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嫂嫂還給我準備了新衣服和新首飾。”
恰逢顧嬤嬤拿著她給宋景怡明日穿的兩套搭配衣服過來征詢宋景怡的意見,宋景怡便淡淡地對宋景鈺說道。
宋景鈺見宋景怡似乎并不太興奮的樣子,心中便以為她是像從前一樣對衣服首飾不滿意而不高興,嘴角浮現一點笑容,正準備說點兒什么話,但目光一掃看見顧嬤嬤拿過來的衣裳,那點兒笑容就僵在了嘴角,有些扭曲難看起來。
真是太好看了。
雖然沒有見到款式,但只是這布料的色澤,就已經說明了一切。這樣她見都沒見過的好料子,不管是怎么剪裁,都會好看極了!
“大小姐。”
顧嬤嬤同宋景鈺見了禮之后,將兩套衣服分別小心地掛在架子上,好看宋景怡清楚地看到其款式紋理色澤和花紋,詢問宋景怡道:“這兩套衣裳,是老奴覺得正配您新得的珍珠頭面的。您看……”
美麗的衣服,哪個女子不喜歡。
宋景怡也是喜歡極了,想象到她穿戴上的樣子,心里面自然就快活起來。而當她看到宋景鈺看見這兩套衣裳的時候雙眼瞪大放著驚嘆的光,宋景怡心中的快活又加了幾分——
瞧瞧,這樣的衣裳,你宋景鈺可有過?從前你在我面前炫耀的那些,真是不嫌寒酸!
宋景怡本來想如宋景鈺擠兌她沒裝扮不好的時候擠兌宋景鈺幾句,但她突然又想起人的樣子來。不管多少珠寶多少首飾,也不管她當時多么的震驚羨慕,人卻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并不覺得有什么了不起的樣子。而這副樣子,真的會讓人難受極了。
宋景怡突然就很想跟人學一學。
于是,她安坐在那里,俏臉上只是浮動出淡淡的笑意,目光從兩套衣服上漫不經心地掠過,輕輕“嗯”了一聲,隨手一指,道:“就這件吧。”
兩件都極好。
根本就不用挑。
顧嬤嬤見她挑好,也沒多言,又揮手讓丫鬟幫忙,將衣服都送出去了。明日要穿的衣裳,需要不少工序再打理一遍,穿出去時候才是最合適好看。
宋景鈺的目光追逐著兩套衣裳一直出了門,才回神恍然自己剛才失態,偷瞧了一下宋景怡,見她根本沒有在意自己,而是漫不經心地坐在那兒,蔥白嫩嫩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一個刻著花紋的匣子。
宋景鈺剛要說些什么,就順著她的手看見了這精致的匣子,一眼就認出這一定是首飾匣子,不禁開口問道:“這是什么?”
宋景怡抬眼淡淡地看了宋景鈺一眼,將手底下的匣子往宋景鈺那邊推了推。
宋景鈺打開匣子,頓時被一片粉色的珠光籠罩住,眼中有掩飾不住的癡迷。
若說宋景怡從前愛珠寶首飾,那是因為她沒有,又被刻意攀比擠兌,才會很在意的話,那宋景鈺就是真的喜歡這些讓人著迷的好東西。尤其是現在。
宋景怡一直都是她奚落取笑的對象。
她看著宋景怡惱,看著她鬧,看著她羨慕妒忌,就格外高興。她這么高興了許多年,突然有一日,她不僅無法再奚落她,反而宋景怡擁有的好東西,一下子比她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宋景鈺從癡迷中回過神,立即覺得自己嫉妒的就要瘋了!
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樣!
不過是多了一個親嫂子,宋景怡就翻了身了!
那個百花郡主,怎么會這樣大方,這樣的好東西,隨隨便便就送了,一點兒也不心疼!
她怎么不送給自己!
自己不也是她姐妹!
宋景鈺忘記了自己并不是宋景軒的親姐妹,而且比宋景軒大不說,身為長姐的她從前也從未給過宋景怡這個妹妹什么,除了笑容滿面的假意關心。
她眼中生出火,心潮翻滾起伏著,極力按捺住才沒有發出來,贊道:“真好看。也是郡主給你的?有個有錢又大方的嫂嫂真好。”
“姐姐羨慕什么。”宋景怡抿唇笑道:“我羨慕你這么多年了,難道就不能你也羨慕我一回?再說,二嬸娘不也一樣有錢嗎?你是親女兒,二嬸娘難道還能對鈺姐姐你不大方了。”
“女兒跟娘要什么都是天經地義,而我這個做小姑的卻并不是那么好像親嫂嫂開口的。”宋景怡把弄著一個珠花,微微抿唇道:“是不是?”
