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都已發生,現在殺了桓松玉,她家小姐后面要怎生是好?
晏聆雪雙目通紅,手掌都抖個不停,瓶兒眼見刀尖在桓松玉胸口晃來晃去,不由得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頂點小說,反倒是桓松玉自己面上表情淡定無波,閉目道:“只要能給聆雪妹妹解氣,我縱身死又如何?”
他講得越誠懇,晏聆雪就抖得越厲害。
終于,“當啷”一聲,匕首落到了地上。她畢竟是個嬌嬌女,桓松玉又是個會玩的,摟著她揉面團一樣地花樣百出了一個時辰,現在她渾身酸疼,疲乏至極,這一下身心交困,眼前都是一黑。
桓松玉卻暗自松了口氣,知道這一關算是過了,趕緊伸臂將她摟進懷里,施展三寸不爛之舌,甜言蜜語地哄慰。晏聆雪掙了幾下掙不脫去,反倒心短氣虛,干脆就緊緊閉目,毫不理會。
桓松玉一個人絮絮說了會兒話,也覺無趣,心里暗怒道:“你就對撼天神君那般愛慕,對我這般不屑?待你入了我門,瞧我不讓你好好記得夫家姓甚!”他追求晏聆雪時都將她捧在手心里,現在生米已成熟飯,再要他像原來那樣處處哄慰,呵呵,都是修仙之人,他哪有那等閑心?
不過他面上卻仍是溫柔道:“待此間事了,我爹就上天凌閣提親去。”眼見晏聆雪嬌軀一顫,面色發白,他心里頓時大怒:“嫁入桓家莫不是折辱了你,用得著擺出這么一副喪氣樣兒?!”心里頓時轉過了七、八個馴服婦人的辦法。還是強忍一口氣又道,“聆雪妹妹先好生休養吧。對了,我爹說薰香被人做了手腳。我們才會……”
這話已不必說完,他吩咐瓶兒照顧好自家小姐,轉身走了出去。
外頭,看熱鬧的人已散了,他摸了摸自己心口位置,暗暗慶幸多虧這一回進入云夢澤穿了貼身的軟甲寶衣,否則要充一回多情男兒還要冒生命危險。
氈帳里頭。晏聆雪的哭聲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下來。
剛剛清醒過來時,那幕場景當真叫她如萬箭穿心一般,她惟一的念頭是:“完了。”桓松玉在多少女子心中都是完美良配。可她知道,就算在云夢澤當中,這男人手邊也有美艷的蝶姬、狐姬隨侍左右,他從來也不是個一心一意的。
對她來說。如果非要讓她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除了神君大人,又有誰能有此資格?可是現在,她的身子已經不再清白,她的身段不再高貴,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兒哪里還看得上她?
只消想起俊美無雙、驕傲高貴的神君大人,她心中就有如刀剜。
“小姐,小姐!”瓶兒見她雙目空洞,直視帳帷。心生害怕,不由得輕輕推了推她。
她連推了好幾下。晏聆雪的眼珠子才轉了轉,目光慢慢聚焦到她身上,突然伸手撿起地上的匕首,向瓶兒刺去!
她現在體虛力弱,動作不快,然而瓶兒與她情同姐妹,這么多年從未見她如此,這一驚之下,只微微側了身。待得匕首前端都刺入左肩,這才吃痛道:“小姐,為什么……?”
晏聆雪氣怒之下,本想取她性命,可是心中還有不解之處要她答疑,于是厲聲道:“賤婢,你收了誰的好處要來對付我!枉我一直對你不薄!”
瓶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道:“我沒有,我沒有,不是我!”
晏聆雪面白如紙,怒道:“你方才,方才去哪兒了!桓松玉說薰香有問題,那香從頭到尾只有你碰過!”
瓶兒抽噎道:“婢子去找了方行舟,剛見到他,眼前就是一黑,隨后的事全都不記得了。直到方才,我才發現自己站在氈帳外頭,里面的聲響,聲響不對勁。我沖進來時,就看到桓副殿主了。”
晏聆雪咬牙冷笑:“胡說八道,你做的好事,自己會不記得?”
瓶兒咬破手指,在自己頸窩處畫了個奇異的圓弧道:“瓶兒說的話都是真的,若有一字虛誤,著我被誅心咒咒死!”這正是流行于北地的誅心咒。原本南贍部洲上的誓言就很靈驗,瓶兒又加了個誅心咒,雖說符咒在禁地也不生效,但返回南贍部洲之后卻會重新擁有效力。
見她發下這個咒誓,晏聆雪也不由得信了幾分。她心思原本靈巧,現在略一冷靜就想道:“若瓶兒所說是真,她被人用不知什么手法控制住了,又是誰做下這等事?”她倒是知道,民間有人擅使“拍花”手段,即是能用迷|藥或者其他的手段來拐騙孩童,讓娃娃迷迷糊糊跟著他們走。凡人尚能如此,就算云夢澤是禁地,這里頭臥虎藏龍,有那么一兩個能使用惑心之術操控瓶兒的人,也不奇怪。
不,不對!如果瓶兒在打探完消息之后就被控制,那么她重新走入帳內發過來的訊息很可能就是假的!她壓住心悸道:“你在哪里找到的方行舟?”
