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找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發現一個。不過知了皮卻找到不少,而且剛開始發現的時候,還以為就是知了鬼兒呢,四個人都非常激動,不過抓的時候一使勁,突然就碎掉了,這才知道已經金蟬脫殼了。
“咱分開找。”田幼秋建議。
于是,四個人分成兩組:田幼秋兄弟倆一組,拿著一個手電筒;田青青和父親田達林一組,拿著一個手電筒。
“汪汪!”就在這個時候,黑妞突然叫了起來。
聽到黑妞的叫聲,田青青臉上一喜,連忙拿過父親手里的手電筒走過去,用傳音問道:“在那里?”
“就在這棵樹下的一塊磚頭下面。”黑妞也傳音道。
田青青忙將那塊磚頭輕輕搬開,在手電筒的光線下,田青青在磚頭與樹的縫隙中,發現了一個小孔洞。伸手在那個小洞上輕輕一摳,就感覺那個小圓洞的邊緣特別薄,田青青還沒怎么用力,一個成人拇指般大小的洞口就出現了。
然后就見在那洞里閃亮著兩個大眼睛。看到那對大眼睛,田青青忍不住喊了出來“知了鬼兒!”
“在哪兒呢?讓我看看!”田幼秋大聲嚷道。
田青青這一喊,田幼秋和田幼春哥倆也都激動起來,一起跑過來觀看。
“別靠近,我把它抓出來!”
田青青說著,將自己的小拇指慢慢放進了已經被挖大的洞里。不一會兒,她就感覺知了鬼兒抓住了自己的小拇指。趁勢猛的一提,一只黃亮的知了鬼兒就被田青青從地下帶了出來。
這是今晚找到的第一個知了鬼兒。
“太好了!”看到知了鬼兒,田達林也高興起來。
田幼秋兄弟倆更是歡呼雀躍。
“好樣子的!”田青青拍了拍黑妞的腦袋,眼睛里全是贊賞之色。
“這里又有一個。”功夫不大。黑妞傳音田青青。
田青青走過去,果然,草叢里有一個葉片在搖動,不一會兒。一個胖胖的知了鬼兒爬上來了。
“再發現了你還是像第一次那樣叫,別光告訴我一個人。”田青青傳音黑妞說。
“汪汪。”黑妞果然很聽話地叫了起來。
田幼秋和田幼春兩人拿著一個手電筒,正一棵樹一棵樹地照。兩個人見田青青找到了,有些心急,一見沒有就往前跑,半天也沒找到一個。聽見黑妞的叫聲,知道又有情況,便急忙趕過去,一看,在黑妞面前的樹身上。正有一個知了鬼兒往上爬呢。
田幼秋剛把這個裝進罐頭瓶里,黑妞又叫起來了。忙跑過去,又是一個知了鬼兒……
兄弟倆找到了竅門,再也不離開黑妞半步。
此事正合田青青心意。
她不愿意放過任何一個讓黑妞在家人面前表現的機會,好讓家里人信任它。依賴它,逐步建立起感情來。
田青青手里也有一把手電筒。是田達林給她的。田達林自己則在田青青附近,用眼睛尋找。
此時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仔細瞅,眼睛還能看得見。
田青青也沒摸到幾個。心急的她,悄悄用了一點兒小異能,她的身邊立時出現了十大幾個蠕動著的小東西。仔細一看,不是知了鬼兒又是什么!
田青青趕緊一個一個拾起來,正好裝滿一罐頭瓶。
正在這時候,生產隊上的鐘聲敲響了。
“準是開會哩,咱回去吧。”田達林大聲說。
“爸爸,我們還沒摸滿罐頭瓶哩。要不,你先回去,我們再找會兒。”余興未盡的田幼秋招呼道。
“天黑了,沒大人陪著,你們的媽媽又不放心了。趕明天晚上再來。”田達林下達了命令。
爺兒四個湊到一起一看:田青青摸了一罐頭瓶。田幼秋兄弟倆多半瓶,田達林半瓶不到。
田幼秋一看自己摸的比父親還多,高興起來。大概是想回家向母親炫耀,再也沒提要留下來。
“越小的眼越尖。”
田達林自嘲地說道,領著三個孩子回家了。
田達林和郝蘭欣都去生產隊參加會,收拾知了鬼兒的任務,自然落在了田青青身上。
郝蘭欣可能也沒怎么收拾過知了鬼兒,走時一句話也沒囑咐,這讓田青青有些不知所措。
原來這個時期家家的食用油都很少,炒菜還不夠,根本舍不得用來炸知了鬼兒。人們去摸大都也是摸著玩兒。回來后用碗或者盆子一扣,第二天,知了全都蛻皮了,黑黑的,只能喂雞,或者拿給孩子玩兒。偶爾有孩子摸來以后,點起一堆火燒燒,黑炭似的,也只有孩子們自己吃,大人并沒有食欲。所以,這個時期,還沒有形成吃知了鬼兒的風氣。
郝蘭欣也就無從囑咐田青青了。
田青青搜索了一下前世記憶,還好,記憶中有這方面的片段:
知了鬼兒是要腌的,但腌的方法很講究:不殺,不剝,先用清水清除泥土。清水洗凈后,再放入水盆中,里面灑上一些鹽,既可以了。
知了鬼兒不會游泳,過不了多大會兒就死了!但是,必須當晚摸了回來就腌上,要不然,它晚上還是要蛻殼的。
但是,如果有人不喜歡吃知了鬼兒,卻喜歡吃剛蛻變了的知了的話,那就把知了鬼兒放在一個盒子里或者扣在盆子底下,晚上三四點鐘起來,這個時候的知了鬼兒大概都蛻變完了,然后再把它腌上。
剛蛻變了的知了全身都是白色的,稍微有點綠,因為翅膀太軟,還有身體很虛弱的原因,所以它還飛不起來。甚至連走路也很緩慢!這個時候的知了很嫩,吃起來別有風味!
