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七十年代蛻變

第三六七章 小毛出動!(二更四千字)

葉伯煊怕夏家人擔心,他的本意是不差錢兒,想在電報上多打幾個字。

在給徐才子的信上,特意強調道他們是從災區回來看了那么多的慘狀,怕夏天心理承受不住壓力,再加上又懷孕了,有點兒營養不良,想讓丈母娘來的意思是多陪陪媳婦。

等丈母娘來了后,連他外加夏天,都跟著丈母娘去老宅住一段,前期有家人的陪伴是個安慰。再給夏天補補營養。

至于自己受傷之事,等人來了也就了解了,他沒說。

夏天身體的具體情況嘛,他打算等丈母娘到了后,再慢慢說給蘇美麗聽。

葉伯煊千算萬算,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丈母娘也撩倒在炕上了,跟他這個姑爺的命運差不離。屬于剛做完手術沒多久,連炕都下不了,更不用提來京照顧人了,根本來不了。

梨樹村的夏愛國一家人,此時剛干完一天農活,褲腿上都是泥巴,滿臉是灰,著急忙慌地簡單擦洗了下,全家人又趕緊匆忙吃口飯后就開起了緊急會議,討論主題就是誰去的問題。

老太太一拍大腿,帶著不滿情緒輕推了下蘇美麗,小聲斥責道:

“別抹眼淚兒啦!這不甜甜安全回來啦,電報也拍了,都告訴你啥事沒有啦,你還哭個啥?!眼睛不要了!”

小毛和冬子都在跟前兒,老太太強壓住脾氣。

這一天天給她累的,她這么大歲數都沒碰到不順心就哭一哭呢,這老兒媳婦最近就跟個哭吧精似的,怎么著她都哭。誰家過日子回來一瞅她那樣不鬧心。

原來也不那樣呢,最近大家伙越哄著她。她就越來勁了。

“我這不是想去啊?我本來就想我閨女。我這是急的呀!”

老太太看了看蘇美麗,暗自嘆氣,都是當娘的,那兒女無論好孬都扯著當娘的心,這美麗還趕上了做手術,著急直哭也正常,人之常情。把飯碗里倒的紅糖水往前推了推。聲音柔和了些:

“喝口水、喘口氣。聽聽大家伙商量商量。急有啥用,咋急你也去不了。以后自己個兒多注意身子,趕明等甜甜生個大胖小子了。你這個當姥姥的再去。呵呵,領著我。”

蘇美麗就是控制不住那份惦念。她的第六感就是閨女情況不咋好。

要不然伯煊怎么能用電報的方式?總之她掰開了揉碎了想這事兒,怎么琢磨都覺得要么就是閨女受傷了,要么就是外孫子在閨女肚子里不消停。

當然了還有另一種最不好的。那就是受傷的閨女肚子里、揣著個情況不怎么好的外孫子。

瞅瞅,以上哪種都讓她這個當娘的揪心不已。

夏愛國皺著眉頭才開口道:

“我也去不了。正好東頭也問電報咋回事兒了,我就跟我大哥說了,可這正干活呢,全村子都沒有勞動力出遠門的情況。唉!”

他跟夏大伯商量了半天。夏大伯都沒給個囫圇答案,就說難到他了。他最近聽了不少風言風語,知道他大哥為難的是個啥。

他當親爹的。那閨女就跟他棉襖似的,他急著呢。

電報是寫的清楚。什么平安歸來,可怎么想都覺得有那么點兒不對勁呢?

那都到了讓自家媳婦得去京都照看閨女的程度了,最起碼甜甜指定被嚇得不輕。這還懷了孕,怎么想怎么情況不妙的感覺。

可急有啥用,他大哥那么個情況,就他大嫂那么個不講理的玩意兒,別沒等他出了東北范圍呢,他大哥要是再有個好賴的,他大嫂非得抱著孫子扯著兒媳去他家哭嚎。

夏老頭拿著煙袋鍋子磕了磕炕沿,滿臉愁容,粗喇喇地嗓音接話道:

“愛國啊,你去確實不成。你大哥都讓人告了,不知道哪個癟犢子告的呢!那人滿肚子壞水,前腳你一走,后腳你大哥就得讓人擼了書記。再咋地你大哥還是你大哥,他在位一天,咱們全家老小都受用,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蘇美麗帶有情緒很是不屑地截住夏老頭給夏大伯唱的贊歌:“是!他不能去!他一個當爹的,會照顧啥?!”

