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正因為如此,爾芙才會被茉雅琦刺激到如此抓狂的地步。

不過爾芙本就不是個太愛動怒的人,她氣得吐槽幾句,不需要其他人上前勸慰,便已經自個兒消氣了,她有些無奈地坐回到位子上,低頭瞧著那張被茉雅琦用筆徹底畫花掉的男子畫像,幽幽道:“真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典型例子了。”

說完,她就吩咐詩蘭將那張被茉雅琦畫花的男子畫像送去四爺的書房。

這是某一戶相中茉雅琦的未婚少男家里托某位和爾芙有幾分交情的福晉送過來的男子畫像,一來是讓四爺和爾芙看看這男子的樣貌,二來也是讓茉雅琦看看能不能相中,畢竟茉雅琦是皇室子孫,正兒八經的貴女一枚,便是閨譽有些瑕疵,但是那主動求娶的人家,亦是數不勝數,肯定是要精挑細選。

送上這么一副畫像過來,成與不成,總歸不會傷到對方的臉面。

這也是如他們這樣的府邸相親的慣例了,但是現在茉雅琦將這副對方送來的畫像弄成這副鬼樣子,想要原封不動的退回去,簡直是癡人說夢一般。

以前遇到這種情況,爾芙總是麻煩府里的畫師照樣臨摹一副,然后再請裝裱高手精心裝裱好,盡量做到原封不動地送回去,便是有些細微差距,對方也不會細追究,所以這件事一直都沒有傳到四爺的耳朵里,這也是茉雅琦有膽子繼續這般胡鬧的主要原因。

可惜,茉雅琦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爾芙這次并不打算替她隱瞞了。

反正爾芙心里是這樣想的。

除此之外,她也不打算按照她原本的想法那樣,費力不討好地挑選出一位茉雅琦心儀的夫婿了,還是按照這時代的慣例行事吧,擇上一戶差不多的夫家,不讓外人有挑出錯處的借口就是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爾芙倒是也不覺得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了……

她懶懶散散地靠坐在美人榻上,目光若有似無地望著窗外隨風搖擺的樹梢,有氣無力地低喃道:“后母難為,碰上這種不知趣的繼女,我這后母就更難當了,本想著替她挑選一門家里人口簡單些的好人家,她卻偏偏喜歡往那種爛泥塘里鉆,還故意為難我,真是狗咬呂洞賓。”

“主子,您就別不高興了,為了這些事兒鬧得心里不痛快,可是不值得呢!”

原本詩蘭等人還不好主動上前勸慰,因為畢竟是關系到主子們的私事,她們這些奴婢的不好多言,說對說錯,總歸是逃不過一個非議主子的罪名,便是她們是爾芙的近身婢女,心知爾芙不會為這些事兒和她們計較,但是她們自個兒心里必須時刻保持住這份警醒和謹慎,不然保不準什么時候就會管不住嘴兒的冒出些惹禍上身的話。

不過爾芙主動說起這件事,她們就有理由開口了。

只是即便如此,她們也不好多說什么,唯有說些打圓場的話,勸說爾芙放寬心,不要和茉雅琦一個孩子計較……

可惜的是她們越是這樣勸說,爾芙就越是郁悶搓火。

最后,還是玉潔一句話讓她消氣了,“主子,您是人美心善,愿意為她費心安排,但是她既然不識好歹,您實在不必為她太費心思了,反倒是累壞了自個兒,興許以后還會被埋怨。

其實以奴婢過來人的身份看,這成婚過日子的事兒,不單單是在于對方如何,還在于自個兒會不會經營,便以奴婢為例子來說吧,奴婢識人不明,嫁到那樣的人家里去,被人磋磨折騰,看來是奴婢運氣不好,但是那家里也不是沒有過得如魚得水的妾室,奴婢以前總是想不明白,但是看過玉清她們幾個,奴婢就明白了,這挑選到好的夫家能保證女子嫁過去不受欺負是真,想要過得好,更在于女子本身的心性和能力了。”

說完,玉潔就有些羞澀地笑著退到了旁邊。

爾芙聞言,沉默許久,重重地點點頭道:“你說得有些道理。”

雖然玉潔這番話說得顛三倒四,猛然一聽是有些驢唇不對馬嘴的意思,但是卻讓爾芙聯想到了另外一句話。

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雖然用這句話來形容夫妻關系不甚合適,但是卻有異曲同工之處。

