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桃汁和西瓜是從哪里買來的?這么多,怎么也沒給我說一聲兒?”
人們都走了以后,郝蘭欣把田青青叫到自己屋里,不無責備地問。連她都沒有想到,這一次請客搞得這么大,這么豐盛!聽說田家莊里從來沒有過,這得花多少錢呀?一個小孩子,從哪里弄了這么多錢?
田青青就知道事后郝蘭欣一定要問,小心臟早已“撲通”“撲通”加快了跳動。同時在腦子里琢磨著應答的說辭。見郝蘭欣鄭重其事地說了出來,小嘴兒一撅,裝作不高興的樣子說:“不是給你說了嘛,女人和孩子喝果汁。”
郝蘭欣:“你說的是果汁,可沒說是鮮桃汁?”
田青青“哧”笑了:“桃汁不就是果汁嗎?不買桃汁就買蘋果汁、梨汁,反正得買一樣吧。”
郝蘭欣一怔,知道自己說的不恰當了。其實她根本就不知道果汁都包括什么,還以為果汁是清亮的飲料,而濃濃的桃汁就叫桃汁。見田青青如此一解釋,才恍然大悟:原來田青青根本就沒給她說喝什么。只是籠統地說了果汁。
“那西瓜呢?”郝蘭欣忙轉移話題。
田青青“嘿嘿”一樂,爬上炕,趴在郝蘭欣的后背上撒嬌說:“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提前說了,你不就不驚訝了嘛。”
郝蘭欣:“大冬天的,還買這么多,一定挺貴吧!花了多少錢?”
田青青繼續趴著撒嬌,用小胳膊摟著郝蘭欣的脖子說:“媽媽,不是給你說了嘛,我花多少錢。添多少東西,你不要管嗎?我不要你的錢就是了。”
郝蘭欣聞聽沉下了臉色:“你哪來的錢?”
這一回光撒嬌是不行了,必須說出一個讓郝蘭欣信得過的理由。
田青青眼睛一眨巴,裝出一副犯錯誤的樣子說:“媽媽。對不起,我先前瞞著你賣魚了。就是夏天里的時候,割了資本主義尾巴后,你們不讓我賣釣魚,我就偷偷地釣了后,拿到城里去賣。
“因為你們不讓我賣釣魚,我怕給你們說了增加你們的心理負擔。就沒敢給你們說。賣魚的錢自然也就不敢交給你了。一夏天,我攢了不少。這次買肉、買菜、桃汁、西瓜,就是用的這個錢。“
“花了多少?”
“也不多,才百十來塊錢。”
“才百十來塊錢?說的多輕巧!都趕上隊上最好的戶一年分的紅錢了。”郝蘭欣嗔怪地說道。
“媽媽。咱的錢不是來的容易嘛。又是集體大坑里的魚。野生野長,不要本錢。人一輩子能蓋幾次房?溫幾次鍋呀?咱家的房子蓋的又大,不好好溫溫鍋兒,也對不起自己呀!過后后悔了,可沒法補。”
幾句俏皮話把郝蘭欣說得心里豁亮起來。想想也是。自己這一輩子,興許也就蓋這一次。給大家留個口念,也值!
郝蘭欣望著窗外屋頂上的積雪,皺了皺眉:“這大雪,七、八天也化不開道,你不要騎自行車出門,摔著嘍。”
田青青察言觀色。笑笑說:“媽媽,你準是想給我姥姥送吃頭,又擔心路上滑摔跤,是不是?”
郝蘭欣笑著刮了一下田青青的小鼻子:“你這孩子,就像媽媽肚子里的蛔蟲一樣,媽媽想什么你也猜著嘍。”
田青青笑的“哏哏”滴。笑罷。又說:“趕明天我推著小木轱轆車給姥姥送去。我也正打算去姥姥家,看看他們花廠的花兒還叫不叫做外快(完成任務后給錢),大冬天的,我一點兒事也沒有,怪閑得慌。”
進入十一月份以來。坑塘結了冰,田青青徹底結束了這一年的釣魚賣魚,就連城里的賣魚也停了,因為她實在說不清數九寒天里鮮魚的來路。盡管空間里的魚有的是,那里面的溫度一直保持在二十來度,不冷不熱。
雞蛋還可以賣。冬天產蛋的雞少了,但畢竟有,市場上也有賣的。只要有應景的,田青青就敢拿出來。
但賣雞蛋的錢她只能自己拿著,不能給郝蘭欣,并且還是裝著掃面袋的時候偷偷賣的。因為在村里她回不到雞蛋了。
郝蘭欣:“不行,這大雪天的,你一個小孩子,出點事怎么辦?要去,也得咱倆一塊兒去。”
田青青:“沒事的,我領著黑狗。去姥姥家比城里還近哩,難道我掃面袋你也陪著我去?”
郝蘭欣:“面袋咱也不掃了,路滑不說,天也太冷,你一個小孩子家,凍出毛病來嘍。”
田青青:“不嗎,媽媽,你舍得了,我還舍不得呢。不掃面袋,我更沒事做了。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都半年了,一點兒事也沒有,你還不放心什么呀?”
