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第三百九十三章 生病

第三百九十三章生病

“瞧你干的好事。”四爺指著胸口一片污跡,語帶郁悶的嘟噥道。

爾芙順著四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四爺藏青色的袍子沾著兩塊可疑的鼻涕結晶體,顯然是她剛剛丟臉時弄出來的。

她那張粉白雪嫩的小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個徹底,唇瓣微微顫抖著,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了,愣了足足有三分鐘,才頂著四爺嚇死人的眼刀,一溜小跑地奔到了衣柜前,將一套寶藍色繡寶相紋卷云暗紋織錦圓領袍子送到了四爺眼前。

“前些日子,我特地讓針線上擅長蘇繡的繡娘給爺制的新衣。”一臉諂媚笑容的爾芙雙手一抖就將袍子在四爺跟前展開了,柔聲說道。

“去去去,抓緊洗洗去。”四爺很是嫌棄地瞥了眼爾芙,一把從她手里搶過了袍子,將一方紫藍色的帕子丟到了爾芙手里,轉身就回到了屏風后面。

爾芙有些懵懵地勾了勾唇角,忙湊到了妝臺前。

只見她紅紅的臉頰上,一抹可疑的水痕從鼻子一直劃到臉頰上,亮晶晶的,這該不會……

“阿!”爾芙抱著腦袋發出了一聲慘嚎,也顧不上四爺還在屏風后面換衣裳,徑自往凈室里跑去,就著銅盆里的溫水,連連往臉上潑著水,一直到衣襟都打濕了一片,這才面色訕訕地走出了凈室,重新坐在了臨窗炕上,故作鎮定地擺弄著手指。

那邊,四爺也已經換好了新衣裳,看著爾芙傻愣愣的模樣,微微擰眉,低聲道:“一會兒記得喝一碗濃濃的姜湯,不然明個兒估計就真的要病了。”

“恩,已經有些鼻塞了。”爾芙連連點頭道。還算透亮的聲音里帶著重重的鼻音,顯然是真的著涼了。

說著話,爾芙就覺得鼻子又不受控制的流起了鼻涕。忙拿著帕子側身擦著,最后重重擤了一把,這才重新坐正了身子。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爾芙就捂著鼻子坐起了身子,“瑤琴,快把胡太醫給我叫過來。”

喝過了姜湯,又提前吃了成藥,可是被四爺翻過來折過去地折騰了大半宿的爾芙還是毫無意外的病了。鼻子徹底不通氣了,嗓子更是疼得說話都費勁了。

胡太醫已然徹底成為四爺府里的常住人口了。

正在收拾包裹準備回家陪夫人回娘家的胡太醫,頂著一腦門的黑線,躬身走進了暖閣,才一進門就被迎面撲上來的熱氣弄得愣住了神,有些疑惑的側頭看了看引路的瑤琴,“這是怎么回事呀?”

“主子說冷。”正領著小宮女往暖閣里添炭爐的古箏聞言,輕聲說道。

“哦。”胡太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邁步往里走去。

落地罩前,已經擋上了屏風。爾芙正抱著帕子打噴嚏,鼻涕眼淚一起流,看起來慘極了。

“快給我開個什么方子吧。”不等胡太醫的手搭在手腕上,爾芙就急急地叫出了聲。

只是因為她鼻子已經完全不通氣了,鼻音太重,說出來的話很是含糊,加之胡太醫略有些走神,壓根沒聽懂爾芙說了什么。

“……”胡太醫抿了抿唇,將脈枕收回到了藥箱里,“瓜爾佳主子受了風寒。難免畏寒,但是暖閣里的溫度太高,也會讓主子更加難受,依微臣淺見。不如將炭爐挪出去兩盞,另開窗通風透氣一盞茶工夫,相信主子會覺得舒服些。”

說完,便已經站在圓桌旁開方子去了。

西小院里的藥材都是現成的,這邊胡太醫剛把方子交到瑤琴手里,那邊藥童就已經按照方子抓好了藥。古箏忙從小廚房里找出了煎藥壺等東西在廊下煎藥了。

趁著古箏煎藥的工夫,胡太醫又從藥箱里拿出了一小瓶薄荷油,遞到了瑤琴手里,“瓜爾佳主子的鼻塞有些嚴重,若是實在難受,可以用薄荷油改善下鼻塞的癥狀……”說完,又交代了瑤琴一番保持房間通風、溫度等瑣碎細節,便背著藥箱走出了暖閣門。

