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第四百四十三章 誰更聰明?(1)

第四百四十三章

與此同時,正院,烏拉那拉氏的房間里。

“主子,您又何必做這樣的好人,瓜爾佳福晉又不知道您為她出頭,白白惹了主子爺不高興。”福嬤嬤的胳膊上,還系著繃帶,走起路來,顯得很是滑稽,一栽一晃的,滿臉嚴肅的對烏拉那拉氏說道,語氣里,滿是對烏拉那拉氏替瓜爾佳氏爾芙出頭的不贊同。

“四爺是個聰明人,也是個最講究規矩的人。

他確實是擔心瓜爾佳氏有朝一日會踩到我的頭上,不能善待弘暉那孩子,但是同樣也是擔心我會敵視瓜爾佳氏,會對瓜爾佳氏做什么手腳,不然大可不必讓古箏來這里找他回話。

我看起來是為了那位出頭和四爺鬧得不大開心,但是這正是四爺想要的,這才能讓他放心。”烏拉那拉氏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一邊從頭上往下取著沉甸甸的發飾,一邊笑著回頭說道。

李氏的聰明,流于表面。

而烏拉那拉氏的聰明,卻是藏在層層保護之下。

她既然要保全她兒子弘暉的一世富貴,自然要有所取舍,幾番計較下,烏拉那拉氏選擇了為人本分、有些天然呆的爾芙,但是她并非是完完全全的信任著爾芙。她也時刻不忘記在四爺跟前刷好感、刷信任,以保證她高高在上的嫡福晉身份,甚至用她的人脈替弘軒鋪路,讓弘暉和弘軒保持友好關系。

凡此種種,不過就是她早早的下了賭注罷了。

賭贏了,弘暉的以后就有了保障,賭輸了。自有四爺為她和弘暉出頭,之前她并沒有和福嬤嬤解釋,甚至連她的額娘那邊,她也不過就是敷衍著,就是擔心她的小算計被四爺、爾芙識破,弄得里外不是人,而現在看福嬤嬤已經對此表示了極大的不滿。她才透露了一點點小細節出去。安撫福嬤嬤。

至于更深一層的計劃,她還一直牢牢地壓在心底。

“主子心里有數就好,奴婢也不過就是隨口一句話罷了。”福嬤嬤聞言。笑著點了點頭,輕聲答道。

“你也要注意對那位的態度,我希望你能對她多幾分尊重,別讓外人挑撥了去。”烏拉那拉氏淺淺一笑。扭頭拿過一個錦盒,交到福嬤嬤手里。輕聲吩咐道,“這次,我能安然無恙,瓜爾佳氏身邊的瑤琴出了很大的力氣。你一會兒就把這套赤金頭面給她送過去吧,算是我對她的一份小小獎勵,估計她這會兒也快要回府了。”

這也算是烏拉那拉氏給爾芙添的一個小堵吧。

福嬤嬤這般想著就笑著應了。單手接過錦盒,行了個不算齊整的萬福。便搖搖晃晃的出去了。府中婢女回府,大多會選擇后院的東西角門,所以負責守門的婆子都是烏拉那拉氏的心腹,而福嬤嬤更是烏拉那拉氏心腹中的心腹,絕對的大紅人一名,才剛剛拐過影壁墻,守門婆子之一的葉婆子就忙迎了出來。

“嬤嬤可是要出去,要不要奴婢給您叫個轎子過來。”葉婆子上前,行了個禮就忙扶上了福嬤嬤的胳膊,笑著說道。

葉婆子這般熱絡的態度,就好似看到了親娘一般,真與往日對上其他婢仆的那副高冷樣子,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不用了,我就在這等個人而已。”福嬤嬤早就習慣了葉婆子這幅諂媚的樣子,連眼皮都沒挑一下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福嬤嬤自打跟著烏拉那拉氏進府開始,便很少與家里頭來往了,就是出府,也是替正院那位辦事情,或者是來這里見什么人,所以福嬤嬤如此說,葉婆子也沒有覺得半點意外,笑著點了點頭,指著不遠處半敞著門的房間,恭聲說道:“若是嬤嬤不嫌棄,不如去奴婢房間里坐會吧,奴婢之前新得了二兩陳年普洱,味道醇極了。”

“我正在吃藥,不好喝茶吧!”福嬤嬤矜持的點了點頭,有些猶豫的答道。

“是奴婢疏忽了!”葉婆子連連矮身告罪道,“要不嘗嘗奴婢親手做的紅棗糕吧,剛出鍋,這會兒還熱著呢!”

