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她常常的心不在焉,或出神發愣,或無端自笑。夜晚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卻不是因為煩惱,而是因為太興奮太甜蜜。
又隔了一日,她實在忍耐不住,又找了個借口溜出去。
果然,她又“巧遇”黃鵬。
黃鵬十分歡喜,卻依然埋怨她不該一個人出來。
盼弟享受著他的譴責和關切,只是笑。
這一次,兩人相處的時間長了些。
他們間的談話也更深入,黃鵬對郭家人事了解更多。
他反復詢問清啞小時候情形,對于她無師自通贊不絕口,簡直不敢相信,說是奇跡。又贊盼弟,“你們姐妹都是奇才。我觀姑娘身上穿的錦十分好,若非知道姑娘出身綠灣村牌坊郭家,在外見了這料子,斷不敢相信這是姑娘織出來的。”
盼弟聽得心情激蕩,立誓要像清啞姐姐一樣出息。
在外消磨了兩個時辰,她又偷偷溜回來。
回來后,她學習織布比往常格外用心。每每有疑問,她不弄通絕不罷休,就仿佛黃鵬在她身邊看著,她要向他展現自己的聰慧。
清啞夸贊了她,只當她開竅了。
自此,盼弟便一頭撲在織布上,有時偷偷溜出去和黃鵬相會。
因這幾日郭家不斷有人來訪,吳氏婆媳母女忙著迎待客人,是以無人發現盼弟行蹤異常。就算不見她,也只當她在織機房,或者去了作坊和郭翠蓮在一起。
嚴未央出嫁,嚴家沒有請謝家。
嚴家嫁女的排場,郭清啞在嚴家大出風頭,謝吟月當晚都得知了。她并不在意,在觀月樓從容書寫請柬,來日宴請親朋故交。
全部寫完,交由錦繡派人發送。
待錦繡出去后,謝吟月信步走到擺放棋盤的圓桌旁。坐下,素手拈起瓷罐中的黑白子,依次排布,一面自言自語道:“兵法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一旁的李紅棗聽了,神情十分糊涂。
因賠笑問:“姑娘說什么?我聽不大懂。”
謝吟月道:“說郭清啞。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李紅棗忙問:“怎么跌?”
謝吟月道:“這便是我剛才說的了。商場如戰場,郭家已成了氣候,直面對抗是最愚蠢的。再者。即便郭家敗落了,郭清啞死了,郭氏織女的名聲依然存在,依然會有人惦記她。須得將她從云端拉下來,摔得重重的,過往的一切便都成了笑話!”
李紅棗追問:“怎么拉?”
謝吟月隨口道:“伐謀。伐交。二者合一。”
李紅棗一顆心揪緊,卻依然不得其解。
幸好謝吟月跟著又道:“伐謀便是運用計謀。大凡計謀都要因時利勢,方能成事。而時勢造就,或交結,或分化。或利用,凡此種種,即為伐交。當日,郭家將織錦技術轉讓給九大世家,獨獨撇下謝家,達到孤立謝家目的,便是伐交之手段。今日,我發帖子給人,也是要伐交。不然,等機會來了。便會措手不及。”
她頭也不抬,認真盯著棋盤,自攻自守,一心排布棋子。就聽得“啪、啪”聲不時響起,在香閨中清脆無比。
李紅棗崇拜地看著她,不敢打擾。
過一會,才小心問道:“那,她們都能來嗎?”
謝吟月肯定道:“自然會來。”
順手“啪”一聲,落下一子。
“伐謀開始了!”
李紅棗激動不已。雙目放光。
曾家三姑娘接到了謝吟月的帖子。
帖子上說,謝吟月姐弟請曾姑娘去謝家賞牡丹。
曾三姑娘便有些心動。
她,心儀謝天護,曾家也曾有意結這門親。
只是,這兩年情勢轉變,此事再無人提起。
到底要不要去呢?
正猶豫的時候,曾大少爺來了。
曾三姑娘便將請柬給大哥看,請他拿主意。
曾大少爺細看帖子后,道:“去。怎么不去?我們兩家又沒結仇,說起來還是親戚呢,忽然疏遠起來,豈不奇怪。你去了代我向謝大姑娘問好。”
曾三姑娘聽了十分歡喜,忙去準備。
劉家二姑娘也接了帖子。
楊箐箐也接了帖子。
楊家和謝家是親家:謝吟月的姑母嫁入楊家。
謝家請客那日,接到帖子的少年和姑娘都去了。
還有一位不速之客——方則也去了。
謝天護帶他去見謝吟月。
謝吟月很意外,“則兄弟怎么來了?”
方則笑著反問:“月姐姐不歡迎小弟來?”
謝吟月微微一笑,道:“怎么會。只是沒想到你來。”
方則看了一旁的謝天護一眼,道:“我碰見謝兄弟,聽說月姐姐請客,我便不請自來了。望月姐姐莫要怪小弟唐突。”
謝吟月輕聲道:“你能來,姐姐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怪你唐突。”
又問候他爹娘身子可好,方則一一答了。
謝吟月略遲疑,又問道:“你大哥……他……還好吧?”
方則沒好氣道:“好!怎么不好?好的很!我娘每日擔心他,寢食難安,他卻一心惦記別人,不知哪得來幾個靖國公的梳妝盒,費盡心思輾轉托人,送到那人手上。虧得娘還盼他早日成就家業,然后尋個合適機會,說動爹讓他回歸方氏族中……”
謝吟月心兒一縮,面上含笑不語。
待方則話落,才幽幽嘆道:“他也是情難自禁。”
說完,端起茶,送到嘴邊。
方則道:“情難自禁?那也要人家承情才行。表姐出嫁那日,韓大哥一直跟在郭姑娘身邊,明眼人誰看不出來!聽說韓大哥立誓從此再不進秦樓楚館呢。也就是大哥,弄成現在這鬼樣子,還癡心妄想!”
謝吟月覺得喝進口的茶味有些清苦。
她垂眸,道:“則兄弟為何這樣說?到底他是你大哥。”
方則道:“他要不是我大哥,我還懶得說他呢。”
賭氣抓起一個果子,“嘎吱”咬了一大口。
謝吟月心中一動,試探問:“你……還惦記郭姑娘?”
方則面色一僵,神情黯然。
謝吟月沒再問,柔聲勸道:“別跟你大哥賭氣。”
方則將啃了一半的果子丟在盤子里,又用帕子擦了擦嘴,滿不在乎地笑道:“我有什么可賭氣的?他要不鬧,我還做不成這少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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