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美味佳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神秘的伙計

自打虎子將夏如實從古家接回劉宅后,劉家人全家上下都對他熱情款待不說,還十分貼心地選了一個清靜的小偏院將他安置下來。夏如實原本爛成一灘泥的右邊小腿上在古郎中妙手回春下已初見療效,雖說換藥的疼痛非常人能忍,但他至少能讓舉著拐杖自己個兒在院子散散了。虎子尋到小偏院時,抬眼只見穿戴一新的夏如實正一拐一拐地在院落中小心踱步。

他表面淡然,實際心情卻有些復雜,不時舉著拐杖摸摸院中精致的大理石茶桌,摸摸藤蔓繚繞的斑駁院墻,摸摸花草樹木,摸摸腳邊的鵝卵石,似乎對什么都感到好奇,眼中卻又未曾有好奇的神采。虎子不由自主地頓下腳步,略有些遲疑地呆在院門外候著,心想,這么多年沒見夏叔,眼見他被趕出李府別院后是吃了不少苦頭。卻也不知為何,明明心思沉重,又不愛同人搭話,同以往爽朗的性子當真是大相徑庭。恐怕……自己還須得小心接觸才好……

但尤掌柜和跟著來的一個年輕伙計已經在外堂候著了,幾次博弈下來,虎子愣是無法從尤掌柜詐出盛蓬酒樓的真正意圖,他察覺自己到底還是嫩了點,若是能有夏如實助陣,想來理應能有所進展!可是……虎子猶豫了半響,到底還是沒忍住,只得抖抖衣袖邁進了院門,悄無聲息地來到夏如實背后。

夏如實此刻正顫悠悠地蹲在地上不知探看什么,只等虎子俯下半邊身子,正要同他打招呼,卻見他背著頭低聲道:“弱肉強食,天地之靈古來有之。黃雀在后,螳螂與蟬也不過是甕中之鱉。這么多年了,你可已明白這個道理?”

聞言,虎子心中百感交集,一臉激動地伸手扶住夏如實的胳膊連聲道:“夏叔。你終究肯同我講話了!我還當你不認得我了,或者是……不愿意同我相認!當年的買油育人之恩,我劉大虎莫生難忘!只怪我還駑鈍,并不能明晰夏叔的話中之理。還須得您多教我一些!來,快起來吧!”

夏如實一臉淡淡地抬起頭,努力撐著虎子的手站直了身子,突然冷笑一聲,搖著頭自嘲道:“我如今不過一個廢人,這半輩子歷經大起大落,早已看透了許多!哪里還有余地教你什么?我看你家在和石蓮村中怕是一等鄉紳的地位吧?!瞧這典雅舒適的宅院,瞧你呼奴喚婢的威風,能從一個點心鋪的普通伙計攀到如今的地位,你也算年輕有為了。又何須聽我廢言?”

“您不必如此自謙!實不相瞞……夏叔,我是真心實意想請您到咱家來當大管事,總管我家中對外諸事,并管理一幫年輕的長隨!甚至和里外縣商家的交道,乃至于同官家大戶的人情往來!這些事憑我一人。當真是覺得力不從心!您也知道,我爹是個老實巴交的老農,本就不善于同人打交道。我娘和妹妹雖能干,但到底是女人家,很多事也不方便出頭!夏叔,您看……”虎子緊緊扶著夏如實的胳膊好一番勸說,隨著心中熱血上涌。他不知不覺將夏如實的衣袖擰成了麻花樣。

聽到虎子的誠心邀請,夏如實心中委實不平靜。他想到過往的種種遭遇,那重重挫折本早已撲滅了他心頭的火種,自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后,他就如一個游魂,四處乞討。精神恍惚,為了半個臟饅頭同野狗爭食……那樁樁件件的不堪往事在心頭橫沖直闖,生生將他磋磨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活死人!

