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太子點頭沉聲道:“顧姑娘進京不過幾個月,就鼓搗出了一個百味館,還不到一年時間,京城已經有了兩家分店,當真是一天日進斗金,這還是因為阿北在北邊戰場,她日夜擔心,所以沒把精神放在生意上面,一旦讓她放開拳腳去做生意斂財,背后有裕親王的支持,你說,這樣的一個經商天才,還怕不能為裕親王的事業提供源源不斷的銀子嗎?”
“楊子帆他可真敢想。”蕭側妃柳眉倒豎:“和阿北傾心相愛,到時候怎會幫他斂財對付殿下?”
“出嫁從夫,只要嫁到澄明侯府,便是和楊家綁在一起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心里念著阿北又如何?總得為夫家和自己的性命前程打算吧?好,就算她是奇女子,不肯交心,可一旦有了孩子……”
太子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用“你懂的”的眼神看著太子妃,于是太子妃就真的懂了,能不懂嗎?她也是做母親的人,孩子在女人心中能占有多大的分量,她哪會不清楚?
“這么說來,殿下還真是得插手了,但愿顧姑娘能見招拆招,莫要讓事情鬧得不可收拾。”蕭側妃嘆了口氣,卻見太子搖頭道:“怕她也是艱難啊,不然她不會想到通過蕭府來請我幫忙。她那個繼母可不是省油燈,原子非的事,其實就是她和她的兄弟攪和出來的,如今連她父親和祖母都和繼母站在了同一立場上,這壓力得多大?別忘了,婚姻大事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雖是這樣說著,但太子也沒有很擔心,雖然顧現在看起來是內外交困,但她既然有決心,又有自己這個后手,要應付過去不會很艱難,只可惜這樣一個好女孩兒,卻要為戰死的蕭江北立志守寡,雖然這份生死不渝的愛情令太子感嘆欣慰,但同時也令他為顧惋惜悲嘆。
“將軍,是狼石山,前面那是狼石山,我們到邊境了,將軍,我們終于回來了。”
看著遙遠地平線上的一座大山,朗寧眼淚都要下來了,沖蕭江北一邊比劃一邊大叫。卻被冷酷的將軍狠狠瞪了一眼:“閉嘴,你是怕不能驚動北匈大軍,讓他們盡全力截殺我們嗎?”
朗寧立刻噤聲,心中對蕭江北的定力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連忙對身邊傳信兵吩咐了幾句,于是幾騎快馬便往后面的大部隊奔去,傳達蕭江北命令:邊境在望,需避開北匈大軍繞行,從此刻起不許大聲喧嘩,不許生火做飯。
在北匈流浪了這么長時間,眾人早已不知道具體的年月日,只能根據天氣變化來大致推測。好在從那一大片不毛之地入了北匈境內后,靠著以往三年深入北匈打劫的經驗,蕭江北再沒有迷失方向。這一路上他們進行過不知多少場戰斗,若非北匈將全國絕大部分的戰力都投入了邊境戰場,就憑他們這一千多人,再怎么勇猛也早被人滅無數回了。
如今歷盡艱難,耗時三個多月,他們在北匈境內如同一群貪婪的蝗蟲,搶了無數東西不說,還解救了數千被韃子擄走的大夏百姓。雖然這樣一來總算有人拉東西了,可也因此而給隊伍造成了很大壓力,他們不得不時時改變路線,并且盡量掩藏蹤跡,不然若遇上幾萬的匈奴騎兵,絕對免不了全軍覆沒的下場。
好在上天保佑,終于讓他們創造了一個奇跡。歷盡艱辛,竟然真的到了北匈邊境,往南二百里,就是大夏的軍隊。
當晚隊伍就在狼石山下休息,不能生火做飯,大家都是啃著半生不熟的肉和一點干糧,好在都是些能吃苦的人,并沒有因此而生出半絲不滿情緒。
天亮之后,隊伍整理行裝,正要繼續南行,忽然就見遙遠的天邊騰起一道滾滾煙塵,不過一刻鐘,馬蹄聲如同天邊滾雷般響徹大地。
“將軍,是匈奴騎兵。”朗寧的臉色都變了:匈奴韃子發現了他們的蹤影,這是要截殺他們來了嗎?可恨啊,眼看故土在望,竟然就要埋骨他鄉,他不甘心,死也不能瞑目。
“做好戰斗準備。”蕭江北只淡淡吩咐了一句話,目光依舊冷冽沉靜,只有眉頭微微皺起,依據多年戰場上經驗,他本能感覺到這馬蹄聲有些不對勁兒,須知匈奴騎兵向來訓練有素,大軍無論是迎敵還是撤退,馬蹄聲都決不應該這樣的散亂而無章法。
