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徐朗坐在炕上不知道在寫什么，看到老人就笑了。
“還沒吃飯吧，小六子，快去把飯菜端出來，咱們一起吃。”看他的樣子竟然是認識這老乞丐的。
“就知道頭兒還沒吃，我這不踩著點兒過來的。”老乞丐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脫了外面散發餿味兒的棉衣，里面的薄棉衣雖然也是補丁摞著補丁，卻干干凈凈的。
小六子端著大碗的白菜燉肉進屋，“頭兒一直忙到現在，我都聽到他肚子叫了，您老要是不來估計他就一直挺著呢。”瞧幾人說話熟稔的樣子，一看就是熟絡的人。
如果林曉和小不點兒在這里一定會認出徐朗身邊這兩人，可不就是林曉剛認識徐朗時，跟徐朗在一起的那兩個乞丐嗎。
老人蹙眉，不贊成道：“頭兒，雖說你年輕，這也不能不愛惜身子啊。你可別大意了，年輕也得照顧好自己，頭兒你可還沒娶媳婦呢。”一個乞丐說什么愛惜不愛惜身體的話似乎挺可笑的，偏偏老人說的一本正經，就是徐朗也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來。
“我知道的，這不是太忙沒顧得上嗎。”徐朗笑，當初一個不經意結交了這些人，沒曾想現在就幫了大忙。
雖說燒了炕，可這大冬天的，說話的功夫那白菜燉豬肉的碗里就有一層薄薄的肥油，三個大男人也沒有那么多講究，端起飯碗就吃，很快那碗菜就見底了。
小六子忙放下飯碗，“鍋里還有熱乎的，我這就去盛。”趁著這功夫。老人低聲道：“頭兒，小崽子們有消息送回來了，黑熊嶺今兒有喜事兒。”頭兒回來有些日子了，卻一直沒回家，讓他們這些乞丐盯著黑熊嶺，老人雖然不知道原因，卻也知道關系重大。
喜事兒？
徐朗微微蹙眉。食指不經意的敲打著桌子。“是誰成親嗎？”村里幾個孕婦就彭家嫂子月份最大。不過這也沒到預產期呢。其他人家……村里的喜事兒大概也就是誰家成親了。
老人豎起大拇指，“說來也怪了，村里十幾戶人家一起成親。好像娶的還都是你們村的姑娘，我看到小不點兒跟著林姑娘挨家挨戶的送禮呢，說是新人們要一起拜天地呢，證婚人就是你們家住的那個老人。”
老人說話的時候沒注意。那邊徐朗臉頰抽了一下。
集體婚禮，不用問。肯定是林曉那丫頭鼓搗出來的，她可真能折騰啊。
不過讓徐長風當證婚人，那丫頭是打的什么主意？
等老人說完都是什么人成親，徐朗也就明白了林曉的意思。這是給村里這些新人一層保護傘啊，虧得這丫頭想的出來。
不過轉念一想，以那丫頭不肯吃虧的性子。這樣做才符合她的性子。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這才是林曉的性子。
吃了飯。老人就張羅著離開了，徐朗起身，“辛苦你老了，天冷了，給大家都添些衣裳，你老看看都需要什么，我讓小六子去置辦。”
老人沒有推辭，“弄得舊些，一幫叫花子，穿的太好也讓人懷疑。頭兒你幫大家伙治病，又給大家伙穿得暖，叫花子過上這日子簡直跟皇帝一樣了，我們沒啥要求的。”老人向往林曉說的那個丐幫，于是徐朗招呼一聲，他們就都來幫忙了。暗中發展了幾年，如今周邊幾個縣城也都是他們的人，老人已經是這幫叫花子的頭了。
“天寒地凍的，大家伙也不容易。”徐朗也沒多說，想親自把老人送出去，被老人攔住了，“頭兒你留步，那徐長風帶了不少人過來，好像也在查你的行蹤，頭兒還是別出門了。”
徐朗點頭，只把老人送到門口。
小六子收拾好屋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一邊讀書，不時拿眼睛瞄一眼徐朗，見他始終低著頭不知道忙活什么，就想偷懶把書扔了。
徐朗頭都沒抬，卻準備的猜中他的心思。
“又不想讀書了？怎么，你那屁股不想要了？”聲音冷冰冰的，嚇得小六子一哆嗦。
發現今兒頭兒挺高興的，小六子又舊事重提。
“頭兒，你看我也不是讀書這塊料，還是讓我回去跟著老大要飯吧，我也能打聽消息，我也能跟梢，肯定不比他們差。”這整日里被頭兒逼著在屋里讀書，他哪是這塊料啊。讀了快一年了，他認識的字是不少了，可是一看到書上這些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就覺得頭痛。
以前頭兒規定他每天必須寫十張大字，頭兒是要檢查的。剛開始他還堅持，后來發現頭兒出門了，他也就偷懶沒寫。誰曾想頭兒突然從天而降，狠狠揍了他一頓板子，屁股都給打開花了，這幾天才能下床走路，他是真被打怕了。
平日里多好說話的頭兒啊，這打人可真夠不客氣的。最可氣的打完了還能給你治好，你說你這樣當初何必打呢？還浪費藥材不是。
小六子想不通，干脆又提出這話題。
一個人從小養成的習慣，你甭管那習慣是好是壞，一時間都是很難改掉的。小六子從小就要飯，他幾乎就不會旁的，要不是因為這孩子聰明，一年多也不可能學到這么多，其實已經很好了。
可就是因為如此，徐朗更不想縱容。
徐朗放下筆，鄭重道：“你今年多大了？”
小六子蹙眉想想，“十三？十二？我也不記得了。”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大家伙要飯了，整日里為一口吃的奔波，誰還能記得自己到底多大了。
徐朗哼了一聲，“十二三歲就不想讀書，老惦記回去當乞丐，我看你是找揍。”也不知道他從哪兒摸出一塊厚重的板子，“過來！”
他知道小六子從小沒受過這方面教育，要飯那是野慣了，所以最初他也沒太拘束他。可這孩子聰明，頭腦不是一般好用，徐朗不想他當一輩子乞丐，大道理也跟他講了一堆，這孩子什么都懂，就是不想那么做，逼不得已徐朗就下了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