女子嫁人,猶如是第二次投胎,尋一門當戶對的夫家,擇一品行德行俱佳的夫婿,要是再能夠碰上一位通情達理的好婆母,倒是能保證女子嫁過去的日子不難過,但是要想過得好、過得如意,卻還著實需要女子自個兒用心打理才是。

爾芙這么一想,倒是有些后悔自個兒之前的舉動了。

以茉雅琦的性格來說,挑選那些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倒未必合適,還不如擇一門利益為上的夫家,憑茉雅琦的身份嫁過去,想來對方也不敢欺負了茉雅琦,至于能不能過得好、過得如意,那就不是她這個繼母和嫡母要操心的事兒了。

想到這里,爾芙只覺得心里都輕松了不少。

先前自個兒為了替茉雅琦挑選一門好人家,自個兒不得不耐著性子去交際應酬,自個兒覺得很辛苦不說,還弄得自個兒心里滿滿都是壓力,現在想開了,她自個兒就高興起來了。

心情大好的爾芙,笑呵呵地從美人榻上坐起身來,朗聲招呼道:“擺桌。”

啊咧……

詩蘭等人聞言,皆是一怔,隨即她們看清了爾芙手上的動作,也是心領神會地笑出聲來了。

打麻將。

——這絕對是國民最愛的休閑活動,上到八十老翁,下到二十啷當歲的少年郎,大概是沒有人不會這樣運動。

爾芙呢,本來是不大喜歡打麻將這種活動,但是在這個沒有什么休閑活動的時代,這項休閑活動,儼然成為了她的最愛,而且有越演越烈的架勢,要不是她怕在牌桌上有失態不雅的一面顯露出來,怕是都已經和那些新交好的福晉們組成牌搭子了。

不能和外人在一塊打牌,和自個兒的近身宮婢玩玩兒,那就很隨意了。

她取過旁邊角幾上放著的鏤雕玉簪,很是隨意地攏起腦后披在肩頭晾干中的長發,動作麻利地梳了個道姑頭,也不更衣梳妝,系好領口的盤扣,一雙手就在桌上打起了太極拳。

左一圈,右一圈……

洗好了牌,碼好了牌,丟色子,抓牌……

一溜十四章,從餅子到條子,從萬子到東西南北風……

爾芙動作熟練地碼好牌,從最中間抽出了一張五萬丟到桌子當間,大喝一聲:“五萬。”

——那瀟灑的模樣,猶如賭神附體一般。

“主子,既然您這么賞臉賜牌,那奴婢就不客氣了。

吃。”坐在爾芙下家的玉潔靦腆一笑,也從一溜牌當間抽出了兩張,整整齊齊地擺在桌子一角后,得便宜賣乖地打趣道。

再然后,她又丟出了一張北風。

爾芙瞧瞧玉潔擺在桌角的一組麻將牌,不屑地撇撇嘴兒,低聲提醒道:“玩就玩,你們要是讓著我,我可不高興,再說牌桌上沒有主子奴婢這些說頭,你們還是少耍一點嘴皮子,免得到時候被我贏光了月錢哭鼻子。”

說完,她動作神速地攔住了要抓牌的詩蘭,將一對北風亮明,高呼著要碰牌。

隨著爾芙和玉潔這如同打配合般的吃碰開張了,原本還有些拘謹的詩蘭和詩情也徹底放松下來了。

一時間,房間里呼呼喝喝地,熱鬧極了。

當四爺一身疲憊地頂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來到廊下的時候,還以為走錯地方了呢。

“輸贏如何?”私下里,四爺也并不是一個很在意規矩的人,在家里么,本就該隨意些的,他笑著將擋雨的披風丟給蘇培盛收好,快步走到爾芙的身邊落座,一邊抬眼望牌桌上看去,一邊笑著問道。

爾芙大大咧咧地將桌面下面的小抽屜往外一拉,指著里面滴溜溜亂轉的琉璃珠子,笑著說道:“我一家吃三家,她們這半年的月錢都在我這小抽屜里了。

一會兒我就讓人給膳房傳信加菜,不然贏這么多錢,還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花呢!”

