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妾

第2154章

說好是因為睡過去就再沒有醒來,一睜眼就已經是天光大亮。

不過四爺比她勤勞多了,等她懶洋洋的起身,叫了詩蘭進來伺候洗漱,這位辦事勤懇的雍王爺已經去宮里給康熙爺伺候筆墨了,簡單洗漱過,她懶散地坐在羅漢床上,吩咐詩蘭將早餐擺在眼前的茶桌上,稀里糊涂地對付了幾口,便起身來到了妝臺前,她瞧著銅鏡里模樣清秀的自個兒,略微沉默片刻,命詩蘭替自個兒梳了個比較正式的架子頭,又挑了身頗為顯眼的朱紅色金絲繡牡丹遍地的大襟旗裝,打扮得端莊榮貴,含笑來到了廊下。

“趙德柱那小子呢?”她沒有如往常那般徑直往前面的穿堂去,而是站在廊下問道。

他戴著綴紅纓流蘇的尖尖帽兒,一溜小跑地來到了爾芙跟前,利落地打了個千兒,恭聲問安道:“奴才請主子安,主子吉祥。”

爾芙站在上房門口的臺階上,俯視著屈膝見禮的趙德柱,嘴角噙著淺笑,輕聲吩咐道:“起來吧,我叫你過來,可不是為了讓你給我請安的,我是有事吩咐你去辦,我記得咱們前院的演武場那邊有整套的兵器,你拿著我的對牌,命人送些個適合女子強身健體的兵器過來,最好能重些的,另外在讓他們尋個擅長拳腳功夫的女護衛過來,我有用處!”說完,她也不給趙德柱發問的機會,直接催促趙德柱快些下去準備了。

而她安排好這些,也沒有再回到房間里磨蹭,領著詩蘭等人就往前面穿堂去了。有孕的佟佳氏留在圓明園就是一顆不定時爆炸的雷,如果佟佳氏出事,第一個被炸死的人就是她這個已經改名換姓為鈕祜祿氏的倒霉蛋而第一個被炸死的人,爾芙想得也很簡單、明了,既然她沒有完全把握保護好佟佳氏腹中胎兒,那就盡量將自個兒置身事外,即便是最后真出事,她也就是落個不作為的罪名,這點不好的名聲,對她來講,也沒有太大影響。

爾芙過來穿堂的時候,四爺府后院那些大大小小的妾室都已經聚齊,聽著齊刷刷的請安聲,她腳步從容輕緩地走到上首擺著的寶座坐定,又抿了口茶,端了好一會架子,這才好似才發現下面的人還在拘禮似的,嘴角揚起一抹有些抱歉的笑容,緩聲說道:“瞧瞧,我這記性真是越來越不好了,竟然將諸位姐妹在拘禮這事都給忘了,姐妹們快坐吧,這屋里頭也沒有外人,你們實在不必如此拘禮。”

說完,她就抬起手擺了擺,客氣地讓眾女落座說話了。

四爺府的后院是沒有秘密可言的,昨天爾芙從小七房里發現了腌臜東西這事,她也沒有故意瞞著、遮掩,自然而然就被在座的眾女所知曉了,大家伙兒都是女人,即便是未曾生養子女的荿格格之流,也明白子女在爾芙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那簡直就是如同逆鱗的存在,所以今個兒爾芙的反常表現,縱使她們心里不忿,卻也不敢流露出分毫來,反而更顯恭順,生怕無意中激怒了心中不痛快的爾芙,被爾芙穿小鞋。

爾芙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早就知道這后院的女人對她這位新福晉不夠敬畏,現在瞧著眼前這些如同鵪鶉似的縮脖端腔的女眷,她知道她之前一連串的小動作,終于有所成效了,不過她還遠遠不滿足如此,所以她很快就使出了另一個殺手锏。

只見她神態悠然地撥動著手上戴著的鎏金鑲珠護甲,笑吟吟地環視著下首眾女,直看得眾女紛紛變色、眼神躲閃,這才不緊不慢地開腔說道:“我瞧著今個兒府里人來得挺齊,有些事就趁著這機會和大家伙兒說了吧,早前佟佳妹妹不幸小產,雖說并非都是佟佳妹妹的責任,卻到底和佟佳妹妹身體不夠健壯有關,所以我和四爺商量過決定,以后咱們府里的女眷都要多多鍛煉身體,畢竟只有母體身體康健了,才能更好地替四爺傳承血脈。”

佟佳氏雖說還未出小月子,但是四爺連絕子湯都命人給她灌下去了,擺明是惱了她的所作所為,也就不敢借養身體為名躲避請安這事了,作為側福晉,又剛剛被爾芙主動點名,她不得不冒頭問了句:“不知福晉所說的鍛煉身體,到底是要如何鍛煉呢?”

