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萍瞪了女兒一眼,卻沒敢多說。
三口人出了屋,張秀蘭按劉城說好的往大眾飯館走。
其實就是上次張秀蘭和劉城第一次吃飯的地方,鄭衛星開的那個飯店,在北三那道街上,離著也不遠,一路上林慧萍還擔心兒子回來進不去屋。
“要不要給鄰居留個話,萬一你大哥回來找不到咱們怎么辦?”
“他們不是說不回來吃午飯嗎?等咱們吃過飯回去,他們也回來了。”張秀蘭一點也不擔心。
也就她媽偏心,以為張躍進他們兩人手里真沒有錢,張秀蘭卻不相信。
兩人敢拿著兩塊錢上街又說中午不回來吃,手里最少得有五十塊錢,在說一直分著過,兩人總能私存下錢。
“那咱們得快點。”林慧萍這才踏實。
張秀蘭沒理她,也懶得和她計較,張老漢也知道她的德行,也不吱聲,三個人一路沉默的到了飯店。
鄭衛星正在店里,這個時候又是吃中午飯的點,飯里有兩桌的人,張家三口人一看就是農村人,卻進了飯店,少不得引了眾人看過來。
鄭衛星沒有認出張秀蘭,到是低聲和身邊的服務員交代了一句,服務員點點頭走過去,“三位是吃飯嗎?咱們這飯店里可不便宜,你們要是吃些便宜的還是換一家吧。”
張老漢一張臉臊得通紅,知道城里人看不起農村人,可是當面被人往外趕還是頭一次遇到。
林慧萍到是厲害,揚了嗓門道,“咋?你這飯店還分人啊?不便宜咋了你可別狗眼看人低。俺們在是農村人,也比你出來當服務員伺候人強,還敢看不起俺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服務員正上次接待張秀蘭和劉城的那個,能敢藏起錢。那就是個厲害的,“我伺候人咋了?你沒聽說過勞動最光榮嗎?我憑自己的力氣掙錢有啥丟人的?農村出來的果真沒見過世面,我這還不是好心怕一會你們點菜的時候花不起錢丟人,才好心提醒你一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既然要吃那就先點菜,我們這菜可沒有便宜的。最低的也是一塊錢一盤。”
飯店里的人都看著,看張家三口人的衣著,自然是看不起,再加上林慧萍的話,越發的鄙視。
張老漢紅著臉。“蘭子,咱們換家吧。”
張秀蘭拍拍父親的手,才不慌不慢的走上前去,冷眼盯著趾高氣昂的服務員,“我們定了包間。”
服務員一愣,隨后笑了,“你弄錯了吧?我們家店里就一個包間,早上就定出去了。”
服務員嘲弄的上下打量著張秀蘭。那意味不言而欲,包間可不是她這樣的人能訂起的。
后面一直觀望的鄭衛星卻機靈一下反應過來了,幾個大步走過來。“梅子,怎么回事?”
劉城定的包間,再想起上次劉城帶來的農村姑娘,鄭衛星暗暗后悔,剛剛不該以貌取人,而且在看到農村的姑娘之后。他就該想到是劉城家的人。
他可記得先前劉城到店里告訴他備一桌好酒席要會親家的事,他還好奇劉城的對象是哪家的。在看到家一家三口的時候他就該想的。
好在事情沒變得太糟糕,不然還真不知道要身上我還能收場。
叫梅子的服務員也聰明。馬上看出老板這是將錯推到她的身上,臉上還剩下一半僵硬的笑,“老板,她們說訂了單間。”
“哎呀,是劉城訂的那個吧?”鄭衛星打過來之后臉上就一直帶著諂媚的笑。
兩輩子,張秀蘭豈會不知道鄭衛星是哪種人,趨權附勢,見著有權有錢的人像只狗一樣。
張秀蘭淡淡一笑,“是劉城訂的。好在這里有個主事的,不然就憑我們這樣的穿著打扮,怕就要被趕出去了。是不是店里有啥規定?要是的話也別讓你們為難,我們就換個店。”
“看嫂子說的,哪里有什么為難的,快進包間吧,茶水我都泡好了。”鄭衛星知道是把人得罪了,忙跟一旁的張秀蘭父母認錯,“叔、嬸,都怪我沒管好人,讓你們為難了,我帶你們先去包間。”
一邊叫過身邊的人,“小梅,還不快認錯,以后你再敢這樣,我就次辭退你。”
小梅知道老板唱紅臉是給對方看,也忙認錯,“叔、嬸,剛剛對不起,還請你們原諒我這一回。”
張老漢見小姑娘都要哭了,忙道,“沒事沒事。”
林慧萍卻冷哼一聲,“狗眼看人低。”
卻也沒有給鄭衛星好臉色。
她可不像自己家男人那么傻,看得出來這是知道他們和劉家結親才過來低頭的,不然還不知道怎么羞辱他們。
一家三口進了包間,飯店里吃飯的人看的也是一愣,沒有料到最后卻是這樣一個結局,一時之間也好奇到底那劉家是什么樣的,能讓這飯店的老板跟著這劉家請來的客人低三下四的。
小梅臊的紅了臉躲到后廚房去,鄭衛星把張家三口人送到包間,才回了廚房,叮囑小梅,“這可是劉軍人未來的兒媳婦,小心的招待,別再把人惹生氣了。”
“軍長?他兒子怎么娶個農村的媳婦?”小梅乍舌。
鄭衛星搖搖頭,“這些事咱們外人哪里懂,你只管好好的招待就是。”
轉身又去叮囑廚主要把菜都做足量做好了。
一聽說軍長要會親家,廚子自然也緊張,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來做菜。
包間里,沒有外人,林慧萍才問女兒,“那你對象是干啥的?看那個老板一聽你對象馬上就變的像孫子一樣。”
張秀蘭一笑,這形容到是貼切,“他就是在部隊的,還能是干啥的?你和爸又不是沒看到。”
林慧萍點點頭,可總覺得哪里不對,“他是不是在部隊里當挺大的官啊?”
