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飛白聽見這個,心道果然……剛才小心試探的神色立刻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臉不耐煩。
“首飾店送首飾的?送完了就快走!”瑾飛白已經等著爬上馬車了,瑾家的車夫見狀,也只好過來幫忙——只要主子一聲令下,他就準備先制住沈家車夫……
如果瑾飛白不急這一會兒的話,易浩然看見他,肯定會做賊心虛的走掉。
可這時候,易浩然如何肯走?
“你要干嘛!我都說了是首飾店買來的了!”易浩然十分不擅長說謊,口氣雖然挺嚇人,可眼神卻東躲,不知飄向何處。
……這人有病吧!?
瑾飛白一臉嫌惡,他沖易浩然大力揮手,像是要趕走一個蒼蠅一樣。
“這是我們家的私事,不管你事,快走!”瑾飛白已經迫不及待要跳上馬車了!
易浩然想了想。
今日主子讓他將兩副琉璃首飾交給師父,之后快去快回。他在沈家屋頂上已經等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師父歸來,將首飾交到師父手上……現在正是要回去復命的。
可是,這首飾是他偷的,如何能不關他事呢?
易浩然一臉不高興,坐在車夫旁邊紋絲不動——他才將首飾交給師父,這人就找上門來,可見是要找師父的麻煩的。
就算今天自己打走了他……等賀家走了,他若再來可怎生是好?
恩,這件事情總要有個了斷,要不然把這人殺了吧?
在場的任何一人,如果知道易浩然現在的想法恐怕都會大驚失色四散逃竄!
唯一有點心理準備的。大約還要屬沈幼芙了。
沈幼芙捧著手中的盒子,難以置信地看著盒子里的兩副首飾。這其中一副,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燈泡所制。
還有一副淡藍色的整套琉璃頭面,上有多寶鑲嵌,精美絕倫……雖然她從沒見過,可她早就聽說過不下百便了——這一定就是瑾家退婚時,丟失的那一副琉璃首飾。
不管這兩件東西兜兜轉轉經歷了多少波折。現在總算是回到沈幼芙的手上。
這奇妙的緣分還真是讓沈幼芙歡喜不已——因為把這東西賣掉。又是一筆客觀的收入!
不過眼前卻不是高興的時候。
外頭的對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沈幼芙暗自感嘆瑾飛白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易浩然這個人,她到現在想到都犯怵。
他看似呆傻卻身手不差。看似老實憨厚至極,但殺人做壞事卻又毫不眨眼。尤其是沈幼芙還欠他第十套廣播體操的內功心法呢!如果不是瑾飛白在外面。沈幼芙恨不得早點將這人打發走。
而現在……瑾飛白居然敢對他大呼小叫!
沈幼芙情不自禁用雙手捂住了眼睛,她預感接下來的慘狀,可能是限制級的。
瑾飛白對自己身處險境一無所知,他不再理會易浩然。七手八腳的爬上馬車。
想到沈幼芙現在就與他相隔一道簾子……他只需掀開簾子走進去!他就不信,現在這個時辰。沈幼芙還敢不顧名聲的高聲呼救?到時候想做什么,可就全由自己了!
反正她從來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賤人!
瑾飛白口中罵罵咧咧,伸手就要掀開簾子,馬車在他的動作之下輕微搖晃著。
沈幼芙感覺到馬車的晃動。心中一緊!
……可還沒等她醞釀出恐懼,就聽外頭傳來一聲重擊,之后整個馬車都忽然一震……
沈幼芙聽見車夫用他驚喜的聲音。為大家帶來的實況轉播:“小姐!首飾店伙計把姑爺踢下去了,然后自己也跳下去了!”
沈幼芙早知會是如此。想當初千峰山上,易浩然可是把自己嚇得哭都沒眼淚。
想不到瑾飛白竟然成了最能體會她當時的感受的那個人……
瑾飛白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突如其來的疼痛使他方才那一點生理反應蕩然無存。他驚懼地看著易浩然,卻仍舊盛氣凌人道:“你!你是哪個首飾鋪子的,竟然敢管我們瑾家的閑事!”
京安城中首飾鋪子也不過幾家,瑾家是大富人家,與這些鋪子都有來往交情……他雖然管不找人家的伙計,不過若是哪一家的伙計敢碰他一下,那瑾家也絕對有本事讓這個人吃不了兜著走。
只是這人為何要踢他!?
易浩然很快解答了瑾飛白的疑問。
“你要搶首飾!?”易浩然的聲音保持一慣的慢吞吞又悶悶的,聽起來簡直老實好欺負。
瑾飛白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不過他現在不這么想了……
這個黑衣人張開雙臂一臉正氣地攔在馬車前面,而他自己則是摔在地上到現在還沒爬起來——要是這個時候他還覺得自己可以欺負易浩然,那必然是他摔傻了。
……瑾飛白挺耐摔的,沒傻。
他狠狠瞪了一眼黑衣男子身后的馬車,然后不甘心地解釋道:“誰要搶首飾!我瑾家有的是銀子,想要什么首飾沒有?你快讓開,這車里是我自家人。”
這樣說總該明白了吧!
