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盧氏還沒來得及表態,田達森忙說:“也行。有鑰匙就開間屋子,那樣大家都方便。”
原來,他見田達樹和田達木一人占著一個長沙發,已經脫了鞋斜倚在了扶手上,分明是先占下了地方。這樣,他就得到里屋陪著老太太。
他雖然不知道老太太已經過世,卻從心里反感與老太太睡在一張床上。他聞不慣她身上那股老人味兒。
“也好。”田盧氏一見二兒子說出這話來,也只好就坡下驢:“那,晴晴,你就開一處小木屋,大家都踏踏實實睡個晌覺。
“還有,晴晴,你想辦法給我找三個空口袋,我想把吃剩下的水果讓他們拿回去一些,讓家里人也嘗嘗。咱那里沒有這個。大老遠的來看我,怪不容易滴。”
田晴晴嘴上應著,心里卻五味雜陳:看來,這個奶奶偏心偏到棺材里了,還得再偏心到下輩子。爸爸在這里侍候了這么長時間,走時別說讓帶水果了,連句感激的話都沒說。
難道她知道這個空間是自己的?
想想不可能,她一直認為是住在“療養所”里呢!
難道說是知道了自己拿錢,才這么大方的?
但不管怎樣,田盧氏的這個決定讓她不痛快。
其實東西沒什么,給多少田晴晴也不心疼。只是覺得心里有點兒不平衡。再一個就是覺得太過張揚:現在市場上基本沒賣水果的,拿出去如何解釋的清楚?
如果當面駁回,老太太肯定不高興。
抹去記憶后不讓他們帶回去,又辜負了老太太的一片偏心!萬一別人來了老太太問起來,在這里又埋下了一個疑惑的種子。
但帶回去就是物證。把在這里的記憶抹去了,他們也就說不清楚了,反倒引起人們更大的懷疑。
田晴晴這里憂心忡忡。
田盧氏那里卻興致勃勃。
休息了一會兒,田盧氏就把田晴晴和三個兒子喊了起來,說:“你們四個人還是一人騎著一輛自行車,小四兒帶著我。這樣還快,咱也好多轉幾個地方。”
于是,一行四輛自行車,田達木馱著田盧氏,向著最遠的動物園(以后就叫動物園吧!)奔去。
動物園離著山洞有五里多路。田晴晴是帶路的,走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田達森、田達樹,田達木馱著田盧氏走在最后邊。
田盧氏見了兒子們心里高興,自一上路,嘴里就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有時還神秘地放低聲音,怕被人聽到似的。
田晴晴也是出于好奇,想聽聽田盧氏對住在空間有什么想法。
她不待見田盧氏,也知道田盧氏不待見自己。祖孫倆之間就像有一道隔膜,誰也走不到對方的心里。說的話也都是表面上不得不應酬的話,很少推心置腹。
四個兒子中,田盧氏最怕二兒子田達森,最不待見三兒子田達林,最喜歡四兒子田達木。如今坐在她喜歡的兒子的自行車上,又多日未見,說的肯定是心里話。
田晴晴走在最前面,加之田達木有意與人們拉開距離,離著少說也有十大幾米。田晴晴是聽不清他們說什么的。
為了能了解田盧氏的心理兒,田晴晴用了一點兒小異能,把他們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擴大了數十倍,即便是田盧氏說的跟蚊子“嗡嗡”似的,田晴晴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不承想卻聽了一肚子氣。
田盧氏:“你們誰也甭惦記著我,我在這里好著呢!吃的喝的,要什么有什么,還有專人伺候著,過的簡直是神仙的日子。”
田達木:“那,你什么時候回去呢?”
田盧氏:“他們不催我,我就不回去。在這里吃的好不說,還不吃自個兒的,我回去干什么呀?你回去后給你爸說一聲兒,他要愿意來的話,也叫他來住些日子,過過被人侍候的癮。”
田達木:“人家大夫會愿意呀?”
田盧氏:“不愿意再說,大不了多交一個人的費用。”
田達木:“那得花多少錢呀?”
田盧氏:“她不是說她拿了嘛。管這個哩,不花白不花!”
田達木:“怎么聽著你像吃絕戶會似的!”
田盧氏:“放你媽個屁!我叫她拿,又不叫你拿。“
田達木:“她拿也是錢呀?忒多了,三嫂說出話來就不好了。”
田盧氏:“她敢!她要說,我有一肚子話駁她。她生是田家的人,死是田家的鬼,就應該老老實實為田家過日子。憑什么把她娘家的爹娘和娘家妹妹都接來養著?六、七口子人,一天得嚼用多少。
“管吃管喝也還算了,還給他們蓋起房子來了!就那兩處大宅院,得花多少錢?還不都是晴晴這個小妮子拿的。
“這妮子把錢全填給她姥姥家的人了。這還不算,還手把手地把看香的營生傳給了她小姨。聽說一天能掙十大幾塊呢,在咱田家莊的地盤上,愣讓別人給搶了過去,你說,我能咽下這口氣了嗎?”
