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門閨相

第九十七章 看見

古娜自小跟著商隊四處跑,現在聽柳默慎說要找東西,還以為是什么寶物,便忙道:“什么東西?妹妹你說。”

柳默慎笑道:“我聽說,在西域有一種叫寬葉草的東西,姐姐下次再去西域的時候,就幫妹妹帶些回來吧。”

“寬葉草?”古娜沒想到柳默慎要的東西這么平常,不由傻傻地反問了一句。

寬葉草是一種長在西域海邊的野草,雖然雍朝不見,但在西域卻并不稀奇。古娜常去西域,當然知道這是什么,可是卻從沒聽說有人會特意去找。

柳默慎點了點頭,認真說:“這草對妹妹來說,也是救命之用……我救了古大叔一命,姐姐幫我拿回寬葉草,也是救了我一命。”

古娜心思純真,立刻被柳默慎的話繞糊涂了,喃喃道:“是……是這么算的嗎?”

柳默慎掩嘴笑道:“古話說,一命抵一命,可見自然就是這么算的。”

前世,她中了喬子唐的毒箭,那毒據說只有寬葉草可解。

她并不通醫理,只不過是當初和古家商隊去西域的時候,見過寬葉草罷了,卻對這種草的作用,絲毫不知。

不過縱然不知道好不好用,今生先備了寬葉草在身邊,也好過將來措施不及吧。

古娜低頭看看那張紙,道:“可是……”可是了很久,卻想不出可是什么,只得訕訕地將那張紙收了起來,打算今晚問問爹和哥哥,應該怎么辦。

不過,古娜本身性子活潑,只是疑惑了一會兒便將此事丟開了。對柳默慎道:“和妹妹說呀,說起這個寬葉草,我還知道個典故呢。”

柳默慎含著笑意,聽古娜給她說著那些西域的奇珍典故,就和前世,她剛加入古家商隊那時,一樣的場景。

側過頭去。一向愛聽故事的青虹。臉上也帶著好奇興奮,傾著上身,仔細聽著。

也與前世一樣的表情。但想必青虹此時和她一樣,心境都與前世那種劫后余生,不同了。

晚些時候,古娜的故事也說累了。柳默慎也是時候要回家了。

古娜送柳默慎下了樓,依依不舍地問:“后天我們就要再去西域了。不知道這次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再見到妹妹。”

柳默慎笑道:“一定會見到,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姐姐就把在西域遇見故事。和今天一樣,再講給我聽,好不好?”

古娜笑道:“這個自然。還有妹妹要的寬葉草,到時候我給妹妹拉一車回來。”

柳默慎被她的樣子逗樂了。點頭道:“好,那我就等著姐姐了。”

兩個人又寒暄了幾句,互相道了聲珍重,柳默慎就帶著三個丫頭上了車,向著忠勇公府的方向去了。

車子剛剛啟動,就見青虹拉著柳默慎的衣襟,帶著興奮道:“姑娘,這個古大小姐真有趣。”

柳默慎笑道:“你喜歡聽她說故事?”

青虹笑道:“嗯,喜歡聽她說故事,也喜歡她,而且……”青虹的臉上帶了絲疑惑,問道,“姑娘,好奇怪呀,我總覺得,古小姐說的這些故事,我以前好像聽到過……就算沒聽到,似乎以后也會經歷的。”

柳默慎身子輕輕一顫,深深地看了青虹一眼。

青虹的臉上卻只是帶著迷茫。

柳默慎不免失笑。自己也是太緊張了,自己是重生的也就罷了,哪兒能連青虹也一并重生了?

想必是因為自己重生之后,改變了一些事情,影響了冥冥之中注定的一些東西,所以才會讓青虹有這種感覺吧。

柳默慎想著,對青虹笑道:“你本就喜歡聽故事,如今聽到了這些以前沒聽過的西域故事,自然會高興。”

暮秋在一旁笑道:“莫說是青虹了,就連我都喜歡呢。聽起來西域與我們這里,真是不一樣。比如古小姐說的那個什么獅子,我以前只在佛堂的時候,聽淑寧長公主身邊的人說過,還以為是騙我的呢,原來竟是真的。”

青虹一聽,連忙又湊了過去,纏著暮秋,也要她說。

柳默慎靠著車壁,看著那二人開心的樣子,心情也開朗了很多。

玉俏聽她倆說得那樣熱鬧,對柳默慎笑道:“暮秋天天說青虹聒噪,小姐你瞧她現在,比青虹還鬧呢。”

柳默慎也笑了,道:“由著她們說吧,我們也多聽聽,開開眼界。”

玉俏笑道:“姑娘都覺得新鮮,那奴婢更要好好聽聽了。”

柳默慎聽著青虹和暮秋的對話,挺好好笑處,不免也抿嘴一下。只是不經意之間,她回過頭,透過車簾向著車外望了一眼,卻突然愣住了。

那個人是!?