瑾家!他可是瑾家的——就算瑾家沒什么實力,可京安城誰不知道瑾家有錢。還用得著搶他那破首飾!
易浩然的瞳孔微縮,不提瑾家還好。
瑾家那么有錢,還訛詐他師父的兩套首飾,他早就將這事查明白了——當他是傻子啊!?
瑾家的人不是好人,現在打了他,他一定還會找師父的麻煩……
易浩然上前一步,用眾人根本看不清楚的速度,單手將瑾飛白一提,一拋,然后夾在腋下……只聽瑾飛白“嗷嗚”一聲慘叫,易浩然已經提著他上了沈府外院的房頂!
沈幼芙本以為易浩然會教訓瑾飛白一頓,把他打走。誰知……瑾飛白這聲慘叫太不正常了,而且聽起來,貌似怎么還……漸去漸遠呢?
難道被踢飛了?
這個時候,負責實況轉播的車夫已經死機了。
沈幼芙只能自己掀開馬車簾子探出身子去看。
在沈幼芙去看的時候,對面馬車中的沈憐和瑤兒也正鉆出馬車。
這事與瑤兒沒有關系。但她知道,沈七小姐時常欺負少夫人。所以從一開始,她就盼著少爺能給沈七小姐一些顏色瞧瞧,不管做什么,總之要讓那沈七小姐嘗嘗苦頭,知道厲害才是!
而對于沈憐來說,她對沈幼芙的嫉恨是簡直是深入骨髓的。每一件事,只要與沈幼芙有關,她就忍不住想要去破壞,去摧毀。
所以今天瑾飛白這樣的作為,又一多半都是因為她在背后煽風點火。
她知道瑾飛白討厭沈幼芙,所以就算瑾飛白與沈幼芙發生了什么,她也不怕。尤其是她現在沾著瑾家少夫人這個正房位置……要是能讓沈幼芙來做妾,讓她也嘗嘗出身不如人的卑賤,那就在好不過了!
可是,為何每次將要得手的時候,都要發生一些意外呢?
沈憐在心中暗罵瑾飛白沒用,連個對方的車夫都打不過!
她一臉暴躁的掀開車簾——要不是她有身孕,恨不能自己也撲上去幫忙。
她朝馬車外看去,卻正看見沈幼芙也探出頭來。
沈幼芙今日穿得十分簡單,她身上的淺松綠色的衣裙,居然還沒有露兒亮相人前那一身衣服華麗。只見她兩邊衣袖都用松綠的絲帶束緊,鬢邊的頭發也用絲帶束城兩股辮子。唯一還能讓人看出她是個主子的,大約就是頭上一套的白玉發飾了。
可那白玉發誓,也是沈幼芙幾年前就有的老款式。
跟本不能跟自己頭上身上的首飾相比較!
沈憐暗自在內心對比著——自從她有了身孕,又接進來一個瑤兒。瑾家的那些小狐貍精們,現在可是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她有肚子,瑾夫人就會向著她,她有瑤兒,瑾飛白也會向著她。
所以,沈憐摸摸自己頭上的足金鑲翠的首飾,這雖沒有大嫂那一套全翡翠的貴重,可卻比沈幼芙頭上的昂貴幾倍!
可是……
沈憐還不滿意,她自己也不知為什么,沈幼芙穿成這樣,卻仍然光芒四射,此時她那一雙大眼中帶著驚奇,粉嫩的雙唇微微張開,一臉遇到新鮮事的表情——怎么看都讓人無比討厭!
沈幼芙當然也看見沈憐了,但沈憐她已經看膩了,不值得她的目光停留,她現在就想看看瑾飛白被踢飛到哪兒去了?
沈憐也在找瑾飛白,她克制著自己不再去看去嫉妒沈幼芙,而是也朝方才發出慘叫的地方看去。
——那里什么都沒有。
沈幼芙回頭給了露兒一個眼神,露兒立刻用胳膊肘使勁撞了一下車夫:“小姐問你話,六姑爺人吶!?”
車夫的表情與沈幼芙如出一轍,他的嘴從剛才張開就一直沒合上過:“在,小姐,在上頭。”
車夫仰頭看著沈家外院屋檐上的兩個人,沈幼芙和沈憐終于同時反映過來!
她倆坐在不同的馬車上,分頭向上看去——之間迷蒙的夜色之中,易浩然的身姿更顯得高大挺拔……而在他的腳下,被扔著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卻正是剛才想要強行欺辱沈幼芙的瑾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