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迷茫地從床上撐起身子,秀發從她的鬢邊一直垂到床上,
她用手輕輕將頭發撫到腦后,然后一臉驚訝的看著二老爺:“你說什么?”
二老爺得意的笑了一下!
他知道二夫人并不是沒聽清他的話,只是一時沒有想明白而已。
于是他繼續湊近二夫人,用手輕輕攔著她的肩膀,換了一個依偎在一起的姿勢。
“傻瓜,我是問你,許家可有給青峰定下婚事?”
不等二夫人回答,二老爺決定說得再清楚一些:“咱們不是說過,小五和小六的婚事都有些缺憾,所以一定要給幼芙定說一個最好的男兒嗎?我今天見著青峰,忽然覺得他就很不錯。”
二老爺的確覺得青峰不錯。
許家書香名門,絕對不會像瑾家有那么多糟心事兒。而許家人雖然不走仕途,優-優-小-說-更-新-最-快www.uuxs.cc但有授業育人之技,從來也不缺銀子,這一點上又不會想曹家那樣窮困。
如果許青峰沒有說定婚事的話……那他跟小七親上加親,豈不是絕配?
二夫人聽明白了二老爺的意思。
她低著頭抿嘴想了想,似乎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真要是這么合適,自己以前怎么沒想到要將這兩個孩子湊成一對呢?
“對了,你以前不是總說青峰太嚴厲了嗎?”二夫人思索了許久,終于想到這件事情的關鍵了。按年紀說,跟許青峰最為相配的應該是沈幼蘭才對……而且沈幼蘭的性子,可是要比幼芙規矩多了。
就算這樣,她們夫妻倆都沒敢把主意打到許青峰身上。
原因就是因為許青峰似乎一向看不上沈家的女兒呢!
二老爺被二夫人這樣一問,竟問得愣住了。
沒錯。從前他是那樣認為的。因為他親眼見過許青峰教育身邊的下人,也見過許青峰為了一點小事發怒……當時他還在想,這許家的家風與沈家,還真是大相徑庭,還好兩家也并不太經常走動。
否則就連他恐怕也過不了關呢。
可是這一次,他之所以忽然突發奇想,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夫人你難道沒發現。青峰這孩子這次來。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嘛?”二老爺回憶起下午許青峰前來拜見的模樣。
當時自己和夫人坐在主位,而許青峰坐在右手客位上。
三人正寒暄著,下人上來進茶……那下人倒茶的時候。居然擋住了他和許青峰的視線,正橫在兩人中間——
二老爺記得自己當時的感覺——他不是對這個下人不滿,因為對他來說這就是一件小事……他只是忽然對許青峰感到抱歉,因為自己家的下人可能又惹他不高興了。
但隨著那個下人斟完茶離開之后。許青峰的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而且還繼續與他聊著剛才被打斷的話題!
沈二老爺簡直松了一口氣,而且在這之后。沈二老爺還驚訝的發現,許青峰十分自然的端起了那盞茶水,毫無抵觸的喝了一口……
這簡直太神奇了!
雖然是一件小事,可對于二老爺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他立刻覺得青峰這孩子長大懂事多了——在沈家,長大的懂事的標準反而是更加溫和寬厚,而不是什么穩重守禮……
經過沈二老爺這么一說。二夫人也回憶了一番。
下午她與老爺同去見許青峰的時候,許青峰見了她竟然親昵的笑了笑。
要說侄兒見了姑母。像個小孩子一樣抱上去撒嬌都不算過分。可許青峰這孩子可不一般——他的一舉一動,總會讓二夫人想起自己許家的大哥,也就是許青峰他爹……
之后心中就難免怕怕的。
而且在許家時,二夫人就沒見過許青峰跟誰撒嬌,就連跟他自己的母親似乎也沒有過。
所以……這么一個淡淡的微笑,對于二夫人來將,也足夠讓她印象深刻了。
“老爺說得有理,妾身今日也覺得青峰這孩子與往日不同了,而且……”
而且二夫人心細地發現了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浸今日許青峰前來,最先見的就是幼芙……
雖然聽說是父親找幼芙有什么事情商議,不過,隨后下人準備好院子的時候——許青峰居然在陪著幼芙逛園子!
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是作為許家的女兒,她對許家人可是一清二楚的!