說著話,她靦腆的笑笑,環視著在場眾女,接茬道:“妾身也是替妹妹們問的。”

爾芙雖然看不慣佟佳氏這副故作和善溫婉的做派,也惱怒佟佳氏曾經想要栽贓嫁禍給自個兒的做法,卻也不會破壞四爺的安排,落了佟佳氏這個樣子貨的臉面,引起其他人對側福晉之位的覬覦,所以她笑著點了點頭,柔聲答道:“即便是佟佳妹妹不問,我也要說的,不然諸位妹妹都是一腦袋瓜兒的霧水,這心里頭也不安穩吶。

其實說來,這鍛煉身體的事兒,倒是有些為難李妹妹和荿妹妹了。

因為我和四爺商量決定,請個女護衛過來專門教導府里諸位姐妹的拳腳功夫,除了我剛剛說起的兩位妹妹外,咱們府里的諸位妹妹都是正兒八經的八旗貴女,不說都是一身弓馬騎射的好本領,卻也各個都跟著叔父兄弟從小練習馬術,想來這拳腳功夫,也該懂得一些,反倒是兩位妹妹,這身量纖細、柔弱,怕是不大擅長此道吧,但是這鍛煉身體是四爺決定的,我也不好特別偏袒兩位妹妹,所以……”

說著,她就瞧見趙德柱已經領著人將鍛煉身體要用的沙袋、兵器等物都擺在了穿堂前的庭院里,便直接領著還有些懵的眾女來到了房前廊下。

本該是清幽雅致的院子里,突然多出來這么些突兀且陌生的東西來,便是爾芙都有些不自在,不過一想到以后這些女人再也別想美美地裝林妹妹,她的心里多出了幾分惡作劇成功的喜悅來,她笑著招呼著還站在穿堂門口不動彈的眾女,率先走到了院里,走到了還在布置兵器架子的趙德柱身邊,柔聲問道:“我讓你請的女護衛呢?”

“那個……”趙德柱停下手里的動作,尷尬地搓了搓手,低聲道,“府里護衛都是男子,即便是內務府那邊兒,也沒有現成的人選,所以要想找女護衛來教導各位主子拳腳功夫,怕是還需要等些日子。”

“既然是這樣,那便先讓青黛代幾天課好了。”

對此,爾芙也早有預備,她邊說,便抬手招呼過站在回廊上伺候的青黛,將青黛這個身量小小、眉眼稚嫩的小丫頭引薦給在場眾女認識,還讓青黛先打了一套拳兒,讓這些眼高于頂的女人明白青黛是有真本事的人,更著重點明了她的來歷出身,免得后院里的這些女人作妖。

爾芙站在一旁,親眼瞧著這些女人都臉色大變,這才給這些女人下了逐客令,并定下了開課授課的時間和規矩,“因為今個兒突然才告訴諸位妹妹,所以便從明兒再開始正式授課吧,以后還請各位妹妹用過早膳再來請安,這樣也免得諸位妹妹來回跑了,另外除非是必要原因,或者是四爺親口允諾,不然我希望各位妹妹能夠盡量堅持,畢竟業精于勤荒于嬉,這鍛煉身體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

說完,她便再也不看身前的眾女一眼,領著詩蘭等人回房間里休息去了。

這些被爾芙丟在院里愣神的眾女見爾芙走遠,可算是炸了鍋了,也顧不上跟前還有正院的宮婢仆從當差,三三兩兩地湊成一團,嘰嘰喳喳地就議論來了。

雖說滿人家的姑娘從小就跟著叔父兄弟去莊上跑馬,并不是很排斥戶外運動,但是她們卻也明白身段窈窕、肌膚白皙如雪的姑娘更討男子歡心,所以猛然聽說爾芙要大家伙兒跟著青黛練習拳腳功夫,沒人會高興,甚至都懷疑起爾芙的用心來,這湊在一塊,大家伙兒你一言、我一語的一說,便更覺得爾芙居心叵測,只不過她們都希望對方能跳出來做出頭鳥,倒是沒有人主動去找爾芙的麻煩。