宋景鈺艱難地點了點頭。
她當然不能反駁說,自己的親娘沒有銀子也很吝嗇。
即便二夫人那里只怕不會有人所有的好東西而且不一樣會舍得給她這個大女兒。
“哎,聽說郡主的珠寶都是成箱子的……給了你幾幅?”宋景鈺轉動眼珠,問道。她想起來,這都十幾天了,她也并未在宋景怡身上見到什么時新的東西。
“就只有這個。”宋景怡知道宋景鈺是什么意思,卻沒有解釋給她說,人那邊已經正在讓人加工,以后肯定有許多的衣服首飾。
“哦……”宋景鈺心中頓時好受了些,連說話時候的音調都無意間拖長了一絲。心想,原來百花郡主也不過是因為要帶著宋景怡出門,才給她置辦衣服首飾,并不是真對她大方……
難怪宋景怡并不是特別高興。
宋景鈺并未發現宋景怡嘴角勾起的那抹別有意思的笑容,而是坐下來,靠近了宋景怡一些,擺出一副與宋景怡傾心交談的架勢,問道:“這么說,郡主肯定很嚴格吧?是不是要你待在她身邊輕易不能走動?”
“是啊,她是說了這樣的話。”宋景怡道。
人雖然口頭并未這么要求她,但她的兄長宋景軒,還有她娘親,以及顧嬤嬤都告誡了她類似的話。宋景怡自己心中也清楚,只有她這次表現的好了,以后才會有更多的機會出門。
穿戴的漂漂亮亮的,讓人羨慕地出門去。
想到這里,宋景怡有些出神。
宋景鈺以為她是不高興了,心里就高興起來,口中道:“那真是……”她的語氣中有些顯而易見的憐憫和同情,道:“你嫂嫂成親了,肯定要同那些婦人們待在一起。你若是不能走動,只怕也沒個意思……”
“恩啊。”宋景怡漫不經心地應道,手中轉動著珠花,翻來覆去地看。珠花真是精致極了。這么多如此小的偏又顏色形狀色澤都這么好的珠子,是怎么得到的呢?得多厚的底子,才有心思收集到這些珠子……
宋景鈺說了不少話,見宋景怡一直都沒有露出笑模樣了,才覺得心滿意足,戀戀不舍地看著宋景怡手中的珠花,告辭離開了。
她離開之后,宋景怡將珠花放好,板起臉喚了顧嬤嬤,讓她跟著自己走出屋里,站在院里召集了她院子上下使喚的人,冷著俏臉開口道:“是誰在守門,讓大小姐這么就進來了?罰她五個板子一個月月錢。若是再有下次,就另謀高就去吧。”
說完了,也不管那守門的小丫頭是她奶娘的小女兒,此時已經唬白了臉,也不管自己奶娘求情,而是道:“奶娘,您若是覺得年紀大了,精力不濟,管不過來,就少管一點兒。再不行,我稟了母親兄長,厚賞了銀錢,您只管養老去。”
她的奶娘當場就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宋景怡。
這多少年了,她都被宋景怡依賴著,在這個院里更是地位尊崇,說什么就是什么。即便是后來顧嬤嬤來了,與她有了幾次小沖突,讓幾個小丫頭更怕那顧嬤嬤了,她的地位也并沒有變太多。
她的這個小女兒才七歲,她心疼其年紀小不想做粗使灑掃的“重活”磨破了手,又想要讓小女兒進來一邊領份月錢一邊攢資歷,就給安排了個白日守門遞話的輕省活。
平日里,大小姐多少來,哪一回不是直接就進去了?怎么今天宋景怡就發了火?奶娘不明所以,但宋景怡話說的重,臉上也不好看,她很聰明地沒有立即詢問,而是連忙認了錯,替小女兒求情,不要挨板子:“她身子骨還脆著,經不起板子。求小姐您寬恕,罰她別的……”
“那就餓上兩天,只許給水,不許給吃的。”宋景怡改了口,同時已經轉身回去,表示這就是自己最后的意思,不會再改了。
奶娘無法,只能替小女兒領罰謝恩,又將跟在宋景怡身邊的顧嬤嬤恨的要死——不是這個顧嬤嬤,她的小姐怎么會變的不認她了。從皇宮里出來的,就了不起啊,不還是個奴才……
這只是個小插曲。
但人覺得很有意義,躺在床上沒事可做的時候,就講給枕邊的宋景軒聽,好分散她那總是蠢蠢欲動的心思。
“你看,她已經開始學著故作淡定了。”人用一指手指頭纏繞著宋景軒的頭發擺弄著玩兒,一邊道:“而且學會了控制情緒,不再急咧咧地跟人家爭吵,而是在心中鄙夷對方。這是一個大進步。”
人只要能學會冷靜,那她就離聰慧之類好品格不遠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