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正事,顧夫人客氣的挽留午飯。
小鄒氏憋了一肚子悶氣,哪里還有心情吃什么午飯,更沒心情和顧夫人你來我往的做戲,委婉又堅決的推辭了。
顧夫人見小鄒氏去意堅決,也未多挽留,親自送了小鄒氏一行人出府。
剛出了顧家,紀澤臉上的笑容就褪的一干二凈,面無表情的騎上駿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小鄒氏看著紀澤遠去的身影,一顆心晃晃悠悠的沉了下去,如置冰窖,一片冰涼。
鄒氏看在眼里,故作疑惑地低聲道:“妹妹,我看著世子似乎不太高興。難道他對這門親事不滿么?”
小鄒氏回過神來,掩飾的笑了一笑:“怎么會不滿意。大概是臉皮薄,有些不好意思。”
虧得小鄒氏有臉睜眼說瞎話!紀澤全身上下有哪兒能看出是不好意思了?
以前鄒氏對小鄒氏深信不疑,連帶著對小鄒氏說的話也從未生出過疑心。現在清醒過來,仔細留心之下,自然留意到了小鄒氏的異樣。
鄒氏心中冷哼一聲,面上卻擠出笑容附和:“是啊,世子還年輕,臉皮薄些也是難免的。你這個做母親的,總得多擔待一些。”
“母親”這兩個字,又深深的戳中了小鄒氏的痛處。
是啊,她是紀澤的繼母。
即使是最情熱的時候,這個事實也是她心頭最大的隱痛和陰影。她和紀澤只能在暗夜里私會,白日在人前要維持著繼母和繼子應有的距離和生疏。
她這個做母親的,還要親自為紀澤操持親事
她甚至沒有資格流露出半絲嫉意。
小鄒氏的心被尖銳的刺劃破,鮮血淋漓,痛不可當。笑的有些僵硬:“到底不是出自我的肚皮,我這個繼母,也只能多忍讓幾分。”
鄒氏嘆道:“是啊,繼母難當。這么多年來,真是苦了你了。”
小鄒氏扯了扯唇角,實在說不下去了,索性住了嘴。
回了侯府,鄒氏陪著小鄒氏用了午飯,才回了引嫣閣。
許瑾瑜有一肚子話要問鄒氏,先吩咐所有人都退下,又特意命初夏在門口守著。
有了含翠的例子,鄒氏對這么謹慎的舉動只有贊成的份:“瑾娘,還是你細心。當時含翠來引嫣閣,我還覺得她憨厚老實勤快。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竟然包藏禍心。這次又聽了你姨母的吩咐,暗中陷害你。虧得你心思敏銳,躲了過去。”
提起含翠,鄒氏滿心的怒火。
看似忠厚,實則一肚子奸詐壞水。落得被仗斃的下場,真是活該!
許瑾瑜淡淡說道:“含翠不過是個替罪羊,真正的罪魁禍首是姨母。”
這次借著小鄒氏的手除掉了含翠!將來總有一天,她會將前世所受的屈辱全部“還”給小鄒氏。
鄒氏一臉歉然自責:“都是我有眼無珠識人不明,不然,你和徵兒也不會遇到這樣的困境”
“你就別再自責了。”許瑾瑜笑著安撫道:“姨母擅長做戲,你被蒙蔽了一時也不算什么。以后多提幾分小心。這威寧侯府里的腌臜事,或許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多。”
最后一句,說的意味深長。
此時的鄒氏自是聽不出來。
許瑾瑜又笑道:“娘,你今天的表現已經大大出我意料了。之前和姨母有說有笑,看不出半點異樣。只要這么和姨母周旋下去,料想姨母也不會輕易鬧翻撕破臉。只要再熬過幾個月就行了。”
鄒氏自從嫁給許翰之后,夫妻恩愛和睦。許翰性情方正,別說妾室,連個通房都沒有。鄒氏前半輩子活的幸福安逸,也沒經歷過陰暗的內宅爭斗,比起陰狠無情的小鄒氏來,城府心計都是遠遠不及。
許瑾瑜對鄒氏的性子非常了解,也因此,鄒氏今天意外的精彩表現才更令人驚喜。
這一世她的重生,漸漸影響到了身邊所有的人。
或許,鄒氏會給她更多的驚喜。
“我既是知道了她的真面目,日后說話行事自然會加倍留神。”鄒氏的臉上浮現出了堅毅和堅定:“她要是再敢對你動什么心思,或是膽敢算計徵兒,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也不會放過她。”
許瑾瑜心里涌起陣陣暖意,忍不住將頭依偎進鄒氏的懷里:“娘,你能這么想,我心里真高興。不過,對付姨母的事不用豁出性命,交給我就行了。我自有法子對付她。”
鄒氏一怔,反射性的追問了一句:“你要怎么對付她?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許瑾瑜卻不肯細說,避重就輕的應道:“這個你就不用多問了,總之我有法子就是了。”
鄒氏見她不肯說,只好無奈的叮囑:“不管你要做什么,都要謹記先顧著自己的安全。”話語里透出真切的關懷。
許瑾瑜心里一暖,笑著點了點頭。
隔日,紀妧和新婚夫婿李睿一起回門。
紀妧的眉眼間多了幾分初為人婦的嬌艷明媚,和李睿一起向小鄒氏姐妹行禮問安,又領著李睿一一見了紀澤紀妤還有許瑾瑜兄妹。
一番寒暄過后,紀澤領著李睿去了書房說話,許徵也隨著去了。
內堂里,剩下一堆女眷。
小鄒氏連著兩夜都沒睡好,兼之心情煩悶,縱然是滿臉的濃妝也遮掩不住憔悴的面色。強打起精神問紀妧:“這兩日在夫家可還適應嗎?公婆待你和善嗎?夫婿待你可還好?”
