟能生巧,從未讓人發現過。
谷雨看著柳素臉色如常,才相信她是真的沒事。柳素放松下來,那腹中饑餓的感覺便又席卷而來,眼睛直勾勾地黏在張媽媽拿來的食盒上了。
谷雨自然立馬注意到了柳素的視線,趕忙轉身走到桌邊,掀開食盒,雞湯的濃濃鮮香立時布滿了整間屋子。
柳素動了動鼻子,只覺得肉香就在自己鼻下打轉,腦子里已經都是雞翅雞腿了。
谷雨麻利地把雞湯端到了柳素的面前,看著她那拼命咽口水的嘴饞模樣,小臉上也總算有了些笑意,小聲道:“三少奶奶您趕緊趁熱都吃了吧,這些天她們給您送來的吃食都只是稀飯青菜,一天又只有兩頓,奴婢知道您定是餓壞了。”
柳素聞言一驚,一天兩頓稀飯,這可是要餓死人的節奏啊,不行不行,她可得想想辦法,可不能讓這幫黑心肝的仆人把她餓死了。
柳素三兩口喝下雞湯,便覺得一陣倦意襲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到她再睜眼時,屋子里已是燈光搖曳,窗外漆黑一片,已經入夜了。谷雨并不在屋子里,地上放著一副沒打開的鋪蓋。
春日的晚上還是頗有些寒意的,柳素住著的這個小房間又偏僻陰暗,自是更冷了幾分,她將被子拉上了幾分,便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走近。
谷雨拿著一個炭盆進了屋里,見柳素已經醒來,便快兩步上前,把那炭盆放在了窗戶底下,拿火折子點燃,才轉頭對柳素說道:“奴婢看這幾日晚上寒氣重,就特地向張媽媽求了些炭來。”柳素知曉這要炭的過程定沒有谷雨說地那般輕巧,也不多問,只暗暗記在了心里。晚上這般冷,柳素自然也沒了睡意,便與谷雨閑聊了起來,想著多打探一些有用的信息。
谷雨只當柳素真的忘記了許多事情,便也都一一答了。
柳素總算知道了這里是唐家,而這唐家,是云水鎮的大戶,在此落戶少說也有一百年了,據說祖上是跟隨著太祖打天下的,后來解甲歸田,舉族搬到了這山青水秀的云水鎮來,繁衍了四五代,倒是沒有斷了香火,一直是耕讀傳家,子孫里頭頗有些讀書種子,可惜正如那采珠少女所說的,風水不太好,這一代的三個老爺,相繼因為意外去世了,只大老爺留下兩個子嗣,還好都是爭氣的,在讀書上俱是有些天分,那大少爺唐慎思更是弱冠便考取了舉人,正苦讀準備搏一搏明年的春闈,若是能一朝躍龍門,唐家便又能得幾十年興盛。
而柳素穿越的這具身子便是唐家三少奶奶柳素娘,與她的名字倒是只差了一個字,總覺得有些淵源,柳素娘是唐家三少爺唐慎安的正室,唐慎安的母親徐氏在懷他的時候,驟得唐家三老爺唐善飛的死訊,悲傷過度動了胎氣,那唐慎安生下來便有不足之癥,藥石不斷地養到十四歲,卻因一場風寒性命垂危,唐家老夫人便想了個沖喜的法子,讓人牙子從鄰村買來了柳素娘,可沒成想,新娘子還沒迎進家門呢,那唐慎安便一口氣沒上來,一命嗚呼了,唐家老夫人不想孫子在下面太孤單,便還是讓柳素娘和其結了冥婚,這柳素娘一進門便成了,還是那望門寡,不可說不凄慘,也難怪會耐不住寂寞,做出珠胎暗結的事情來,畢竟正是那青春好年華,難免有些少女綺思,若是再遇上甜言蜜語的俊俏郎君,把持不住便是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