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鄒氏看著紀澤大步離開的身影,心里一涼。し
紀澤這回是動了真怒,遷怒于她,這才當眾撂臉色給她看。其實,她才是一肚子酸溜溜的苦水,而且連個訴苦的地方都沒有
回了汀蘭院后,小鄒氏隱忍了一個晚上的怒火終于發泄出來。屋子里能砸的東西全被砸的粉碎。
幾個丫鬟守在門外,聽著屋子里不絕于耳的咣當脆響,卻無人敢進屋相勸。就連含玉也老老實實在門外待著。
含翠伺候夫人多年,又被夫人派到許瑾瑜身邊做眼線。只因為出了點差錯,夫人就毫不留情的命人仗斃了含翠。含玉雖然和含翠不對付,可親眼看著含翠慘死,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悲涼。從含翠再想到自己,愈發惶惶難安。
不知過了多久,屋子里的動靜才消停下來。
含玉深呼吸口氣,沖另外幾個丫鬟使了個眼色,輕輕的推門而入。
滿地狼藉,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小鄒氏陰沉著臉,眼底閃著怒意和狠戾。
丫鬟們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輕手輕腳的收拾起來。收拾完了之后,又默默地退下。含玉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她是小鄒氏的貼身丫鬟,每天晚上都要留下值夜。
小鄒氏等了又等,直到過了子時,依然沒等來紀澤。
很顯然,紀澤今夜是不會來了。
含玉鼓起勇氣說道:“已經過了子時,夫人也該安置了。”
小鄒氏陰冷地哼了一聲:“你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如今連我什么時候歇著也要管了。”
含玉心里一緊,反射性的跪下請罪:“奴婢多嘴,請夫人息怒。”一邊跪著一邊暗暗懊惱,明知道小鄒氏心情不好,還上趕著往前湊,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小鄒氏滿心煩躁,哪有心情責罵含玉,不耐地揮揮手:“罷了,今夜不用你值夜了,退下吧!”
含玉暗暗松口氣,忙退下了。
回了自己的屋子之后,含玉久久沒能入睡。含翠滿身鮮血凄厲慘叫的模樣在眼前不停的晃動,心里像被一塊巨石沉沉的壓著,喘不過氣來。
顧府。
顧老爺不便多問,自回了屋子歇下。
“采蘋,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顧夫人神色凝重,張口問道:“你老老實實的張口道來,不準有半個字隱瞞。”
顧采蘋臉皮再厚,也說不出口,支支吾吾地應道:“威寧侯夫人不是已經都說了么?”
顧夫人輕哼一聲,板著臉孔道:“有哪個丫鬟敢做出這等事情來。分明就是小鄒氏暗中指使的。還有你,怎么會跑到許瑾瑜的屋子里,又穿了許瑾瑜的衣服又‘誤喝’了茶水?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嗎?在我面前,還有什么可遮掩的。”
顧采蘋羞愧的垂著頭,低聲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如果我不去,就白白錯過了那么好的機會。許瑾瑜親口和我說了,她對姐夫無意,所以愿意將這樣的好機會讓給我。我思來想去,一狠心就去了”
顧夫人心血翻涌,氣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到底長沒長腦子!許瑾瑜擺明了是要坑你!你樂顛顛的上了鉤,還對人家感恩戴德,簡直蠢鈍如豬!”
顧采蘋不樂意了,想也不想地反駁:“許瑾瑜明明是在幫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哪里是坑我了?現在結果不是很好么?紀家明日就會登門提親了!威寧侯夫人也說了,會將此事壓下來,不準下人亂嚼舌頭。等我嫁過去,用些手段整治下人,誰還敢提起這樁事?”
簡直是被許瑾瑜洗了腦中了邪!
顧夫人用力地按了按太陽穴,努力平復紊亂的心緒:“罷了,事情已經這樣了,說什么也沒用了。你記著以后離許瑾瑜遠一點。”
免得被人家賣了還喜滋滋的幫著數銀子。
顧采蘋敷衍的應了一聲,壓根就沒把顧夫人的話聽進心里。
以前她對許瑾瑜又嫉又恨,十分忌憚。不過,經過此事之后,她對許瑾瑜所有的敵意都煙消云散了。沒有許瑾瑜的鼎力相助,她想嫁進威寧侯府不知還要費多少波折。
再者,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許瑾瑜當時說的清楚明白,既未逼迫也未引誘說服,是她心甘情愿的。
子時過后,一個黑影悄然翻墻,出了威寧侯府。
這個黑影身材矯健,十分靈活。走出了一段之后,口中忽的發出幾聲古怪的聲音。很快,便有同樣的聲音相和。
然后,不知從哪兒冒出另一道黑影。從這個黑影的手中接過一個紙卷。
從威寧侯府出來的黑影,正是周勇。
周勇是周聰的同族堂弟,也是陳元昭身邊最得力的暗衛之一,身手超卓,擅長易容隱藏蹤跡追蹤。被派到威寧侯府來做花匠,著實有大材小用之嫌。
不過,在偶爾聽堂兄周聰提起自家將軍似對許小姐有意之后,周勇心里所有的不情愿頓時不翼而飛,盯梢收集消息傳信忙的精神抖擻不亦樂乎。
將軍一直不近女色孤身一人,京城里流言紛紛,說什么將軍身患隱疾
他們才隱疾!他們全家都隱疾!將軍只是緣分還沒到,沒有中意的女子罷了。
現在終于有了曙光!將軍竟然開始留意女子,還特意撥了兩個最出色的暗衛到侯府來。為了將軍能早日娶許小姐過門,必須要努力!