兩天了,才問到點子上。
問過,林慧萍緊緊的盯著女兒。
“比趙興國大那么一點吧,也不是多大的官。”張秀蘭還真沒有問過。
上輩子只記得劉城是營長,而那個時候趙興國還是連長,等趙興國提上來的時候,劉城從副轉正。
算起來,現在也該是個營長。
“比趙家老大的官還大?”林慧萍笑瞇了眼睛,“那可不小的官。那他爸媽是干啥的?”
“都是文化人。”張秀蘭沒說劉城父親在部隊的事,一邊趁機叮囑母親,“一會兒等劉城的父母來了,你也別是啥都問,有不知道的等回家問我。”
“放心吧,這事用不著你囑咐。”林慧萍不無得意,“你媽我是沒見過世面,可又不是不通人理,啥話能說啥話不能說我自己心里有數。到是劉城在部隊,你能不能讓他打聽一下你大姐去哪了?她就是跟人跑了也不能沒名沒份的跟那人過一輩子,咋也得回來把尚家這邊的事給解決完了才行吧?”
“他是部隊又不是公安局,在說大姐既然想躲,咱們就是想找也找不到,等她自己想回來了,自然就回來了。”張秀蘭徒然冷下臉來,“以后別在我面前再提起她。”
林慧萍剛想訓斥兩句,轉念想了想沒說出口,雖然她也生氣大女兒跑了,也怪到小女兒的身上,可大女兒這一跑,到是弄的小女兒挨罵,換成她她也會不高興。
張老漢到也心疼小女兒,“以后不要再蘭子的面前提起來,等她自己想通也就回來了。”
林慧萍點點頭,嘴上卻不饒人,“你說的到是好聽,尚剛強隔幾天到家里一鬧,你們不管,還不得我出頭。”
“行了,現在來是說蘭子結婚的事,你說這些做啥。”張老漢一臉的不耐,“蘭子結婚,咱們別的忙也幫不上,到時就看親家那邊怎么安排就怎么來吧。”
“不聽他們的還能咋樣?”林慧萍沒好氣,“嫁你一輩子,沒吃過好的沒穿過好的,現在嫁個女兒還得跟人低三下四的,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啥命。”
林慧萍剛念叨完,就聽到外面有女人的笑聲,然后門就被推開了,先走進來的是劉城,身后隨著進來一男一女兩個年歲四十多的人。
其實劉城的父母也就是保養的好,又不似在農村風吹日曬,五十多歲看著卻像四十多。
而林慧萍和張老漢四十多,看著卻像五十多,完全相反。
一看到劉城父母的氣勢,林慧萍就沒有了先前的氣焰,本能的站了起來,對著對方干笑。
劉母一進來就熱情的拉過張秀蘭的手,“秀蘭,這就是你爸媽吧?哎呀,大老遠的讓你們跑過來,真是對不住了,可我和劉城他爸年歲大,折騰太遠身子也吃不屑,不然哪里能讓親家跑過來,該是我們上門才是。”
不等張秀蘭介紹,劉母就已經熱絡的攀談起來。
劉父也在一旁對著張老漢客套的點頭,“是秀蘭爸吧?讓她們說咱們的,咱們喝酒,你能喝一口吧?”
張老漢憨笑的點頭,“好好好。”
多了也不會說。
劉城的手里則提著兩瓶酒,也不用劉父開口,就拿過桌子上的杯子,一邊打開酒給兩人倒酒。
張秀蘭掃了一眼,是茅臺。
這可是國酒啊,身份的象征。
劉父能拿這酒來招待自己的父親,可見是重視這門親事的,以張秀蘭對劉母的接觸了解,并不是拿這酒到外面顯擺的人,那也就是前一種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