小鄒氏問的客套,紀妧應的也十分客氣:“還算適應。公公婆婆脾氣都很溫和,相公也對我很好。”
到底不是親母女,一個毫不關心問的不痛不癢,一個漠不在乎答的漫不經心。
干巴巴的問答了幾句之后,紀妧開始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小鄒氏平日最擅長做戲,不管心中在想什么,臉上一定滴水不漏。可今天,小鄒氏面色晦暗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紀妧心中暗暗好奇,試探著問道:“母親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府里這兩日出了什么事?”
紀澤和顧采蘋將要定親的事肯定瞞不過去。
小鄒氏略一猶豫,便說道:“府里確實有事,而且是一樁喜事。世子和顧四小姐情投意合,昨日我已經陪著世子到顧家提過親了。”
紀妧:“”
她沒聽錯吧!
才短短三天,大哥竟然已經和顧采蘋談婚論嫁了,這也太詭異了吧!大哥明明對顧采蘋沒什么好感,所謂的“情投意合”又是從何而來?
“二姐,就在你出嫁的那一天晚上,顧采蘋和大哥在園子里的假山旁私會,被大家都看在眼里。”紀妤迫不及待的將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顧家人當晚就把顧采蘋帶會去了。大哥迫于無奈,只能去顧家提親了。”
紀妧聽的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紀妤對顧采蘋沒半點好感,語氣中滿是鄙夷和輕蔑:“虧她也是正經的名門閨秀,連投懷送抱這么無恥的事都做得出來。這種不知廉恥的女子,怎么配嫁給大哥做威寧侯府世子妃?有這么一個大嫂,以后我在人前都抬不起頭來”
“妤兒!不得胡說!”小鄒氏板起了臉,目光凌厲:“我們侯府和顧家正在議親,很快就會交換更貼正式定親。顧四小姐很快就會是你的長嫂。你對顧四小姐不得言辭污蔑。”
小鄒氏沉了臉,紀妤撇撇嘴,卻也不敢再多說了。
紀妧終于回過神來,此事發生的蹊蹺,顯然別有內情。當著眾人的面不便追問,還是找個機會私下問一問許瑾瑜好了。
午飯過后,紀妧邀了許瑾瑜到沉香閣。閑話幾句后,很快就問起了紀澤和顧采蘋的事:“三妹說的含糊不清,母親也不肯細說。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根本不喜歡顧采蘋,怎么會和她在假山邊私會?”
許瑾瑜早料到紀妧會追根問底。
那天晚上的事,親眼目睹的人不在少數。想瞞也瞞不過去,也沒有隱瞞的必要:“其實,那天晚上世子原本是約了我在假山邊相會,顧采蘋是代替我前去”
什么?
紀妧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你說什么?”
許瑾瑜面不改色的應道:“你沒聽錯。那天晚上,原本應該去赴約的人是我。我不愿前往,顧采蘋換了我的衣裙,又喝了含翠煮的酸梅茶,去了園子里。那杯茶水里有些問題,顧采蘋和世子就發生了那樣的事。世子占了顧采蘋的清白,總得負責。所以,昨日就到顧家提了親。”
“含翠已經被姨母命人仗斃。姨母還嚴令府里的所有下人,不準提起此事。每次妤表妹提起,姨母都會大發雷霆。這些話我私下說給你無妨,當著姨母的面,你可前往別多問。”
紀妧倒抽一口涼氣,久久沒說話,看向許瑾瑜的目光里滿是復雜。
許久,才低聲道:“瑾表妹,你是不是還有些重要的事沒告訴我?”r1152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