潛伏在侯府外專門負責傳送消息的暗衛共有兩撥,日夜待命。
周勇飛快地叮囑一聲:“今晚的消息十分重要,一定要連夜送到將軍手里。”
小鄒氏和紀澤竟然暗中算計許小姐,這讓周勇很憤怒!幸好許小姐機智,來了個李代桃僵。哼!就算許小姐真的親自前去,他也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紀澤得逞!
那個暗衛應了一聲,輕巧無聲的上了駿馬,飛馳去送信。
一個時辰后,暗衛策馬到了神衛軍營。
軍營大門緊緊關著,看守營門的士兵毫無睡意,目光警戒。一隊隊巡邏的士兵不時經過。
送信的暗衛在營門外吹出了古怪的聲音,營門很快就開了。
一排排整齊的營房,普通的士兵五十個人睡一個營房。低等的將領條件稍好一些,四人一間營房。
陳元昭身為神衛軍的統領,可以獨自睡一間營房。軍營里住宿的條件遠遠比不上安國公府,偌大的房間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還有一個放置衣物的柜子。顯得寬敞又空蕩。
陳元昭即使在睡夢中也十分機警,聽到門外輕微的腳步聲,立刻驚醒了過來,右手握緊枕邊的長刀,沉聲喝問:“誰?”
“將軍,周勇有緊急消息,命屬下連夜送來!”
威寧侯府出了什么事,讓周勇這般焦急?
陳元昭身體已經早一步做出了反應,迅速下床開門。暗衛將紙卷送到了陳元昭手上,然后退下了。
陳元昭點燃燭臺,然后迅速的展開紙卷。
紙卷上只有寥寥數行,陳元昭很快就看完了,眉頭緊皺,神色凜然。
今日是紀妧出嫁的大喜日子,威寧侯府卻出了這等事
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美麗溫婉又堅強鎮定的少女臉龐。
她曾經說過,前世是小鄒氏和紀澤設計陷害,使得她前世失了貞節聲名盡毀,不得不嫁進侯府。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一世,她將計就計,將威寧侯世子妃的位置拱手“讓”給了顧采蘋。
他一直以來對她都存著偏見,顯然是太過偏頗了。
她不是他想象中的貪慕虛榮不擇手段,只是一個被算計的無辜又可憐的嬌弱女子罷了。當年的事,或許也只是陳元青一廂情愿。她只是躲在陳元青的院子里,并沒有巴著陳元青不放的意思。而他卻不分青紅皂白厲聲指責,也怪不得她會那樣憤怒
陳元昭的心里罕見的有了一絲類似歉然的情緒。再低頭看一遍,莫名地不快又憤怒。
小鄒氏!紀澤!他們兩個竟然這般算計許瑾瑜!
一股莫名的怒氣在胸膛處涌動。
其中的原因,他沒有深想。
他只是很快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立刻調撥五十個身手過人的暗衛暗中守著威寧侯府。一旦威寧侯府里有任何異動,周勇和蕓香再加這些暗衛,足可以保護許瑾瑜安然無恙。
這一晚,不知有多少人輾轉反側一夜難眠。
第二天一大早,小鄒氏起床的時候,面色晦暗眼下一片青影。也不知這一夜是怎么熬過來的。
含玉用了近半盒脂粉,才勉強遮掩住了小鄒氏難看的臉色。
平日世子在府里的時候,早上一定會來給小鄒氏請安。然后順理成章的留下陪小鄒氏一起吃早飯。這也是紀澤和小鄒氏唯一可以正大光明的坐在一起的機會。
今日紀澤卻遲遲不見蹤影,小鄒氏命人精心準備的早飯也涼了下來。
小鄒氏坐在飯桌邊等了又等,等的心都涼了。r1152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