誰能想到會再次遇到虎子,而眼前高大俊朗的虎子,當年自己也不過是一時心軟掏錢買下了他的一碗油。又秉著好為人師的本性口頭教導了他幾句。如今他要請自己再出江湖,發揮所長,可不算是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夏如實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雙唇顫抖地看著虎子,瘦骨嶙峋的雙頰上突然滑下兩行濁淚。

內宅主院中,緊挨著胡氏和劉樹強居住的小偏房內剛剛結束了一場好戲。好在曲終人散后,屋內眾人總算是得見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圓滿結局。正當五子一臉急切地沖入房門時,胡氏已在胡茹素和劉娟兒苦口婆心的勸慰下松動了幾分,又見桂落不惜破相也要求她成全,一顆心早就軟成了熱糍粑,哪里還能不肯?

恰逢五子沖進來救場,他愣是沒急著去求胡氏寬容,而是一進門就沖到桂落身側跪下,又急忙伸長雙手扶住她微微顫抖的身子問東問西,如此小意自然,如此情真意切,只令眾人都唏噓不已。胡氏也被感動得熱淚盈眶,只得揮揮手柔聲道:“五子,既然你當真是對桂落有意,我就成全你們的一番真情!成親后呆在咱家好好過日子吧!只是可憐了立春……”

“胡嬸,我斗膽多句嘴……”胡茹素適時丟開劉娟兒的胳膊湊到胡氏身邊,一臉誠懇地輕聲道“如我這般深閨女子,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如桂落和方管事這般簽了死契的下人,婚姻大事也理當由嬸子說了算。但不顧體面的說,我卻也是源于對那將軍次子頗有好感才能下狠心來修身養性的!往年里我不過是一個貪嘴又嬌蠻的懵懂小女,但為了能成為吳小將軍之妻,我甘愿掃雞棚、趕羊群、節制飲食!世人都道女為悅己者容,實際又有多少有情人能成眷屬?嬸子全家本就是這世間難得一見至情至性之人,嬸子又哪里是真心想拆散這對有情人?”

聞言,劉娟兒幾乎想跳起來對胡茹素豎起兩個大拇指,胡氏也十分意外地瞪著她,滿臉佩服地接口道:“果然……茹素,被你這么一說,倒是我險些釀成大錯了!唉……五子,桂落,你們起來吧!五子你快去找藥膏來給桂落療傷!既然你們心意已定,那就選個好日子準備成親吧!五子,我可得提醒你啊,既然你是真心中意桂落,以后就要對她好,莫要因為旁人的風言風語又穩不住心!”

“娘子,你還不知道我么?就說那宋家閨女……那啥。我當初也是真心實意想為她負責的!如今桂落既然肯委身于我,我方五若是不好好待她,那還是個人么?!”五子正用一邊衣袖堵著桂落額頭上的傷口,眼見桂落巴掌大的小臉上一片青白。心疼得他嘴角一抽一抽,只將胸脯捶得鐺鐺響,對胡氏連連點頭。

目送五子扶著桂落遠去后,胡氏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她嘆了口氣,悠悠軟倒在搖椅上,順手朝自己背后一摸,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出了一身大汗。見狀,劉娟兒十分有眼色地湊了過去,從懷中掏出自己心愛的檀香木折扇。一邊替胡氏打扇一邊甜甜笑著嬌聲道:“娘,你就別擔心立春了!立春那么好的人才,行事又穩妥,還怕找不到如意郎君么?”

“你這小丫頭片子,誰讓你胡學嘴的?!”胡氏接過胡茹素遞過來的茶杯。嗔怪地對劉娟兒翻了一眼,兀自嘆氣搖頭道:“唉……雖說他們是樂意了,我就怕旁人說閑話……好在虎子總歸是要讓五子搬去山莊那頭的,等成了親,他們遠遠地搬過去,也不必聽那些嘴碎的滿口胡言了!娟兒,娘真是有點吃心。你瞧你轉眼虛歲也有十三了……”

啊?!咋說著說著就攀扯到我身上來了?不拘白奉先以后咋樣,我還想重出江湖做大買賣呢!劉娟兒心中一抖,急忙撒嬌扮癡地打斷胡氏的話頭,滾在她懷里連聲笑道:“我還小呢!我可舍不得爹娘和哥哥啊!我還想在娘身邊多呆幾年呢!娘還是多替虎子哥操點兒心吧,他再過兩年可都要弱冠了!”