就這樣,這些女人站在院里,嘰嘰喳喳地打了會兒嘴仗,便也就各自散去了。

只不過散了是散了,這各種各樣的議論就難免都傳揚出來了,反正等到四爺回來的時候,這話風已經傳成是爾芙故意要養肥、養殘府里的眾女,實在是沒有容人之量,不配為嫡福晉這樣了。

當然,這樣沒腦子的傳言,并不是這些不想要去舞刀弄槍的女人傳出來的,而是爾芙故意在暗處引導的,她明白她如果不這樣傳,四爺怕是不會同意爾芙這樣有些荒唐的安排,而有了這則傳言在前就不同了,四爺可不會允許后院的女人故意詆毀爾芙,所以當四爺來到正院的時候,完全不需要爾芙多說話,他就直接同意了爾芙這項有些荒唐的安排。

畢竟爾芙這做法看似荒唐,卻也是有些可取之處的。

比如母體康健,才能生養出健康硬朗的孩子來的說法,即便是醫術超群的胡太醫和梁太醫,亦是很認同的,甚至還說出了一大串連四爺都聽不大明白的醫理來,反正到最后,四爺府后院的這些女人,除了媚兒有孕要安胎外,其他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個能逃出要按日來正院和青黛學習拳腳功夫、鍛煉身體的噩夢。

當然,為了不讓這些女人有借口說嘴兒,爾芙也會跟著她們一塊鍛煉的。

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現代的爾芙做廣播體操都做了多少年,這種蹲蹲馬步、或者是穿著青絲綢布練功服跑跑跳跳的事兒,對她而言,還真算不得什么太辛苦的差事,加之院里有樹蔭遮蔽,旁邊角幾上有冰鎮涼茶和各類果汁飲品備著,比起上學時候頂著寒風烈日做廣播體操的時候,這待遇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爾芙三言兩語就定下了要闔府女眷都來鍛煉身體的事兒,但是擔任教習工作的青黛卻是心慌無措,她從小是苦出來的,這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苦頭,她出身卑微,她能吃得了,這后院里的主子們都是養尊處優的主兒,哪個能受得了這份苦,所以她不得不絞盡腦汁地想出一套并不是那么辛苦就能練成的花拳繡腿來,為了讓爾芙滿意,她還不顧身體地打擾了爾芙和四爺獨處的美好時光,頂著詩蘭吃人的眼神,硬是將爾芙請到了已經燃起燈燭的院子里,嘁哩喀喳地亮了一遍兒。

“主子,您看這樣行么?”青黛收了架勢,恭聲問道。

爾芙雖然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種古武術,但是也能看出青黛耍的那些動作不難,起碼她覺得要是青黛把打拳的速度放下來,她看個幾遍就能學會了,所以她很是痛快地點了點頭,滿是認可的輕聲說道:“我覺得這套拳法不錯,你稍后將動作都整理出來,然后就這么教就成了,等四爺找到的女護衛過來,你就直接讓她照著你這套拳法繼續教就成。”

其實她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將她上學時候做過不知道多少次的廣播體操蘇出來呢!

不過因為府里有夢蝶這個同為穿越女的老鄉在,她這才會將這個苦差事交給青黛來負責,也虧得青黛能力超群,不然估計明個兒她就得陪著府里這些討人厭的情敵一塊在院里蹲馬步了,搞定了最讓她頭痛的部分,爾芙滿臉是笑地拍了拍青黛的肩膀,叫著站在廊下看熱鬧的四爺一塊回房里繼續開座談會去了。

兩人坐在廊下就鍛煉身體這事說了說,話題就歪到其他地方去了,說起了那位俊美如妖的九爺胤禟。

“你成日窩在府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老九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歡經商,連內務府采買的差事都敢摻和一手,不過他也倒霉,也不知怎么就被那些包衣老油條給坑里了,聽爺在內務府的眼線說,他這次總共賠了有十幾萬兩銀子,府里的現銀都搬空了還有虧空,又跑到宮里去找宜妃幫忙,最后連皇阿瑪都驚動了,又變賣了兩處莊子,這才是將這個缺口給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