柳默慎一陣慌亂,連忙道:“停車!”

車內車外的人都嚇了一跳,暮秋和青虹的笑意還掛在了臉上,便陡然止住了說話。玉俏也嚇了一跳,忙問:“姑娘,怎么了?”

此時,張叔已經勒停了馬車,后面那兩個護院不明所以,忙過來問道:“二小姐,可有什么事情?”

柳默慎卻不答話,只是很失態地將車窗的簾子掀了起來,一雙帶著疑惑和震驚的眸子看向車窗之外,大路對面的一家酒坊。

所有的人都順著柳默慎的眼神看過去,卻只是人來人往的,未見任何異樣。

柳默慎的眉頭卻鎖得更緊了:方才進去的那個女子,分明就是柳默曲!而同她一起進去的,則是個男人,不過卻只是恍惚間看了個背影而已。

玉俏被柳默慎的樣子嚇到了,正要再說話,就聽見柳默慎問:“你剛才,看見了嗎?”

玉俏也向著車窗外看了看,急道:“姑娘看見了什么?”

柳默慎冷靜了一下,將車簾重新放下,恢復了平靜。道:“沒事兒,先到前面的街口再說吧。”

張叔與那兩個護院也是彼此望了一眼,依言將車子趕到了前面街口的角落里,才又停了下去。

其中一個護院道:“姑娘,要不要小的去看看?”

柳默慎搖搖頭,道:“不用,那人只怕是認識師父的。”說著。又對玉俏道。“玉俏,你現在就到上次我們去的那個茶莊,找招金來。”

玉俏微微一愣。不知道柳默慎為什么要找那個小孩子,但還是立刻道:“是,奴婢這就去。”

柳默慎對更壯一些的護院道:“還請王師父護著玉俏過去。”

那王師父拱手道:“是,小姐放心吧。”

此刻。招金就坐在源山茶莊里,托著下巴呆。神色卻極為不好。

茶博士進進出出地招呼著客人,也不理他——這個小孩子三天兩頭就要來茶莊里坐一坐,還小氣得很,很少花茶錢。以前他也想過要趕人。不過茶莊的主家卻讓他由著他去。

也許是因為看他是個孩子,可憐吧,茶博士想。

不過招金此時。也管不到別人如何想自己。他只是覺得叢家的人好討厭。

叢香蕊演了那樣一出臨街跪哭的戲之后的幾天里,本來都在老家的叢家人。突然進京了。

有叢晰的兩個堂伯、一個孀居的姑姑、三個堂姐、兩個堂妹、還有一個看著唯唯諾諾、形容猥瑣的堂哥。

從那之后,叢晰的臉色就沒好過。就連招金都被叢家人的做派鎮住了。

他的這位叢少爺雖然紈绔,長得比女孩子還要好看點兒,平時又喜歡穿鮮艷的衣服,但好歹做人光風霽月的,人也是和和氣氣的,甚少脾氣。可是他的家人,怎么一個個都這般模樣?

若只是來白吃白住也就罷了,誰知他們竟然還替叢晰得罪了人。

就在四天前,向來性子高傲,只在京城外茅屋中住著讀書,不肯與人交往的是衡,突然登了叢晰的家門。

結果,正好撞上了叢晰那個孀居的姑姑。

這位姑姑興許是覺得是衡公子長得好,又是個面嫩的少年郎,竟然當著一家老小并叢晰的面,直挺挺地就往是衡公子懷里倒。

氣得是衡當時就甩了袖子,對著叢晰說了句:“不知所謂!”便走了。

就這樣了,少爺的堂伯還能追著是衡說他占了便宜,定要是衡娶那個姑姑。

惹得叢晰的鄰居都探頭探腦的。

叢晰攔都攔不住,氣得也是一跺腳,這幾天都沒有再回家住。

招金替叢晰不平。

自他跟了叢晰之后,從來沒有聽叢晰說過自家的事情。以前他還以為叢晰不說,是因為父母早逝,無話可說。不過這次招金算是見識了,他家少爺那不是無話可說,是壓根兒就不想說。

招金想著,本想點兩杯茶泄一下,到底還是舍不得,只點了一杯。

不過,還沒等茶博士將茶端上來,招金突然又聞到了那股濃烈的女人脂粉味兒——不難聞,還挺好聞的。

招金嚇了一跳,仿佛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彈了起來,果然就看見玉俏自外面快步走進來,到了他身邊,施禮輕聲道:“這位小公子,我主家有請。”

招金看著玉俏穩重端莊的樣子,再一次有些迷惑了,正要答話,卻現玉俏的額上雖然帶著汗,可是耳朵卻紅紅的。

走得急了才會流汗,外面很冷耳朵才會紅了。

鬼使神差地,招金突然道:“你先別著急,喝杯茶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