老太太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兒也是為難得要命。她這么大歲數了,一個人不會坐車,再說家里還躺著一個呢,地里還有幾張嘴等著吃現成飯呢。

老頭子呢,去了也白搭,是甜甜不是夏秋,孫女懷孕找人照顧,爺爺去了只能添亂,啥忙也幫不上啊。別到時候再把小孫女累把得更遭罪,還得反過來惦記她爺爺吃喝的問題。

正當幾個人在那就著蘇美麗急得嚶嚶的哭聲愁眉苦臉時,小毛沒有發表任何言語就出了大屋。

沒兩分鐘,小毛兩手拿著羅著挺高的筐就進了屋,目測得有百八十個了。

冬子噔噔蹬跑過去幫小毛倒動到了大屋里。這些筐其實沒必要費力拿屋來,完全可以叫大家伙去她住的那屋觀看,可小毛覺得這樣表現一下才能讓大家心里更托底,有氣勢!有決心!

小毛用手背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大爺,我去。這、這些,夠兩個多月的量了,到時交、交給姑父,不耽誤事兒。”

想了想,怕夏愛國太實在,又急得小臉粉彤彤地補充道:

“全、全給姑夫,囑咐可別一次都交、交啦!到日子就交,裝作可費力了,月月趕制,活兒、活兒、不好干吶。”

夏愛國沒言語,而是蹲下身來看著那些筐。

這幾天家里亂七八糟的就可著蘇美麗一個人轉圈兒,也沒個人注意小毛都忙啥呢。

再說來這大半年的功夫了,小毛向來不愛多言多語,平日里也是悶頭干活,再就是給夏秋寫信去鎮里郵信算個愛好,沒想到編了這么多筐了。

老太太心細。一眼就瞄到小毛擦汗時露出的手指節,那手指節上都紅得發紫了,可見是編筐留下的。

老太太上前一步,拽過小毛的手問道:“跟奶奶說實話,啥時候編的這老些?”

小毛嘿嘿地傻笑道:“我、我就知道我妹子準沒、沒事兒,聽說了就開始編。怕一時有啥、耽誤事兒。奶奶,到啥時候都您、您老那句老話實在。手里有糧。心里不慌。”

人和人之間的相處,貴在何處,小毛并不清楚。可是以心換心這個道理,她以前的養父母時時刻刻都掛在嘴邊。

夏家,是她的家,在沒地兒可去的時候。給了她棲身之所,夏秋給了她整顆心的牽掛。

大家伙吃大米飯的時候。冬子弟弟盛飯時會壓一壓,就為了讓她多吃點兒;

大爺大娘給小姑姑父陪著笑臉,只為給她安排個工作,讓她不用閑在家里有心理負擔;

奶奶還給她做新衣裳更是不差;

雖然爺爺始終對她態度一般。可當她在大地干活,會超過兩個小時不直腰時,爺爺就喊“女娃啊。歇會兒。”

小毛通通都記在心上,是心上。沉甸甸的。

小毛手指節上那編筐留下的紫紅色痕跡,讓夏老頭和老太太明白了眼前這個女娃為人有多實在。以后哇,等做好飯了,飯桌上要是少了這么一個孩子,他們得去大門口喊話,喊娃歸家吃飯。

小毛那圓溜溜清澈的大眼,讓蘇美麗在將來的日子里,懂得了得問問她是否缺錢花?

對于一個攥錢恨不得攥出水來的蘇美麗來講,從我這能主動給你錢花,那就是對你最大的認可。

夏愛國摸了把蹲在他一邊兒數著有多少筐的夏冬,抬眼時只“嗯”了聲。

沒有過多表達,卻從此在心里就當多了一個孩子,夏天兄妹幾個怎樣,小毛就怎樣。

以至于后來,小毛放棄上學,是夏愛國排著長長的隊伍滿頭大汗地去給小毛報名,送小毛讀書,當然了,這是后話。

只說眼前,定好了是小毛去了,全家老少的心也算踏實了下來。小毛說要趕早,沒有坐票就站著去,她年輕,不怕。

蘇美麗再次掏出拴在她腰間的鑰匙,遞給了夏愛國。讓夏愛國掏錢,甚至大方地補了句:

“給小毛多拿點兒,窮家富路的,一時有個急事兒啥的,或者買個肉啊菜啊,她挺大個人,也不能次次伸手管甜甜要錢,甜甜那孩子心粗,省得小毛尷尬。”

夏老頭在旁邊“嗯”了一聲,表示同意。想了想指使老太太回他們老兩口的屋找信封,等老太太把信封取了回來,夏老頭才開口囑咐道:

“拿好嘍。葉小子家有兩套房子。一個是大院的地址,嗯,大院你可能不懂,就是門口有哨兵站崗的,一般人不讓進。你得說門牌號啥的,然后人家得搖電話問問,同意了還得登記,或者葉家出來人來接。

另一個寫著胡同多少號的是他們家老宅地址,那地方一般人讓進,院子挺大,來回有人路過,你找不著多打聽。”

和夏老頭過了一輩子的老太太能聽不懂啥意思嗎?