說著,爾芙得意地對著詩蘭等人笑開了。

“那爺今個兒可算是來著了。”四爺也樂得配合道。

這些日子為了弘暉和茉雅琦的事兒,真是難得看到爾芙展露笑顏。

爾芙笑呵呵地點點頭,雖然目光仍然在四爺身上打轉,但是手下的動作,卻是一點都不耽誤,抓牌、打牌,絲毫要散場的意思都沒有。

詩蘭等人呢,雖然畏懼四爺的威視,面有苦色,卻只好配合著了。

一直到這圈兒打完,爾芙這才意猶未盡地叫停了。

“怎么不玩了?”四爺正看得起勁呢,見爾芙已經抱著裝滿琉璃珠子的抽屜匣子收起了手,有些奇怪的詢問道。

爾芙聞言,撇撇嘴兒道:“她們都被你嚇得不知道手足無措了,怎么玩呢!”

說完,她就怒其不爭地瞪了詩蘭等人一眼。

說起來吧,這詩蘭她們在自個兒跟前兒當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四爺也是在自個兒的院里常來常往的,她們也該熟悉四爺的性格了,私下并不是一個嚴厲刻板的主子,但是也不知道她們是怎么回事,一見到四爺就好似老鼠見到貓一般,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了,平時當差在旁邊伺候著還好些,這她們坐在麻將桌邊兒上,爾芙瞧著她們坐立難安的模樣,她都替她們累得慌。

這不,她不忍心詩蘭她們備受煎熬地陪自個兒開心,只能早些散場了。

四爺被爾芙說得有些尷尬,他抬手摸摸鼻子,笑著含糊道:“也是該歇歇兒了,你都贏這么多了,再是贏下去,爺擔心你屋里這些丫頭子就要造反不干了。”

“這才哪到哪啊,我本來要贏光她們的私房錢呢!”爾芙低頭擺弄著抽屜里的琉璃珠子,頭也不抬的回答道。

“太狠了。”四爺低聲呢喃道。

爾芙聞言,抬頭揚起一個寫滿驕傲的笑臉,柔聲說道:“賭桌之上無父子,何況是主仆呢,再說她們也不缺那點私房錢,有我這么體恤的好主子在,那點私房錢就是零花錢兒,輸了就輸了唄。”

“對吧。”說到這里,她還不忘調侃詩蘭她們一下。

詩蘭等人聞言,自然是要好好配合了,而且這也是事實。

爾芙說是要贏光她們的私房錢,其實她們就是用這些琉璃珠子論輸贏的。

滿滿一包的各色琉璃珠子,一人分上一份,輸贏都用琉璃珠子結賬,根本不涉及到金錢,不然就算是爾芙刻意地要求她們不許讓著自個兒,詩蘭她們這些宮婢也不敢贏爾芙的錢啊,那玩起來就沒有意思了,這也是爾芙試驗過幾次后得出的結論。

當然了,輸贏用琉璃珠子結算,并不是說就沒有輸贏。

按照事先約定好的輸贏,輸家要請牡丹臺里里外外的所有人吃點心。

“詩蘭,二兩銀子,別想著賴賬啊!”爾芙清點好手里的琉璃珠子,確定自個兒的金色琉璃珠子都已經收全,又數清楚了其他顏色里最多的紫色,笑著對正在往錦盒里裝麻將牌的詩蘭,朗聲招呼道。

詩蘭聞言,哀嚎了一聲,哭喪著道:“主子,奴婢這個月的月錢都輸光了。”

“愿賭服輸,你難道不愿意請大家伙兒吃點心么?”爾芙笑著說道,還起哄似的對著窗外吼了一嗓子,引得外面伺候的宮婢仆從都齊齊表示不滿,這才挑釁似的看向哭喪臉的詩蘭。

詩蘭見狀,只得認命地掏出自個兒的荷包,將一塊約莫二兩重的銀角子送上。

爾芙接過銀角子掂掂份量,笑著將美人榻上鋪著的竹席掀起,熟練地從角落里摸出一個用金絲銀線繡出鸞鳳團紋的精致荷包,如財迷似的將銀角子小心翼翼放進去,又系好了綢帶,這才重新放回到原位上。

“今個兒賺錢了。”她笑瞇瞇地對著四爺說道。

四爺表示自個兒完全搞不懂爾芙在搞什么,一臉懵地等著爾芙解釋。

可惜,爾芙根本沒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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