紅棗糕是福嬤嬤的最愛,而葉婆子這手做點心的本事,也確實不錯,加之她也不想這么在這傻站著吹風,便也沒有再推辭,笑著點了點頭,順著葉婆子的意思,邁步往房間里走去。

葉婆子是府里頗有些地位的奴仆之一,所以并沒有與其他人一道住通鋪,而是獨自住在角門附近偏院的后罩房里,一間不算大的房間被分割成了里外兩部分,以屏風隔開,還點著一縷淡淡的草木香,顯得很是清幽。

“嬤嬤,您嘗嘗,給奴婢點建議,奴婢總覺得最近幾次做的紅棗糕,不如以前的味道好了。”葉婆子扶著福嬤嬤坐穩,便從柜子里把放著紅棗糕的攢盒拿了出來,一邊替福嬤嬤送上了一杯熱茶,一邊半欠著身子落座,笑呵呵的客氣著。

“你就是太謙虛了!”福嬤嬤小小口的嘗了一小塊,又抿了口熱茶潤嗓子,才笑著擺了擺手,低聲說道,“之前福晉就說過,你這手藝比起宮里那些御廚都不差呢!”

葉婆子眼中閃過一絲自得,但是面上卻仍掛著謙卑的笑容,忙推辭著,“哪里,福晉真是太客氣了。奴婢這點子小本領,哪比得上那些御廚呢!”

“你也別光坐著,一塊吃呀,這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福嬤嬤見葉婆子只干坐著相陪,連說話都很是拘謹,與往日那副伶俐樣子有些不大相同,以為她是有什么話想說,便也放下了香甜暄軟的紅棗糕,坐正了身子。

“您吃,您吃,奴婢平日里不大吃甜的。”葉婆子又是一擺手,笑著將攢盒往福嬤嬤跟前推了推,低聲客氣著。

“你平時可不是這幅樣子的。這到底是怎么了!”福嬤嬤見葉婆子這般做派,有些不喜的板起了臉,冷冷問道。

“奴婢是不知道該怎么說!”見福嬤嬤板臉,葉婆子也不慎著了,一拎袍擺就跪在了地上,恭聲說道,“您是知道的。奴婢不是那種愛傳閑話的人。平日里就算來往的婢仆有些什么不到的地方,也不放在心上,但是這次奴婢看到的事情。真是讓奴婢打心里覺得不舒坦了。”

葉婆子幾句話就把福嬤嬤的好奇心挑撥了出來,但是又偏偏吞吞吐吐的樣子,一直到端坐在繡墩上的福嬤嬤都忍不住催促了,這才抹了把不存在的汗珠子。一臉糾結的說道:“今個兒晨起,西小院那位身邊的大宮女瑤琴要出府。這本算不得什么大事,而且還拿著福晉給的對牌,奴婢本是不該攔著的,可是那位卻開口就是西小院那位福晉。仿佛并沒有把主子福晉放在心上的樣子,這就讓奴婢有些看不慣了,便出頭說了她兩句。

奴婢是什么性子的人。嬤嬤您是最了解的,奴婢哪里會說什么太過分的話。可是不等奴婢把話說完,那瑤琴倒是威脅上奴婢了,說什么早晚會讓西小院那位福晉收拾了奴婢,把奴婢打發到山上去做苦工,奴婢實在是怕了,便抬出主子福晉來,想著嚇唬嚇唬她。

但是她卻不以為然的樣子,還說什么主子福晉不過是昨日黃花,讓奴婢別跟錯了人……

那話說的那叫一個難聽,這也就是您來了追問,不然奴婢是萬萬不敢和旁人說起的。”

“她真的這么說。”福嬤嬤聞言,臉色一變,袖管里的雙手,早已經緊緊地攥成了拳頭,估計這會兒要是瑤琴出現,她都能直接把瑤琴捶死。

“奴婢哪敢編排這樣大逆不道的閑話,實在是想要給嬤嬤提個醒,千萬別讓那位裝傻充愣的把主子福晉糊弄了。”葉婆子連連點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著,仿佛是替烏拉那拉氏抱不平一般。

“行了,這事我知道了!”福嬤嬤冷冷一笑,俯身拉起癱在地上的葉婆子,沉聲說道,“我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在這里多待了,你這話還和旁人說過么?”