田達木:“這是神家的事,你也不會呀?”
田盧氏:“怎么不會!她能教給她小姨,就不能教給別人。玲玲今年都十九了,一點兒營生也沒有。沒娘的孩子沒人疼,要是讓她在這里看香的話,有我守著,還能享點兒福。”
田達木(沒好氣地說):“你別說她們薛家了,別說晴晴不教給她,就是教給她,我也不讓她在這村里看。”
田盧氏:“你……我知道你不待見你二姐,可她已經沒了,這是你的親外甥閨女,你就忍心看著她受窮不管?”
田達木:“別說這個了,挺喜歡的時候,掃興!”
田盧氏:“你……”
稍微停了一會兒,田盧氏又說:“一想起這些來我就有氣。我再不花她點兒,忒冤了吧!這一回反正她說了大話了,我就在這里住起來沒完了。他們要說別的,我非給他們理論理論不可。”
田達木從鼻子里“哼”了一下,沒再說什么。
大概田盧氏看出小兒子不高興來了,也沒再開口。
田晴晴收了異能,心里卻亂糟糟的。本打算聽聽田盧氏對空間的看法,滿意不滿意,卻聽來了這一通埋怨。
原來田盧氏對自己如此不滿意,在這里“住”著是存心讓自己破費!
田晴晴忽然有種被耍的感覺,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引來了一只白眼狼!
最讓田晴晴不能容忍的是,田盧氏還遷怒到姥姥姥爺和小姨身上。
這哪跟哪呀,人家不吃你不喝你,你憑什么不愿意?要說給東西的話,其實給你的最多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也都給你預備到頭里去了。就是你進來之前,吃的喝的,都是這邊送過去的。
能給你,怎么就不能給姥姥姥爺了呢!母親嫁到你家不錯,但不是賣給你家,她還有孝敬自己父母的權利。
難道把生病的姥爺連同姥姥一塊兒接來侍候侍候就不行嗎?怎么挺正常的事,在你眼里就成了棒槌了呢?
教給小姨看香,其實是自己找了個替工,卻引來如此嫉妒和怨恨,怎么不說給你大兒子、二兒子、四兒子和大閨女戳小賣部呀?一家一個,家家都已經掙得缽滿盆流,這個你看不見?姥姥家只管了一個小姨,你就眼紅成這樣。你的心胸也太狹隘了吧!
田晴晴想的心里恨恨的,直后悔把她弄進來。
轉念又一想,她已經是死了的人了,當初是沖父親,也不是沖她才這樣做的,事已至此,何必給她叫這個真兒,惹自己不痛快呢?
田晴晴這么一想,心里敞亮了很多。不過在心里卻存了個念頭:在姥姥姥爺進來之前,還得給她把這個勁兒較過來,否則的話,將來姥姥姥爺住進來了,兩親家別再因此鬧不和睦!
已經看見動物園的輪廓了。
田達木大概不想聽母親再嘮叨,緊蹬了幾下腳蹬子,趕在了田達森的前頭。
“嗨,今天你們的運氣真好,長脖子鹿來啦。你們快看呀,那個高高的挺著大長脖子的就是。”
田盧氏今天是徹底地得了“話癆”了,指著剛看清輪廓的一頭長頸鹿嚷道。
動物園里的動物很不固定。就像集市一樣,每天都變換著不同的物種,不同的模樣。就是同一個物種,今天來的也不見的就是昨天那個。并且還像走馬燈似的,不斷地變換著陣容。
田盧氏看動物已經成了最大的嗜好,百看不厭。每天有要來看上幾次,在路椅上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不過,長頸鹿在這里出現的機會并不多,所以她才大驚小怪。
“奶奶,那叫長頸鹿。”田晴晴糾正道。
田盧氏呵呵笑道:“我記不住。見它脖子長,就叫成長脖子鹿了。來這里這些日子了,我這是第二次看到。”
“嘿,大象也來了。”
剛走到近處,田盧氏又一驚一乍地招呼起來:“你們的眼福真是不淺,頭一次來,就看到了兩種不經常出現的大型動物。這兩種動物趕在一天出現,還真稀奇。我這也是第一次碰見。”
“媽,這里的動物你都叫上名字來嘍?”田達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