老太太最膈應夏老頭這點。啥叫一般人?就這一番話,自打參加完甜甜婚禮后,逮住村里哪個老頭,他就說一遍。估計將來老糊涂了,都忘不了這碴。

你說這都是自家人,你說這些干啥?女娃不比你有文化?又不是不認字。

夏老頭一輩子都好個臉面,愛裝,老太太一直配合著,只是在夏老頭四處顯擺孫女婿的問題上產生了分歧。

老太太怕啊,怕都到她們老夏家求著當兵。那不是給孫女婿添亂嗎?不給添亂就是得罪人。

夏愛國在炕柜那翻半天翻出二十塊錢時,無奈了。

“還有哪有錢?”夏愛國就納悶了,總共那么點兒積蓄,媳婦到底是咋藏的,能東一塊西一塊的還不忘記地方。

蘇美麗想說二十塊錢夠了,夏愛國截斷了剛才好不容易窮大方一次的蘇美麗:

“來票多少錢?你不是讓小毛得給閨女買肉吃?窮家富路的,你剛說完。”

蘇美麗被夏愛國幾句話就給噎了回來,小毛在旁邊卻漲紅了一張臉。能啥時候不伸手要錢花呢?得想想辦法……

“你咋那么笨,上左撇柜子角翻。”蘇美麗尋思話了,瞅瞅她二姐,沒兩下子就翻出來了。你都倒動五分鐘了,還沒找著。

老太太在給小毛舀洗澡水時,小聲說道:“穿奶奶給你做的那件新衣裳。早點兒睡,到了那了,你就記住了,甜甜是你親妹子,不像你大娘說的那樣心粗,有啥就跟她說啥,別抹不開。你妹子心腸軟和還心細,到了那了,別怕花錢,再拍個電報,就幾個字告訴我們一聲,要不惦記。”

老太太說說就用衣角抹上了眼淚,小毛拽著老太太的胳膊勸著:“您放心,奶奶,我到、到了那,就把真實情況拍電報發過來。說、說不明白的,會補一封信。”

老太太“噯噯”了兩聲,笑中帶淚,再咋地孫女懷孕了,是大喜事。四下看了看沒人,從褲兜里掏出三塊五毛錢遞給小毛:

“別撕吧,你聽奶奶說,這錢不是給你的,這是讓你到了那買布納鞋底啥的,挑大城市時髦的花樣買布,那樣的鞋穿著得勁,還不山炮。甜甜懷孕了就該穿那樣的。”

老太太自從那次生病了后,小金庫徹底被掏空了。兜里有十多塊錢,那也是夏小姑每次回家三塊兩塊偷摸給的。她都攢了起來,始終假裝自己兜比臉還干凈。這么大歲數了,兜里一分錢沒有,心里沒底。

早在剛開春的時候,夏愛國就動工給廚房側面兼并出了一個小屋,屋面積不大,就夠一鋪兩米的炕,炕的一側是火墻,外加放兩個夏愛國新打的裝衣服箱子。

小毛從新屋落成后,就一直住在那。

洗完澡了,也歸攏完自己要帶的東西了,小毛就坐在炕上發呆。

只見她忽然下了炕,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沖著一個方向哐哐哐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后爬起就去翻箱子。

沒兩下子,她就翻出了一個破舊的木盒,她小心翼翼的打開木盒拿出里面的東西,嘴里碎碎念道:

“爹、娘,女兒不是不孝,是我左想右想都是我未來的小姑子身體有點兒糟糕。這人參就切點兒給她補補吧。”

小毛手里的人參,是小毛的養父還活著很年輕時,和城里一個搞藥材當江湖郎中的人去大山跑腿意外挖到的。

這么多年的動亂始終都藏著,等他走了交給了跟他苦了半輩子的媳婦。

小毛的養母呢,在彌留之際自己都沒切塊吊命,覺得白瞎了好人參,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給女兒留著。

她和丈夫一輩子都窮的快要到要飯的程度了,她死了放心不下小毛。

留給小毛,當條后路。趕明政策松了,賣了也好,還是小毛帶到未來婆家當嫁妝也好,能讓女兒活得痛快些,不被人看低。

小毛把人參抱在懷里,嘴里繼續碎碎念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然后笑了……(