但如果你忘記了,那么你就等著看明天盒子里(或者盆子底下)爬著的一堆全身發黑的成年知了吧!
知了鬼兒腌好以后,油炸或者直接蒸著吃就行。
相比較起來。田青青還是喜歡吃油炸知了鬼兒。酥酥脆脆的,很有嚼頭!
田青青數了數,今晚一共摸了三十四個。見田苗苗看的蠻有興趣,便拿出一只來,扣在一個小碗兒下面,讓其蛻變,明天給她玩兒。
剩下的三十三只,田青青將其泡在一個洗菜盆里,加上少量食鹽,讓它們吐出肚里臟水。待全部淹死后,再清洗外面的泥土。
這期間需要等一段兒時間。田青青想起今晚生產隊上的會議,一定與今天的批斗會、割資本主義尾巴有關。便串通田幼秋、田幼春,帶著田苗苗,四個人一塊兒到生產隊上看開會。
八隊生產隊隊部。就在田青青家的胡同南頭道南,離著也就一百多米。四個孩子手拉著手(田苗苗已經跑的很利索了),一會兒也就到了。
這里已經有很多孩子了,大都是跟著父母親來的。這時候農村還沒有電視電腦,晚飯以后,孩子們滿大街跑是常有的事。今天生產隊有會議,豈有不湊熱鬧之理?
因為是夏天。又沒有風,會場設在了庭院里。門口放了一張辦公桌,上面拉著一盞電燈。社員們都坐在桌子前面。有的從家里拿來了馬扎、小板凳兒,有的則把窗臺底下的木頭搬到庭院里,當了座位兒。
田達林和郝蘭欣,就分別坐在木頭上。
社員群兒里還坐著不少小孩子。身邊是他們的父親或者母親。田青青看到田幼虎和田幼利也來了,各自坐在他們的母親身邊。
會議已經開始了。有一個基干民兵在桌前的電燈底下念發言稿。
田幼秋兄弟倆一到會場外圍,很快跟一群小男孩兒玩兒成了一塊堆,一會兒就跑的沒影兒了。
田青青一心想聽會議內容,見前面邊兒上的木頭上還有空地兒。便攬著田苗苗坐在上面,聽人們發言。
原來會議是圍繞“批lin批kong掀,斗私批修查自己”展開的。先是由基干民兵發言,進行批lin批kong。政治指導員點到誰的名字,誰就到前面的桌子那里,在電燈底下念發言稿。看來是事先寫好了的。
田青青聽了兩個人的發言,不由心中暗笑:句子磕磕巴巴不說,還錯別字連天,把“混淆”念成“混藥”、別墅念成“別ye”、“炮打”念成“bao打”,比比皆是。中國漢字念半邊,在這里發揮的淋漓盡致。
奇怪的是,下面的人們沒有一個發笑的。
想想也不奇怪:這個時期的農民文化程度都不高,根本不知道這些字念什么,更別說聽的了。能以“漢字念半邊”,敢于發言,已經不錯了。何況發言稿都是從報紙上抄下來的,也就沒人仔細傾聽。
下一個發言的人是田青青認識的田桂柳,幾次接觸,田青青已經對她產生了很好的印象。不知道這個平時很和藹的柳姑姑文化程度怎么樣,便認真地聽起來。
一開始,田桂柳念的很順暢,錯別字也明顯比前兩個人少。
田青青心里正贊美著,忽然聽見她磕巴起來:“舌……不……舌……”“舌”了半天,也沒念出下面的句子來。
田青青根據她念的文章內容,知道她是念到了“恬不知恥”這個成語,因為不認識“恬”字,念半邊“舌”又覺得不妥,也就磕巴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田青青急中生智,以田桂柳能聽到的音量小聲說:“別‘舌’了,念‘恬’吧!”
田桂柳會意,立馬念出了“恬不知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