說起虎子的親事,胡氏又是一腦門子的官司。只拍著劉娟兒的小手嘆氣道:“若說梅花那閨女不是賤籍,你哥怕是早能將她娶過門了!唉……不是爹娘心狠,但這家風名聲總該得顧著點兒吧?!可惜了梅花那孩子的女紅手藝……她做的針線別說是放在烏支縣,若是拿到京城去,怕還不知得把多少能工巧匠給比下去呢!唉……娘當真是中意她……可惜可惜……”

聞言。劉娟兒跟著嘆了幾口氣,一時也想不到折中的法子。卻見胡茹素突然放下茶杯,一臉探問地對胡氏輕聲道:“胡嬸子,那武家閨女當真有如此絕妙的女紅手藝?對了!小娟兒新得的那件皮毛披風聽說就是她親手縫制?!哎呀,當真是難得!說起來也巧,吳將軍家中二房的姨娘就是出身于江北最大的皮貨世家!只因是個商家女,雖說當不得武將之正妻,但作為平妾卻也并不受屈。我聽父親說起過,那二夫人長年讓娘家出資充軍餉,一門心思輔佐將軍的征戰大業,在吳家的地位雖說不能同大夫人比肩,卻也非其余幾房可比呢!”

外堂間,虎子小心翼翼地扶著夏如實端身而坐,這才抬起身來扭頭對尤掌柜拱手道:“尤掌柜,多日不見,別來無恙?不知您的憂心之事可尋到法子解決?”尤掌柜干笑了兩聲,也拱手見禮道:“讓少東家笑話了,我如此三番五次地上門拜訪,可見是討嫌!唉……最近氣候炎熱,夜間容易鬧汗驚風,我這把老骨頭更是酸脹難挨,是以我才叫了個伙計陪著過來。”

聞言,虎子和夏如實同時抬頭朝尤掌柜身后探去,果然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后生十分規矩地端身而立。只見他穿著一身細白麻的干凈衣褲,面露幾分羞澀之態地對虎子笑了笑,顯出幾分反常的內向斯文來。

夏如實眼中一閃,又摸著下巴狠狠打量了那伙計兩趟,趁著尤掌柜端起茶杯的功夫飛快地扯住虎子的衣袖,湊在他耳邊低聲道:“這伙計有些古怪,我看并非酒樓打雜之人,恐怕……這恐怕是盛蓬酒樓的東家派來的身邊人!”

聞言,虎子不自然地抖了抖眼皮,頓生幾分防備之心。他不動聲色地在夏如實身邊坐下,也沒主動介紹夏如實的身份,只抬著下巴對尤掌柜笑問道:“不知尤掌柜今日到訪所為何事?我給您說句實話,那油田鼠若不是我親自動手來調養……母鼠即便是死的再多,我也無能為力呀!”

“正因如此,老夫斗膽請少東家行個方便,待我們再去鼠棚一探究竟,或許能尋得合適的救命之法!不知少東家意下如何?”尤掌柜放下茶杯,一臉誠懇地拱手道“如今事態緊急,老夫也只得舍下這張老臉了!”

“少東家,尤掌柜近日里身子有些不好,好不容易來一趟,就請您看在他誠心實意的份上,行個方便讓我們去鼠棚瞧瞧吧!”那個伙計突然抬起頭,對虎子展出一臉淡然的笑容。虎子這才發現夏如實為何說他不似下人,看其行事氣態,別說是老奸巨猾的尤掌柜比不上,便是連翩翩少年白奉先怕是也只能與其比肩!

“少東家,既然來客誠心,你就行個方便吧!”夏如實目光炯炯地瞟了那伙計兩眼,又不動聲色地對虎子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