從始至終,爾芙都沒有再說話,只是抱著腦袋在炕上打滾。

“主子,不如用些薄荷油吧。”瑤琴將細白瓷瓶送到爾芙眼前,滿眼關切的低聲說道。

爾芙微微搖頭,裹著被子的手緊了緊,咬牙道:“你一會兒去前院看看那些制作花燈的匠人哪里缺什么,若是沒有什么大事就鎖了院子吧,今個兒不許四爺和弘軒他們過來了,免得把他們也都弄得病了。”

一句話說完,爾芙就連著喘了幾口氣,好不容易才平緩了呼吸,但是整個人的精神就更萎靡不振了。

“我睡了,要是沒有大事就不要叫我……”幾口就將還有些燙的藥喝下肚,爾芙的腦門上掛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子,一直很不舒服的鼻子也好了那么一丟丟,低聲吩咐道。

剛剛開窗換氣,廊下擺著的幾盆梅花的香氣就順風吹了進來。

淡淡幽幽的梅花香,清雅而幽香,很是宜人,古箏絞了熱帕子給爾芙敷了敷鼻子,這才替爾芙掖好了被角,退到了落地罩外候著。

這一覺,睡得并不舒坦。

因為鼻子不通氣,爾芙輾轉反側地難以入眠,或是剛剛入睡就被憋醒了,讓她對四爺的不滿更加深了一層。

“主子,若是睡不著就不要睡了。”古箏看著錦被簇擁著的爾芙巴掌大的小臉已經憋得通紅,便知道自家主子這會兒定然是難受到了極點,忍不住出聲提醒道,“之前胡太醫留下了個熏蒸的方子,不如主子進凈室里泡個木桶浴吧。”

熏蒸……

爾芙立馬就從溫暖的被窩里鉆了出來,將錦被緊實地裹在了身上,只露出一顆小腦袋瓜地連連擺手示意古箏趕快去準備。

凈室的溫度,比暖閣里略低了些。

爾芙裹著厚厚的棉袍子走進,便覺得一直不通氣的鼻子好受了不少,但是她卻知道這種現象并不利于身體的康健,所以并沒有貪涼,反而重新回到了暖閣里,吩咐小文、小滿往凈室里添了兩盞炭爐,一直等凈室里的溫度和暖閣里溫度持平。古箏也已經讓宮女在木桶里倒了大半下的熱水,這才趿拉著鞋子走進了凈室。

水里浸泡著紗布包裹著的藥包,淡淡的藥香縈繞在鼻尖。

一番折騰,爾芙的鼻子總算是通氣了。

雖然還有些流鼻涕。但是經歷過嚴重鼻塞的爾芙,還是很滿足現狀,趁著外面日頭正高,氣溫還算暖和,換上了厚厚的貂裘大氅。抱著手爐等保暖設備,坐著軟轎就往花廳去了。

今個兒已經是初三了。

府里幾位格格雖然不能回娘家,但是卻可以召自家額娘過府來說話,爾芙這會兒打算過去花廳湊個熱鬧。

當中開門、面闊五間的花廳,宮人早已經用絹紗屏風隔絕成了幾個相對私密的空間,但是除了董鄂氏格格仍然和額娘在這里說話,其他幾個格格都已經帶著自家額娘去了她們各自的院子。

“婢妾請瓜爾佳福晉安。”董鄂氏看著爾芙走進,忙躬身見禮道。

“起身坐吧。”爾芙笑著擺了擺手,示意瑤琴上前扶起同樣拘禮中的董鄂氏額娘蘇佳氏,“怎么沒帶著你額娘進內院走走?”

“啟稟瓜爾佳福晉。婢妾的額娘身體有些不大自在,怕過了病氣給各位主子,所以就沒有進內院。”董鄂氏面露羞紅,低聲答道。

“原來是這樣。”爾芙含笑點頭,“那你們娘倆說話吧,我去旁的地方轉轉。說起來,我這才真是怕過了病氣給你們,昨個兒就是去園子里消消食的工夫就受了風寒,鼻子都好像不是自己個兒的了。”

說著,爾芙又笑著留蘇佳氏在府里用飯。便抱著熱乎乎的手爐出了花廳,邁步往園子里走去。

白日里的花園和晚間的花園,景色很是不同。

晶瑩剔透的冰雕,迎著陽光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一盆盆修剪精致的花卉盆景擺成各種不同的花樣,點綴在蔥郁的樹木之間,幾個往各院送漿洗衣物的小宮女,說說笑笑的走過,為園子里的美景更添了一縷俏皮意味。