許家男子的思維里,根本就不可能有“逛園子”這種事情,否者許家也不會里里外外都是素色石頭鋪地,不種半點花草了。
二夫人驚喜地握緊了沈老爺的手,與二老爺一樣,她也是一臉“發現新奇東西”的表情:“青峰那孩子訂沒有訂婚事,咱們派個下人,往許家去一趟遍知道了啊!左不過來回一天的光景……”
沈二老爺用手重重一拍大腿,掀開紗帳,光著腳就跳下床去。
“你先歇著,這可是件大事……我得斟酌著寫封信送去,若是青峰沒有婚約在身,也好讓許家知道咱們的意思,兩邊一同商議一下!”
沈二老爺說著就往書房去與筆墨為伍了,而剩下的二夫人,也因為想到了這件事情而整夜未眠。
沈幼芙在屋子里寫了一天的詩詞,她所能記住的,遠遠超過了一本詩集的數量。
于是接下來的精挑細選,就成了她這一天的首要任務。
太好的詩文——不要,太磅礴大氣的——不要,太老邁老到的——也不要。
沈幼芙挑來選去,就算她拿出自己覺得最不起眼的詩文,可一旦按上了幼七的名頭……她還是會覺得慚愧萬分。
想不到她也有欺世盜名的這一日,要把別人寫的東西按在自己身上,這事怎么想都令人難為情——不過,穿到古代,一定要盡可能的利用自己手頭和腦子里的所有技能,這可是升級長經驗的最佳捷徑。
那便只能這樣了,希望這些詩文能指點更多人生吧。
放著大好資源不用,這也不是沈幼芙的風格,只是盡量讓這本詩集留在外祖手中,最低限度,也只在許家傳播一下,這樣也就可以了。
沈幼芙大約選出了十二篇,然后用自己那“應似飛鴻踏雪泥”的字跡謄抄了一遍,又找來針線將詩頁細細裝訂了起來,最后貼上一張深青色謝公箋紙做了封皮。
一本薄薄的詩冊躍然在手。
……只是,什么時候把這個給大表哥呢?
大表哥說是來要詩集,等到詩集到手應該就會離開了吧?
不知為何,許青峰雖然住在外院兒,可自從他來了沈家,沈幼芙這心里就沒有一刻踏實過……
反正總想將他攆出去就是了。
“露兒,你去前院打聽打聽,有什么有關大表哥的事情,都問問清楚然后回來告訴我。”沈幼芙鄭重地吩咐下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如果一旦得知許青峰在外院也閑的無事,那就剛好可以把詩集送出去了。
露兒很少見到自己主子這樣正經,立刻也繃緊神經進入備戰狀態。
……只不過,因為主子小姐現在在沈家已經沒有天敵了,所以露兒近來也不像從前那樣小心謹慎。她雖然打聽了一圈,卻始終沒聽說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下人們都不大敢接近許青峰,露兒當然也是一樣的。
她在東院轉悠了半天,也只得知許青峰今日一天的食譜,以及他一直沒有出門的消息……
這樣回去,肯定是無法復命的。
七小姐看起來大大咧咧,可也只有她糊弄別人的份,誰敢糊弄她那下場一定會非常慘的。
露兒徘徊在東院的門口,不敢進去,也不敢離開。心中暗恨這表少爺,怎么就這么沒有下人緣呢!?
露兒的想法,其實已經過時了——就在她暗搓搓的碎碎念時,一個沈家的小廝笑瞇瞇地從東院走出來,手中還上下拋著一小塊碎銀子。口中更是哼哼著小調兒,十分心滿意足的樣子。
露兒認得這個下人,她連忙上去攔住他。
“阿北!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會從表少爺的院子里出來!”露兒儼然一副總管事的模樣,“還有,你那手上拿得是什么?”
被露兒稱作阿北的下人嚇了一跳,趕緊將手中銀子背在身后,縮著脖子轉過身來。
待他看清了露兒之后,這才雙肩一松:“露兒姐姐,你怎么在這墻根兒底下站著啊!仔細日頭曬壞了你!”
阿北說著,將自己藏在身后的手舉到露兒眼前,緩緩攤開道:“我手里是銀子,表少爺賞的……他讓我幫他取了寫紙筆,說是要作詩,我從老爺書房給他拿來了,他就賞了我這個。”
阿北說完,沖露兒討好一笑:“那我這就先回去了,老爺書房還等人伺候呢!?”
阿北要走,露兒怎么可能放過他?
她可是正想知道表少爺院子里頭的消息呢——如果能打探來表少爺為什么寫詩,或者知道他寫的什么,這樣回去就定能復命了吧?
“你別走!”露兒好不猶豫地攔著阿北,“有幾件兒事問你,耽誤不了多少工夫!”
露兒深情嚴肅,阿北見裝也不敢嬉鬧,只得老老實實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