母女倆爭執了半天,到最后,郝蘭欣還是沒“擰”過田青青。
第二天,田青青果然用小木轱轆車推著東西,領著黑狗,一個人去郝家村的姥姥家。
郝蘭欣怕把西瓜凍了,用一床棉被包了起來,連同別的東西一起,捆綁在小木轱轆車上。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才讓田青青出門。
自然,只要出了村,田青青就不會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在空間壁的籠罩下,路上的積雪就如同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地毯,軟綿綿的,走在上面比走在土路上還舒服。這也是田青青為什么不與郝蘭欣同行的主要原因。
空間給力呀,田青青走的一路順暢。
“青青來啦。”
田青青一進門,籃彩葉就迎了出來。
“大妗子在啊。”田青青也忙打招呼。
籃彩葉:“嗬,給你姥姥拿什么好吃的來啦?還用被子包著。”
田青青:“拿了個西瓜,媽媽怕道上凍嘍。”
籃彩葉:“西瓜?大雪天里有西瓜?真稀罕。”
田青青:“所以,拿來讓你嘗嘗呀!”
籃彩葉:“嘿,這么個小孩子,就知道順情說好話了!是給我拿來的?還是給你姥姥姥爺拿來的?”
田青青:“都有。十多斤重呢,全家吃一頓也吃不完。”
不知是分家那晚把籃彩葉教訓過來了。還是不在一起住少了摩擦,自從分家以后,籃彩葉對老人的態度大有改變,見了田青青也不光黑虎著臉了。
不過。貪的本性仍然沒改,自田青青一進門,她的兩只眼睛就沒離開過小木轱轆車。
田青青解開被子,指著里面的東西對籃彩葉說:“大妗子,這是羊肉,這是羊雜碎,這是面粉。你連同西瓜,全都搬屋里吧。西瓜太重,我抱不動。”說著,自己拎著糖果花生和鮮桃汁。“呱噠”“呱噠”跑屋里去了。
讓籃彩葉干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今天事有湊巧,不指使白不指使。
“青青來啦。”郝徐氏在屋里聽到動靜,沖門外喊道。
“姥姥,您怎么啦?”田青青看到郝徐氏在炕上圍著被子坐著。一副病怏怏的樣子,關切地問道。
“沒事。作天下午看跳舞的去了,可能是在風道里被風吹著了,今天早上有點兒發燒,剛看了大夫。打了一針,吃了點兒藥,現在身上輕省多了。”郝徐氏怕田青青擔心。一口氣說道。
田青青:“大夫說是怎么回事?”
郝徐氏:“就是小感冒,不礙事。”
田青青見郝璇璇也在炕上,忙抓了一把糖果和花生給了她,逗了她兩句。
又拿來一把茶杯,涮涮干凈,把鮮桃汁倒了半杯子。遞給郝徐氏,說:“姥姥,這是我給您買的鮮桃汁,又有營養又敗火,正好適合您喝。您嘗嘗。”
郝徐氏喝了一口。咂咂嘴,贊道:“真甜,真爽口,和新鮮的鮮桃一個味兒。青青,在哪里買的?這么好喝!”
“在城里。”田青青說著,又給小璇璇倒了半杯。
郝徐氏:“這大冬天里,也有鮮桃?”
田青青揣著明白歪解釋:“人家準是在桃子熟了的時候榨出來存放的,就像蘋果汁,梨汁一樣唄。”
這時,籃彩葉搬完東西,進屋對郝徐氏說:“青青給你拿來了羊肉、熟的羊雜碎、面粉,還有一個這么大的(用手比劃著)大西瓜。我全給你放堂屋床上了。”說著撩起門簾讓郝徐氏看。
郝徐氏看了一眼,沖著田青青說:“每次來都帶這么多東西,你都供上姥姥吃了。還帶西瓜,大冬天的,這可是稀罕物,哪里買這個去?”
田青青笑笑說:“姥姥,我拿來了,你就吃,反正我有地方買去就是了。”
郝徐氏看了看窗外的太陽,對籃彩葉說:“青青拿來了,今兒中午你們也在這里吧。咱烙餅汆羊肉丸子,再把西瓜打開吃了。稀罕東西,大家都嘗嘗。”
“哎。”籃彩葉高聲答應道。
也許是烙餅羊肉丸子西瓜的緣故,也許是真的改了,反正籃彩葉表現的很高興。
郝徐氏:“那你就慢慢拾掇著做吧。”
“大妗子,玲玲姐姐呢?”田青青問道。
籃彩葉:“在家里做花呢!”
“我看玲玲姐姐去,怪想她。”田青青說著,“呱噠”“呱噠”跑出去了。
要是在家里,或者籃彩葉不在的時候,田青青早就挽起袖子做了。但今天她不想動手:她從來沒吃過籃彩葉做的飯,也沒聽過姥姥對她發號施令。
今天既然趕上了,那就讓姥姥的“命令”落到實處,也好嘗嘗籃彩葉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