爾芙就這樣信步游走在園子里的蜿蜒曲折的石子小路之間,眼神一直往那些光禿禿的樹上看去。在心里琢磨著點綴用的絹花和花燈等物的圖樣,顯然是用了心的。

“有花無葉,看著就不真實,還是該讓繡娘們剪些綠葉點綴陪襯才是。”爾芙看著昨夜曾經看過的那棵銀杏樹,喃喃道。

說完,又覺得太過浪費的搖了搖頭。

爾芙在園子里繞了一大圈,心里有了個不算太過成熟的想法,打算等過兩天身子好些和四爺商量一番再做決定,便也不再外多停留,揮手招呼過身后跟著的軟轎,轉身回到了西小院。

花廳里,董鄂氏面色窘迫地看著眼前滔滔不絕的額娘,連連扶額,求救地看著身側跟著伺候的小丫鬟瑤兒。

“額娘說得都是為了你好,你不用擠眉弄眼的和小丫鬟套話。”蘇佳氏微微挑眉,冷聲說道。

“我知道。”董鄂氏忙屏息凝神的低下了頭,“只是到底隔墻有耳,您這些話就不要重復了,女兒心里有數。”說著,整張臉就變成了一塊顏色純正的紅布。

蘇佳氏冷哼一聲,“有數,你要是有數就不會讓人搶到你前頭去。”說著就怒其不爭地在董鄂氏胳膊上擰了一把,隨即瞟了眼絹紗屏風的左右,打發了瑤兒和她打來的謹慎嬤嬤去外面守著,從袖管里掏出了一支小瓷瓶,“這是宮里秘傳的催孕丹,這也是額娘最后能幫你做的事情了,往后你能走到哪里就是你的事情了。

你要記得,你的身后不單單只是你自己個兒,還有咱們一大家子人呢……”說著,蘇佳氏就又嘆了口氣。

董鄂氏一族被大名鼎鼎的董鄂妃坑得不輕……

好不容易有了能復起的機會,不知道多少人盯著董鄂格格這個不起眼的格格位置,要是董鄂格格今年還不能順利產子,怕是董鄂氏一族就要送其他格格進府了。

蘇佳氏作為董鄂氏這一分支的宗婦,她不單單要考慮自家女兒的利益,她還要顧慮著族里的平衡。當日,董鄂格格能順利進入四爺府里伺候,其中付出心血和努力的,絕不止是她們董鄂氏一家,如果董鄂氏能早早產子,還一切好說,不然……

不然……

蘇佳氏都不敢想下去,只希望董鄂氏的事情能成功吧。

這催/孕/丹很靈驗,一枚就能保證女子有孕,當然也需要四爺辛勤耕耘,不然就算是天宮靈丹也不能讓董鄂氏有孕產子。

想到這里,蘇佳氏又從袖管里取出了一個薄薄的冊子塞到了董鄂氏手里,賊溜溜的低聲說道:“你要好好看看,別總是抹不開臉,這男人都是那樣子的。”

說完,也不顧董鄂氏已經面紅耳赤的羞大發了,還堅持說著那些羞人的話題,直說得董鄂格格要翻臉了,這才停住了話頭。

與此同時,爾芙吩咐大廚房準備的席面,也已經分別送到了花廳和各位格格的院子里。

“聽人說你們側福晉很得四爺的心思,你記得多學學她,不怕你東施效顰,只要能成功,何須計較什么手段呢!”蘇佳氏一邊吃著香潤可口的八寶鴨子,一邊嘮叨著。

董鄂格格也不知道該說她這個額娘什么好……

——明明她已經說了幾遍隔墻有耳,讓她嘴上有個把門的,可是她這個額娘就是這么嘮叨個沒完,而且還越說越過火了,真不知道是為了她好,還是存心來坑她的,她作為女兒又不能和自家額娘說得太過分,只能連連使眼色,“額娘,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有主意,你這是不愛聽我說話了,嫌棄我不中用了……”蘇佳氏見狀,一把丟了手里的烏木包銀頭筷子,扯下大襟上掖著的帕子就低聲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嘟噥著,聲音不大不小的剛好能傳到外面。

“額娘,你今個兒來到底是為了什么?”董鄂氏臉色陰沉的問道。

蘇佳氏訕訕一笑,“當然是來給你出主意的。”

“額娘,你說的那些,我心里都有數,但是這里不是咱們府里,到處都可能是旁人的眼線,你怎么就聽不懂我說的話呢!”董鄂氏沉聲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說的也不是什么過分的話呀!”蘇佳氏笑著擺了擺手,強詞奪理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