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門聲的巨響,似乎昭示著他此刻心中的憤怒和煩悶。
然而這樣的宣泄,并不能讓他憋在心口的那股濁氣得以緩和。
余氏的這個案子,讓蕭景泰第一次嘗到了挫敗、無力的滋味。
昨天晚上讓冬陽找出了金娘子編纂的那本《尸檢守則》后,他帶病花了一個時辰讀完,并且對照了苗仵作的尸檢報告進行分析,最后找到了余氏極有可能并非自殺的幾個疑點。
他本以為韋大人將這個案子交給他調查,必是全然信任他的,誰知道今晨,他才將尸檢疑點分析遞交上去,韋尚書便對他說:“這案子之所以讓刑部介入是為了表示重視,但余氏的死要低調處理,就這樣結案了事。”
蕭景泰幾乎不能置信這樣的話竟是出自刑部尚書韋大人的口中。
身為刑部的領軍人物,所執掌著的是整個大周朝的刑獄案典,他如此行事方式,犯得可是瀆職之罪。
余氏雖然是溺亡,但《尸檢守則》里非常清楚地指出:一般在水中溺亡的人通常會掙扎,因而在經歷死亡的過程會雙拳緊握,拳頭里拽有泥沙水草亦或者自身的衣料纖維等雜物。
蕭景泰清楚地記得,當初將余氏從水里撈起來的時候,她的手是自然松開的,而且手指甲非常的干凈,沒有抓著任何的異物。
這樣的異常情況讓整個案子變得撲朔迷離,但說到底這也不過是正常的推理,辦案講究的是證據,因而對于余氏尸身的進一步解剖便非常的有必要。
奈何頂頭上司一口將他的請求駁回,只說這個案子的影響非同小可,安慶伯府的意思是低調處理,不要擴大影響,也不要在上流權貴圈子流出不負責任的輿論,盡快了結對各方面都好。
這讓蕭景泰覺得使出的力氣盡數打在了棉花上,郁悶得不能自己。
其實在官場上浸潤了這么些年,蕭景泰自認為是圓滑世故的,他的個性如何他自己非常的清楚,絕不是那種為了真理而執著不懈一條道上走到黑的人,為民請命奮不顧身在魚龍混雜的官場上表現得太過于清高高調,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更慘。
官場潛規則他不是不明白,為官者,沒有絕對的白與黑。
但余氏這個案子對他來說不一樣。
秦淮河埋藏著他心中最深切的傷痛。
凌若珂的死是他心口的一道久治不愈的傷疤。
她的死究竟是意外還是其他,蕭景泰不得而知。當年的他因各種外在的原因沒能對心女人的死深究到底,這是他一生的遺憾,在其后六年漫長的歲月里,每每看到在么夢中凝噎不語,神色痛苦的人兒,他就越發的愧疚和自責,也越發的對她當年的真正死因產生懷疑。
余氏的這個案子對他有所觸動,是而他才會如此執拗,想要一探究竟。
蕭景泰感覺有些口感舌燥,順手抄起矮幾上的茶壺猛灌了幾口。
茶水已經變得冰涼,順著食道往下滑,心口的灼熱感終于得到了緩解,人也跟著冷靜了一些。
這個案子他不想就這樣放棄,但頂著這樣的壓力,又該如何繼續?
蕭景泰一個人愣愣的跽坐在案幾后面,冷肅的面容掩映在陰影里,整個人透出陰郁而冰冷的氣息。
郎君一個人關在書房里半天沒有動靜,冬陽在外頭急得團團轉,卻又因曉得自家主子的脾氣,愣是忍著不敢上前去打攪。
他想起主子中午在衙署的時候就沒有用午膳,現下已經是申正,再不補充點兒食物,只怕胃要餓壞了......
冬陽掙扎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自作主張的拿了主意,打發院中伺候的一名小廝同福去大廚房傳了幾道點心。
同福咚咚跑出竹笙院,正看到迎面走來的崔榮紹,忙讓道打了個千,笑道:“小的給崔郎君問安了!”
“免禮,你家郎君可在?”崔榮紹笑意朗朗問道。
同福忙不迭的點頭,心中感嘆崔郎君來得真是太及時了。郎君也不知道是遇著了什么糟心事兒,整個人就像是沉浸在冰水里,冷得嚇死人,那張寒冰臉更是陰郁得能擰出水來。有崔郎君做伴開導,郎君的心情說不定會好一些。
“郎君一個人在書房里呢!”同福說道。
“行,你自忙去。”崔榮紹含笑擺手,信步走進院子。
同福回頭看他,崔榮紹一襲湛藍色的杭綢直綴,合體挺括,修長的背影在日光照耀下泛著幾許金黃的流光,灼灼炫目。
崔家郎君跟自家郎君當真是不一樣的!同福心中感慨道。
他識字不多,不曉得如何形容他們的氣質,但他們二人給人的感覺卻是極好分辨的。
崔家郎君說話時常常帶著三分笑,讓人毫無壓力,又覺得十分自在,不像自家主子那般,有時候那股氣勢一出來,就能讓人覺得兩股戰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他那股無名火給點著了......
同福愣怔著看著崔榮紹上了長廊,這才醒過神來,急忙忙小跑起來,直奔大廚房。
崔榮紹在這個時候過來,自然而然便成為了蕭景泰傾訴排泄苦悶的對象。
冬陽為他們新煮了一壺熱茶,斟上茶湯后,便識趣的退出書房,將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按景泰你的說法,余氏的死因的確有些可疑,只是當時你也在現場附近,又有幾名證人證實親眼看到余氏投河的全過程,他們與余氏并不相識,跟安慶伯府更加沒有交集,沒有做偽證的可能和必要。”崔榮紹看著情緒有些低落的表兄,不疾不徐的分析道。
“是,我沒有說那些證人做了偽證,但現在的情況是余氏的尸檢跟正常投河尋死的人存在差異。我剛剛翻找了一些資料,在刑部收錄的百來個溺水案件里,幾乎每個溺水之人都有金娘子《尸檢守則》上所說的特點,若覺得單憑這些案例還有些武斷的話,進一步解剖應該就能找到更多的線索。”蕭景泰沉著臉說道。
外表純良小清新,內里腹黑斗大媽
勾得了王爺,創得了業
生包子?切,王爺,趕緊的洗白白了,趕明兒生了包子給他看看
竟敢小看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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