“是匈奴潰軍,大家不用怕,哈哈哈,韃子敗了,這是亡命奔逃呢,兄弟們都給我好好準備,老子最愛痛打落水狗了。”
等到韃子的軍隊漸漸顯出輪廓,就連朗寧都看出不對勁兒了,向來被對方視為性命的長生天大旗竟然一面都沒有,這絕對是一群不成器的潰軍,如果是百戰精兵,那就算是戰死至最后一人,長生天大旗也不可能丟棄。
朗寧哈哈大笑著,而身后一千多人個個摩拳擦掌,舔著嘴唇露出興奮的目光,流浪劫掠了三個月,這群精兵已經變成了比野狼群還要可怕的存在,野狼群可沒有他們的紀律和配合,甚至時不時還能弄個小陣法。
因為在草原上多是突襲,這支隊伍的戰損率小到驚人,此時聽說是邊境韃子兵潰逃,這些狼兵們的血液一下子就沸騰起來了,但動作卻越發小心輕柔,都悄悄退進了身后的密林里。
等到潰軍經過,蕭江北一聲令下,高舉屠絕寶刀,一馬當先殺出,如同戰神般從天而降,在他身后,是一千多嗷嗷亂叫熱血沸騰的百戰精兵。
這一戰的結果不言而喻,匈奴潰兵以為遇到了伏擊,嚇得沒命往北奔逃,半點反抗心思都沒有。一千多人砍瓜切菜一樣如入無人之境,只有蕭江北瞅準了一群還算有些章法的士兵沖殺過去,遇到了強烈抵抗,最后血染征袍,砍下了二三十個腦袋。
等到這一戰過后,大家伙兒都有些發懵,因為這韃子潰兵竟多達三五萬人,不知因何而嚇得魂飛魄散,不然只要他們稍微能用點心,停下來抵抗的話,別說這一千人,就是三五千人,也必定全軍覆沒。
朗寧此時才感覺到一陣陣后怕,摸著腦袋直吸冷氣,喃喃道:“媽媽呀,好險,怎么回事?這是匈奴大軍全線潰退了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媽的差點兒沒死在家門口。”
話音未落,忽然就聽不遠處蕭江北“咦”了一聲,他扭頭看去,就聽蕭江北道:“林征,你過來看看,這是不是匈奴單于的二王子?”
朗寧一怔,接著一陣激動,連忙也湊上前去,還不等辨認出那個人頭,就聽見林征大叫道:“沒錯,將軍,這就是匈奴單于最寵愛的二王子。”
“我說呢,怎么這些人竟拼死抵抗。”蕭江北點點頭,然后將那顆腦袋撇在地上,不屑道:“還最受寵愛的二王子呢,慫包一個,竟然易容成普通士兵逃亡,呸!也不怕給他老子臉上抹黑。”
“將軍神武!竟單槍匹馬斬下匈奴二王子的頭顱。將軍神武!”
林征激動地渾身顫抖,嗷嗷大叫,而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兵們先是一怔,接著都是大喜過望,一起停了動作大喊道:“將軍神武……”
一連喊了十幾聲,忽聽又有一陣奔雷般的馬蹄聲傳來,朗寧和副將林征連忙手搭涼棚往極遠處看,過了不一會兒,兩人都大喜叫道:“是大夏的軍隊,將軍,是我們大夏的軍隊,他們定是追擊那支潰軍的,將軍,我們終于回到大夏了……”
嚷到最后一句話,兩人激動難抑,竟抱頭痛哭起來。
“姑娘,林大娘又有消息過來了。”小草“咚咚咚”跑進屋子,甚至都來不及在門外等著稟報,將昏睡中的顧一下子驚醒。
正繡花的杏花便瞪了小草一眼,輕聲道:“又有什么消息?她是不是把姑娘當成散財童子了?這幾天她的消息比酒館茶樓里那些店小二茶博士還多呢。”
小草笑道:“姐姐說的是,尤媽媽已經說她了,她自己也知道過分,這不,就送了個有分量的。”說完見顧走過來,她便連忙上前道:“姑娘,林大娘說,從周宏家的嘴里套出的話,后日澄明侯府來人,和咱們交換婚書。”
“什么?”春雨在里屋驚叫一聲,接著怒氣沖沖走出來,怒叫道:“她們果真這樣大膽?都不和姑娘說一聲,便敢交換婚書?”
小草用力點頭,然后看向顧,就見她面無表情,身子挺得如一棵挺拔修竹,只有雙手握成拳頭,好半晌,方呵呵冷笑道:“好,太太果然這樣做了,既如此,就別怪我鬧她一個天翻地覆。”
她說完便轉頭對杏花道:“去拿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來,順便再拿幾串錢。這幾天我之所以不計較林大娘送的各樣消息,便是為了這一刻。有了這消息,從前花的那些錢都值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