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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軒冷著臉沉默。
他家中一堆不省事兒的,自己又沒擔什么差事,手頭十分不寬裕。他更靖王相熟,往日也不是沒弄個店鋪什么,就算他自己不太懂,找個有經驗的掌柜坐鎮就是,也費不著他多少事兒。
曾經有一次,他弄了個典當鋪子,掌柜的是個十分懂行的,賺了不少。但好景不長,沒過半年,他那個典當鋪子也像曾經其他的鋪子一樣,被他的那個世子爹發現,然后……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只能轉手了事。
打那以后,他寧愿拮據著,也不再費心去弄鋪子——他弄的再好,也抵不過他親爹的三五日的攪合。不如不弄。
只是,過了一年多的清苦日子,他倒還受的了,但他那……
他總不能放著至親血脈不管不顧,加上千秋節賺的幾千兩銀子,又不知為何跑到了蒲城縣,看到那酒樓擺出來做招牌的梅花盆景,更不知為何的動了心思,便訂下了許多回來。
既然訂了花,他便多花了一層心思,新買了兩個人,張羅出一個暗香來。
他當時在杜家酒樓,是覺得瞧著梅花盆比那別的花兒貴多了,像是不太好銷出去的樣子,便想著那個總是撩撥的他不爽的丫頭,想著自己總是欠了她的恩情,是想要幫一幫她?
定那個一個價格,仿佛是為了賭氣。
但眼下,怎么成了這么一個局面?宋景軒不懂了。
他沉默,靖王也是好整以暇。
若對方不是軒美人,他哪里會客氣地說什么情報費。又不是什么隱秘,隨便一查,也就得了。就算他與那貨主有什么訂購協議在,他靖王是什么人?總有法子讓那協議不成,而后從中插一腳。
但既然是軒美人先上手的生意嘛……這京城誰不知道他靖王最為寵愛軒美人?靖王朝后靠在椅背上,笑容開懷。
“之前少見有人將梅樹種在盆中的。就是有一些,也都是至少半人高的植株,沒了那種玲瓏雅致的味道,并不討喜。”靖王說道:“不過,既然這里出了,別的花匠們也不是傻的,怎么不會想法子模仿?所以,咱們說不定只能賣這一冬的光景。來年,類似的東西,定然不會少了。”
就像他看到宋景軒弄來的盆栽橘樹,回頭不就吩咐了人去模仿?
想到這里,靖王問道:“唔,給你供貨的,不會就是上次賣你橘樹那人吧!哈,他這回倒是沒有坑你……”
宋景軒好看的眉頭動了動。
靖王揚起眉,笑逐顏開地道:“哈,被我猜中了!軒美人,是誰?瞧你緊張兮兮的樣兒,莫非那也是個美人?恩,美人交花兩相宜,美哉美哉……正好本王最近有空,同你一起瞧瞧那美人兒去。”
雖然他不曾想要隱瞞,但被靖王一語猜中,不知為何他心中有些煩躁。他抿了抿唇,將那驚心動魄的美人面一揚,一雙風、流含情的美人目一睨,淡淡地道:“這大梁,有美人兒?”
有什么美人,能比的過他這一張臉。
靖王真的被宋景軒一霎那的風情晃了心神。待他回過神來,幽幽地嘆息道:“怎么辦,本王真愛上你,怎么辦……不如我們兩個假戲真做吧?”
宋景軒黑了臉,只當靖王那話是一陣風吹不見了,目光落在桌面上那盆梅花盆景上,道:“王爺說的對……我指望著這樁生意養家活口呢,沒有輕易讓給別人的道理。王爺慷慨,三千兩銀子卻是多了,一千兩銀子買我的情報,已經足夠。”
“只是……”宋景軒淡淡地瞧向靖王,道:“靖王有時間出京?”
今上仁孝,每人敢在千秋節那檔口找不自在;同樣的,新年大喜之日,也不適合鬧點兒動靜來。于是千秋之后,新年之前,每每便是朝中大臣們角力最激烈的時候。朝堂瞬息萬變,靖王敢出京?
靖王聞言稍一沉吟,便笑道:“本王反正是不成器的,趁著天氣晴好,想要出京玩玩,又有何不可?”
他是三皇子,既不是大皇子一般為元后說出,是為嫡長,又不是那二皇子為寵妃所出,外戚給力……他反正就是一個愛銀子愛美人兒的三皇子,出京玩一陣子,不正是他應該做的么?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宋景軒道:“王爺萬貫家財傍身,又娶了西北大將軍的嫡長女……別總以為別人都能被你一個寵愛美人任性糊涂給糊弄住。外面不比京城,王爺當知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的道理。”
靖王聞言笑起來,道:“難得軒美人關心本王……本王就是此刻死了也甘心啦!”他雙手一張,那金線織就的廣袖刷的一下抖出一道風勁兒,剎那便有一種睥睨之氣露了出來,道:“本王倒要瞧瞧,本王是不是就出不了京了!”
“隨你。”宋景軒淡淡地道。
靖王氣勢一泄,轉而向宋景軒訴苦:“本王難得霸氣外露,美人兒好歹捧個場唄?”
宋景軒看都沒看他一眼。
碎玉送了飯菜進來,道道精美,卻并不多,一共只有六道菜,兩個湯。既能吃好,又不浪費。
飯后,同喜從外面敲門進來,行禮之后,從懷中掏出許多銀票,向宋景軒回稟道:“……梅花盆一上午正好賣了十份,水仙盆賣了五十來份。一共得了一百九十六兩。小的替公子取了一百八十兩回來,留下十六兩,做日常開銷之用。公子您看?”
“恩。”宋景軒淡淡地應了聲。
他這么應,便是滿意于同喜行事了。
同喜正要告退,突然聽見宋景軒又開口道:“這是給你的。”
同喜瞪大了眼睛,慌忙接過那一張銀票,動容地道:“小的謝公子賞。”
雖然才只是一張五兩面額的銀票……但他容易嘛他!他何曾得到過一個子兒的賞!他……他容易嘛他!
果然,他家公子絕不是什么小氣人,只是從前手頭太緊巴了……同喜心中想著,感慨著退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張銀票。
碎玉在一旁瞧著,不免說道:“同喜兄弟,得請客啊。”
“一邊兒去。”同喜沒好氣地道:“這是公子頭一回賞我呢,怎么能隨便花了!以后再說!”
“公子頭一回賞你?你都跟了公子七八年了吧?”碎玉難以置信。
同喜也知自己說漏了嘴,一把抓住碎玉,低聲地同碎玉嘀咕起來。
兩個人的聲音自然瞞不住里面的人。
靖王驚訝地道:“景軒,你雖然手頭不寬裕,但賞下人的幾個大錢總該不缺的吧?”
“幾個大錢的,也叫賞?真給出去,只怕是讓人瞧不起吧?”宋景軒道:“倒不如讓人說我宋景軒眼高于頂鼻孔朝天孤傲不凡什么的。”
也好過于被人知曉自己的貧窮,讓人在背后偷笑。
宋景軒抿著唇,慢慢地理起桌面上的銀票來。他理的那么認真,將每一張銀票上的折痕都仔細抹平了,才開始去看下一張。
小額的銀票,上面難免有污穢。
而宋景軒雙手修長,肌膚瑩潤如玉,十指如玉筍一般。這樣美的雙手去整理那些銀票,難免讓人瞧著眨眼至極。靖王瞧了一會兒,嘖嘖幾聲之后,倒也沒說出別的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