“沒有,沒有!”葉婆子忙擺手道。

“沒有就好,你只當這事沒發生過,該當差當差。”福嬤嬤有些吃力的站了起來,低聲吩咐了一句,便快步往外走去。

被葉婆子挑撥的滿肚子火氣的福嬤嬤,氣沖沖的走過影壁墻,迎面一陣清風,喚醒了她的心智,原本忽略的東西,也就都浮現在了眼前。

瑤琴是四爺安排在西小院伺候那位福晉的,便是連烏拉那拉氏都稱贊過她心思細密、行事穩妥。

如此一個人,哪會說出那樣子張狂的話,就算她心里是那么想的,也不可能會說出來,就算是她一時口風不緊,順口說了,也絕對不會當著葉婆子的面說。

這府里上上下下,誰人不知道看守角門的葉婆子是烏拉那拉氏的心腹之人,就算是小丫鬟們不知道,但是瑤琴是絕對知道的,所以就算是瑤琴私底下行事猖狂,也不可能當著葉婆子的面說出那樣的話。

既然瑤琴不可能當著葉婆子的面說這樣的話,那葉婆子為什么要如此挑撥呢?心里頭滿是疑問的福嬤嬤,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露出了一抹狡猾的笑容,躡手躡腳的回到了葉婆子的房間外頭,側耳傾聽著房間里的動靜。

只見原本一臉恐懼、害怕的葉婆子已經洗漱干凈的坐在了圓桌邊,一手點心、一手茶的吃著,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最后更是從懷里扯出了一疊子銀票,就著唾沫數著。

雖說福嬤嬤從外面看不清銀票上的數字,但是卻也看得出那疊銀票很厚,便是只是十兩銀子一張的銀票,估摸著也有百余兩了。

“真是好算計。”福嬤嬤回想著葉婆子剛剛的做派,微微搖了搖頭,轉身退回到影壁墻后頭,使勁跺了跺腳,一直踱得腳都麻了,這才嘟噥著往葉婆子的房間走去。

葉婆子雖然沉浸在大筆銀票帶來的喜悅中,但是也沒有忽略了外面的動靜,一聽腳步聲就忙將銀票塞回到了懷里,快步來到了門外,一瞧見福嬤嬤滿腦袋汗水的樣子,不禁一愣,隨即忙迎上前來,“嬤嬤,您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么?”

“可不說呢,這不剛才想著事情,便把主子交代的事情忘記了。”福嬤嬤苦笑著擺了擺手,躲開了葉婆子上前攙扶的手,扯出袖管里的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又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腿,動作別扭的站在了原地,氣呼呼的說道。

“那嬤嬤還是進房間里坐坐吧,這外面風太大了,您這又是一身的汗,別著涼了。”葉婆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見福嬤嬤還是那副自傲的樣子,心就放回到了肚子里,忙擠出層層諂媚的笑容,矮身說道。

“不用了,我還要去找東西,這也不知道剛才扔在哪里了。”福嬤嬤揮了揮手,拒絕了葉婆子的提議,提起了她落在葉婆子房間里的那個錦盒,滿眼焦急的低聲說道,“那可是福晉特地打賞給你說的瑤琴的,雖說這事要回稟給主子那邊知道的,但是這丟了主子要打賞的東西,我這也是很不好做呀!

你千千萬萬記得那瑤琴回來就把她留在這里,萬萬不能讓她回到西小院去,不然主子的安排就白費了。”說完,福嬤嬤就不等葉婆子答話往外走去,故意做樣子給葉婆子看,讓葉婆子以為她是著急要去找東西,也讓葉婆子誤以為烏拉那拉氏是要對付西小院那位的。

“哎呀我說嬤嬤,我還以為您找什么呢,原來是找那個錦盒呀!”葉婆子忙跑兩步,追上了福嬤嬤,一把拉住了福嬤嬤完好無損的胳膊,笑著說道,“您看,奴婢這一直也沒工夫說話,您剛才過來的時候,可不就是拿著一個錦盒的,這會還在圓桌上放著的,奴婢剛才還想要給您送去呢!”

“原來在你這里,那就好,趕快給我拿來。”福嬤嬤擦了擦額頭上硬擠出來的汗水,一臉釋然的笑了,朗聲說道。

說著,她就連連推著葉婆子,似是很著急一般。

只是還不等葉婆子轉身,福嬤嬤就已經一下子滑到在了地上,摔得她直咧嘴,“哎呦,這真是身子骨不中用了,這才走了這么點路就腿軟了。”

“哎呀,奴婢還是扶著您進去等她吧!”葉婆子忙轉身回來,嘆氣道,“您就踏踏實實的在房間里等著,奴婢在外面候著,保管不耽誤了嬤嬤的差事,您覺得怎么樣!”說著話,葉婆子就已經將福嬤嬤扶進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