“婢子出了氈帳,只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方行舟迎面走來,春風滿面的模樣,手上還拎了一壺酒。”
這般巧,迎面就讓瓶兒撞上了?晏聆雪閉了閉眼,才接下去問道:“他身邊還有旁人沒?”
這回瓶兒仔細想了下,才搖頭:“沒人,就他一個。”
燈光下,晏聆雪的面色當真和雪一樣白了。事到如今,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對方控制了瓶兒,在薰香當中做了手腳,毀掉她的清白,又喚來桓公替當見證,令這事兒公諸于眾。她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再不能夠。
她現在當然也可以不嫁給桓松玉,可乾清圣殿在北地勢力龐大,若是她連身子都給了人卻不趁機拉攏這個妖宗,這筆買賣才真正是不劃算!她不會忘了在天凌閣的領地之畔,還有一頭白虎正在虎視眈眈。現在她拉攏不了隱流了,難道連乾清圣殿這張牌也要失去嗎?
說來說去,她還是沒得選!
晏聆雪緊閉俏目,深深喘息了幾聲,才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寧小閑!”
在這駐地之間,會將矛頭直接指向她的人,只有一個!如果方行舟的行動失敗了,那么寧小閑當然還活著!
她慢慢坐起來,就這么一個動作牽動體肌,下身頓時酸痛不堪,又有熱液不受控制地流出。這可怕感覺令她重新淌淚,對寧小閑更是恨到了骨子里去。瓶兒左肩雖然受傷不便,仍是打水替她擦拭了身體,又換過一身高領衣裳,將她頸上青瘀都掩蓋。
見她扶著床沿緩緩站起,瓶兒低聲道:“小姐,您要去哪兒?”小姐身子剛剛破|瓜,不是該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么?
晏聆雪木著臉道:“出去走走。”雖然身體極度不適,她還是咬牙往外走去。瓶兒左肩的傷口不深,此刻也只好趕緊跟上。
氈帳門口,桓公替給她派了兩個護衛,見她走出,趕緊站到她身后去。
住在附近的修仙者或多或少都知道這帳中住的是何人,見到這場激|情床|戲的女主角走出來,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暗處竊笑指點。這樣色|情十足的目光盯在她身上,晏聆雪如被利劍穿刺,連身體都顫抖不已。
瓶兒跟著走了幾步,心中疑道:“這不是前往神君大人帳中的方向么?”
幾人走了一會兒,道上行人愈少,這時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了過來:“夜深露重,小閣主夤夜辛勞,卻還不休息么?”
瓶兒循聲望去,見到一道玲瓏的身影自前方氈帳的陰影中走出。這女子著一身紫衣,腰間只用一條宮滌系起,眉目俏麗、烏眸靈動,俏面在微弱的星光下看來仍是神采飛揚,若有光芒流動,與晏聆雪的面若死灰形成了鮮明對比。
晏聆雪一見著她,腳步就停住了,嬌弱的身體也不再顫抖,眼中卻透出了仇睚的光:“寧小閑!”
她咬牙切齒道:“莫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你下的手!”
“是我做的。”出人意料,寧小閑開口打斷了她,很干脆道,“我控制了瓶兒,讓她在你的薰香當中點入了幾滴媚|藥。這是我自制的寶物,稱作‘挽情’。藥力么,你已經親自體驗過了。”她用得自馳明城以北年家寨的老桂樹的媚|香,制成的這味奇藥就是連修仙者也無從抵抗。當年在大雪山,她就將“挽情”下在了澹臺翊的酒中,玉成了胡火兒和他的好事。
考慮到人人進了云夢澤都是凡人,她還特地調配了“挽情”的濃度,否則桓松玉、晏聆雪說不定都要虛脫而死,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將害人的詭計說得這樣坦蕩,晏聆雪胸口反而一陣瘀堵,許多話兒都說不出來,只覺氣恨從心而起,忍不住指著寧小閑跺腳道:“將她給我拿下!”她所指揮的,當然是身后的兩名護衛了。
可是這兩人卻動也不動。
他們是來守護晏聆雪安全的,不是來替她打人的。
晏聆雪沉下臉,冷笑道:“兩個殺才還不動手?待我成了你們壇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